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是我家最新養的一條土狗,之所以叫它豆芽,不是因為它瘦弱單薄,相反,它長得倒是頗壯實,只是眼角各有一道下垂的黑紋,很像豆芽,看起來有些滑稽。
比起我家養的前幾條土狗,豆芽實在沒太多突出的優點,然而就是這麼一條普通的土狗,已經成為我們村子裡最後一條像樣的土狗了。
有些奇怪,陪伴了我們千百年的土狗,農村人難道是真的是不願意養了嗎?還真是,他們是真的不願意養了。如果要問為什麼,這事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十幾年前,農村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養土狗。土狗的好處大家是都知道的,可以看家護院,可以當獵犬,可以牧牛放羊,可以做寵物,有些有靈性的甚至可以幫助行動不便的主人引路、買菜,更別說新聞裡經常報導的各種義犬救主了。然而現在的農村,土狗卻是越來越少了,農村人不願養土狗了,現在這種狗留給鄉民的更多的是各種傷心。
近些年來,吃狗肉之風流行於大江南北,以往上不得宴席的狗肉,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各種餐館酒店中,手撕、白切、火鍋、燉煮……花樣百出,價格也是水漲船高,一些利慾薰心的傢伙便動起了歪心眼。拿我家的豆芽來說,與它同一窩出生的土狗,六個目前只剩下它一個了,其他的在滿月後分給別的人家,結局要嗎是被人毒死,要嗎是被偷狗賊偷走。
與城市相比,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比較落後,治安狀況也不及城市好,一些不法分子便打起了鄉村的主意。有些地方,偷狗賊一度非常猖獗,他們三三兩兩的到處在鄉間流竄,伺機作案。這些不法之徒或開著小型貨車,或騎摩託車,打著各種收購的幌子,走街串巷,或投毒餌,或帶著特製的工具,只要見了目標,就迅速下手,等你發現,他們已經得手,逃之夭夭。
有人說,既然是這樣,那只要把狗拴在院子裡,他們就沒辦法偷了吧。這是個很好的主意,很多人也這麼做了,但是狗總有栓不住的時候,一旦跑出來,等你去找,有可能可憐的狗子已經誤食毒物身亡,或者直接沒有影蹤了,多年前甚至在一些偏遠地區,發生過夜裡幾個偷狗賊翻牆跳入院中,強行將狗擄走並威脅主人的事件。
村民們真的是傷心透了,自己辛苦養了好幾年的狗,已經視為家庭成員的一員了,結果一不注意就沒了,讓誰不難過呢?幾次三番的被偷,很多人都不願意再養土狗了,只好養一些串串狗,這些寵物狗與土狗雜交的串串,個頭矮小,血統混雜,在那些偷狗賊眼裡根本沒有價值。這樣,鄉民們漸漸的養串串的多了起來,最後,一個村子裡只剩下我家的豆芽還是一條比較像樣的土狗,悲哀的是,附近的村子裡,串串也越來越多的取代了土狗,如今在農村,想養一條像模像樣的土狗,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這到底是誰的悲哀?
魯迅先生在《狂人日記》裡大聲疾呼:救救孩子!我如今也想大喊:救救我們的土狗吧,它快要消失了!然而,真的會有人關心它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