「甲馬」是中國民間宗教祈福禳災祭祀活動時用來焚燒的各種各樣雕版印刷品的總稱。
「甲馬」上印刷有眾多的各類神祇鬼靈、飛禽走獸、自然山川、建築交通等豐富多彩的圖形,是一份極其珍貴的民間美術遺產,更是研究文化人類學、古代哲學思想、宗教民俗、藝術美學等諸領域的重要資料。
甲馬在我國北方稱「神馬」,河北地區稱「神靈馬」,江蘇、浙江一帶稱「紙馬」,廣州地區稱「貴人」,雲南各地也有不同的稱謂,如「甲馬子(紙)」、「紙符」、「紙火」等,最普遍的叫法是「甲馬」。
「甲馬」這種民間宗教信仰的祭祀品,歷史上曾遍及全國。歷史文獻中有不少關於甲馬的記載,如:「俗於紙上畫神佛像,塗以紅黃彩色而祭賽之,畢即焚化,謂之甲馬,以此紙為神佛之所憑依,似乎馬也。"(清虞兆逢《天香樓偶得》)趙翼《咳餘叢考》上有:「昔時畫神像於紙,皆有以乘騎之用,故曰紙馬也。」袁枚《子不語》中有:「天后聖母……有甲馬三,一畫冕旒秉圭,一畫常服,一畫披髮跣足仗劍而立。」《討亡術》中還詳細地記錄了杭州一帶的問魂祭祀過程:「凡人死有未了之事者,其子孫欲問無由,必須以四金請陳(巫師)作術。……命家人燒甲馬於門外。」此外,也可以在文獻中找到「紙馬鋪」、「甲馬店」之類的記述。最為大家熟悉的是小說《水滸傳》中神行太保腳上的「甲馬」故事。
很明顯,雲南甲馬是從內地傳入的一種漢文化現象。現在,內地仍有「紙馬」在局部地區流行,如浙江、江蘇、陝西、河北、貴州等地。相比之下,雲南甲馬的活動範圍和形式種類比內地更為豐富,特色更為鮮明。其原因很簡單,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這種關於自然界、關於人本身的性質、關於精靈、關於魔力等虛假的表象,大抵是以消極的經濟因素為基礎。」
紙馬在中華大地上曾有過輝煌的過去,隨著正統宗教的確立、社會經濟的發展,人的意識不斷更新,帶有濃鬱巫術色彩的紙馬必然要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在社會發展中,相對滯後的雲南,意外地保留了這種原始的宗教現象。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經過本土文化的不斷滲透融合,它已形成了獨具地方民族特色的雲南民間宗教藝術。
雲南甲馬之有別於內地漢文化地區,首先在於稱謂和宗教蘊含上的不同。歷史文獻中,內地漢文化的紙馬或甲馬皆為「神佛乘騎之用」的交通工具。
雲南的甲馬卻是來往於人神之間的使者,祭祀時請神驅邪、鎮妖降魔、招魂送靈、祈禱平安等一切祈福禳災的活動,全憑這匹甲馬把祈禱者的請求或心願迅速準確地傳送給神靈。
大理白族地區的巫師,絕大多數家中都設有神壇。神壇上沒有神像,也沒有神牌,插滿紅黃藍綠的各種紙旗,正中有一香爐兩盞油燈。這些紙旗每三年換一次,換旗儀式嚴肅神秘,焚燒換下來的舊旗時配一張「精神甲馬」。巫師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神壇前跪拜祈禱,焚燒「甲馬神」。
甲馬是雲南巫師賴以生存的最大法寶。巫師能通天入地、請來八路神靈、招回陰府亡靈,都全仰仗這匹神秘的甲馬。
雲南甲馬與內地紙馬在祭祀使用時也有所不同。祭祀者在使用甲馬時,通常都是多種甲馬搭配成組成套,少則四五張,多則十幾張,絕少使用單張祭祀的現象。無論數量多少,它都必須配一張單張的「甲馬」。所以,雲南甲馬中就出現了「精神甲馬」、「孔雀甲馬」、「追魂甲馬」、「三魂七魄起魂馬子」、「報喜甲馬」等多種內涵不同的單張甲馬。
雲南全省各地迄今仍在不同程度地流行使用甲馬。據調查,雲南全省的甲馬分布情況為:昆明地區的昆明市市郊、呈貢、富民;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南華;保山地區的保山市、騰衝、施甸;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的梁河、盈江、隴川﹔玉溪地區的晉寧、江川、華寧、澄江;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建水、石屏﹔麗江地區的永勝、華坪、古城、玉龍;曲靖市;迪慶藏族自治州的中甸、德欽;昭通市的鎮雄;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的周城、喜洲、挖色、鳳儀,洱源縣的三營、牛街、鳳羽、江尾,巍山縣的大倉,祥雲縣的雲南驛、普朋,南澗縣城,劍川縣沙溪鄉。
在全省範圍內,使用甲馬較為流行和集中,甲馬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最具地方民族特色的首推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地區使用甲馬的民族有漢、白、彝三個民族。與大理接壤的麗江、保山、楚雄等地的甲馬及對甲馬的稱謂和祭祀禮儀都與大理地區相同或接近。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已經收集整理雲南甲馬的李偉卿先生,經過對雲南甲馬的全面比較研究,指出:「大理地區的數量最多,地方民族特點也很突出。"」(李偉卿《大理甲馬與白族民間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