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爸爸會殺死我們嗎?」

2020-12-15 澎湃新聞

對許多人來說,一份親密關係、一個有著鍋碗瓢盆碰撞聲的家是生活的後盾,是溫馨的港灣。

但是我們來看一組數據:30%的已婚婦女曾遭受家暴,平均每7.4秒就有一位女性遭受丈夫的毆打,每年有15.7萬婦女自殺,其中60%的自殺原因是家暴……

這是@人民日報 在去年11月25日國際消除家庭暴力日後發布一組數據。而今年的疫情又讓這個發生在家庭空間中的問題再度浮上水面。

《臥室裡的皮帶、拳頭和羞辱》是丁香園在疫情期間的3月發布的文章,我們看到「我收到的婦女節禮物是一頓打」的徐蓓,心痛「女兒問她爸,你要殺了我媽媽嗎?」的寧寧以及在家暴家庭中成長,經歷類似「家暴創傷」的小凜。

湖北省荊州的一名退休警察萬飛在接受採訪時說,自疫情爆發以來,當地收到的家暴報警較疫情前翻倍了:

「監利縣派出所在 2 月份收到 162 起家庭暴力案件的報警,是去年同月 47 起舉報的三倍。而 1 月份報告的案件數量也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根據我們的統計數據,90% 的暴力緣由都與疫情(隔離)有關」。

「暴力並不僅限於戰場。對於許多婦女和女孩來說,最大的威脅在她們自己的家中——她們本應該感到最安全的家。」(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

在疫情的大背景下,@聯合國新聞 今年多次就新冠大流行折射下的「家暴」問題發布專題報導。早在4月,根據根據聯合國的報告,黎巴嫩和馬來西亞女性求助熱線的電話數量比去年同月增加了一倍;在中國,增加了兩倍;在澳大利亞,諸如谷歌之類的搜尋引擎看到了五年來最多的因家庭暴力而尋求幫助的搜索。

@聯合國婦女署 在今年6月發起了「大流行暴力陰影」宣傳活動,呼籲關注新冠疫情期間激增的家暴問題,敦促為已知或懷疑遭受家暴的婦女提供支持,並在新冠疫情後採取更廣泛的應對和支持措施。

可是,讓人心碎的事仍在發生。

9月14日,遭受了十幾年家暴的拉姆被前夫唐某澆了滿身汽油後縱火焚燒,她在ICU裡昏迷了13天,全身90%以上燒傷。除了燒傷,還有六七處刀傷,額頭上的傷處深可見骨。

這個「把辛苦的工作做成了陽光,把樸素的生活做成了鮮花」的拉姆在救護車上對爸爸說:「阿爸,如果這次我死了,姐姐以後來照顧你的生活。」這個說著「今天的生活可真好」的拉姆在救護車上對姐夫說:「到了醫院,你讓醫生給我打個針,讓我死,我這輩子完了,我痛得受不了,這樣活著沒意思。」

9月30日晚,拉姆因傷重不幸去世。

越來越多人參與發聲,指出我們面臨的問題,參與如何解決現有問題的討論。

越來越多人關注家暴問題並發問:家暴為什麼會發生?受害者為什麼不離開?被困在家暴家庭中的孩子會遭受怎樣的恐懼?如何幫助她們走出困境?

一直以來,爸爸總是告誡蕾妮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其實她的家裡才最危險。

《螢火蟲小巷》的作者克莉絲汀·漢娜在新作《偉大的孤獨》中通過小說、故事的方式回答了這些問題。

蕾妮的爸爸因為參加越戰而出現PTSD,變得陰晴不定,難以接近,甚至家暴蕾妮的媽媽。他想要給自己、給家庭一個新的開始,於是一家人來到阿拉斯加生活,但是阿拉斯加這個孤獨之地卻讓他更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爸爸像只野獸,踢打、撕扯、咆哮,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然後他粗魯地打開一個個箱子找東西。媽媽小心翼翼地接近,一手按住他的背。

他把她往旁邊一推,因為太用力,她撞上原木牆發出很大的聲音,接著發出慘叫。

——《偉大的孤獨》

而媽媽在愛與暴力間猶豫不決,雖深陷家庭的孤獨卻仍守著含有劇毒、難以逃脫的愛,她背負著愛與責任,想要幫助愛人度過難關,想要重建曾經的幸福之間。

「因為天氣不好,他才會那樣。」媽媽點起一支煙,目送他離去。她美麗的肌膚在車頭燈下顯得氣色很差,近乎蠟黃。

「天氣還會變得更糟。」蕾妮說,「每一天都會變得更黑、更冷。」

蕾妮心中突然感到恐懼,媽媽的表情一樣害怕:「嗯,我知道。」

——《偉大的孤獨》

「家」,這個本該讓人感到安全的場所卻成為了蕾妮和媽媽想要逃離的黑暗之地;愛人,原本的生活後盾竟成為了傷害的來源。於是,14歲的蕾妮突然看清了周圍世界的真實模樣,明白了父母一直隱瞞的真相:原來愛可以很危險,原來親密關係亦會傷人。

蕾妮原本一直以為恐懼是一個黑暗的小柜子;狹窄逼仄,一動就會撞到櫃頂,櫃底冰涼。

原來不是。

恐懼是一棟豪宅,沒有盡頭的走廊串連無數房間。

——《偉大的孤獨》

傷痛不僅僅落在被被拳頭傷害的一方,在家暴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內心也被恐懼緊緊攫住。蕾妮不敢入睡,因為一睡著就會做噩夢。她夢見自己以千百種方式死去——溺死、跌落冰層、墜落山崖、頭部遭到槍擊。全都是隱喻。她夢過的每種死法,以及還沒夢到的死法。這種腐蝕性的恐懼,一旦進入體內、鑽進骨髓,就永遠不會離開。哪怕逃離了阿拉斯加,她也只能將恐懼藏在心裡,埋在安靜的角落,用笑容掩飾,但恐懼總是如影隨形。

「這種暴力的威懾力,對一個人的自信、自我的保護的摧毀是非常嚴重的。」

蕾妮說「她是爸爸的暴力與媽媽的恐懼塑造出來的」。

克莉絲汀·漢娜通過小說、故事的形態讓我們得以進入「家庭」這個空間,去發現暴力出現和蔓延的背後的社會問題,去感同身受受害者的苦痛以及理解被人質問的問題——「為什麼不離開」,我們也看到暴力陰影下的孩子內心的恐懼,「就像豪宅,沒有盡頭的走廊串連無數房間」。

我們好奇、擔憂:蕾妮和媽媽最終能否擁有在阿拉斯加的廣闊天地翱翔的自由與勇氣?隨著故事的深入,我們看到蕾妮和媽媽的成長,看到鄰居、父母的幫助,看到恐懼被愛與支持打破,她們得以重塑自我。

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好多年。你當然可以把我們拖下水。我們是你的父母。

——《偉大的孤獨》

就是這樣一部發生在遙遠的阿拉斯加,以家暴為背景,關於成長、關於愛的作品撼動了眾多讀者,34萬人打出4.33的高分,《偉大的孤獨》被選為Goodreads2018年年度小說,也是《人物》雜誌年度圖書,Bookpage 美國書籍評論網2018年十大最愛選書No.1,LibraryReads最受喜愛書籍No.1,Buzzfeed 2018年最受歡迎小說。

在過去的一年中,這本書奇蹟般地橫掃了全球40多個國家,登頂紙質書、電子書、有聲書榜單,也是23國圖書館借閱第一位的圖書。

這本書可以讓更多人了解到,家暴受害者的惡性循環,甚至可以解答出軌受害者為什麼不離婚的問題——就是沒有那麼簡單。

試想一下,如果是自己的父親或是丈夫,開始家暴,真的有那麼簡單的就可以離開嗎,在怒其不爭別人的選擇之前,可以先想想ta是否真的有其他選擇。

(豆瓣讀者 safarie)

蕾妮一家的故事發生遙遠的阿拉斯加,而拉姆的事件發生在我們的國度——四川阿壩;蕾妮一家的故事發生在遙遠的1974年,拉姆的事件發生就發生在此時此刻的2020年。但就像《臥室裡的皮帶、拳頭和羞辱》指出的:尖叫、哭泣、捶打、吼叫、求饒,這些不是遠方的故事,是在我們身邊的、我們姐妹們的哭聲和絕望。

年復一年,暴力仍未停止傷害,我們需要深入問題內部,去看家暴的複雜性,去共情他人的痛苦和矛盾。

我們也要去探究外部援助的缺失,呼籲停止不作為,懲戒不作為。

蕾妮和媽媽最終沒有被阿拉斯加的寒冷侵蝕,在鄰裡、父母的幫助下獲得了自我的成長和曾經遙不可及的自由;希望我們也能手牽著手,為彼此打造一個新的港灣,最終迎來那個自由的、免於恐懼的新世界。

書名:《偉大的孤獨》

作者:[美]克莉絲汀·漢娜

譯者:康學慧

出品方:大魚讀品

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

原標題:《「媽媽,爸爸會殺死我們嗎?」》

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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