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有部的形成
釋迦佛是終極覺悟者,而其留給後世的兩大遺產佛法和僧團卻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近代學者將佛教史劃分為原始佛教時期、部派佛教時期、早期大乘、晚期大乘等都是以主導地位的思想來區分的,體現重要的歷史事件以及論說中出現的各種代表觀點。
部派佛教始於阿育王時期,也就是南傳文獻記載的第三次結集之後,圍繞著「補特伽羅」有無的問題,出現了化地部和犢子部兩個部派,這是佛教上座部在佛滅後的首次正式分裂。說一切有部從化地部中分出,隨後在印度北部迦溼尼羅(罽賓國)獲得長足的發。這個過程中形成了龐雜的部派佛教時期,各部派之間變化融合,形成四大系統:上座部(北方以化地部、法藏為代表,南傳以大寺為代表);正量部(犢子部為代表);大眾部;說一切有部 。
說一切有部的理論在其整個的形成、發展、興盛和衰微的過程中一直在變化發展。它不但參與各部派之間的辯論,而且其內部辯論也一直未間斷。說一切有部在印度北部,主要集中在兩個區域,一個是東部的迦溼彌羅,一個是西部的健陀羅。健陀羅除了說一切有部的西部論師外也是新興經部學說的活躍地帶。經部雖然被視為有部的主要論戰對手,但實際上是由有部內部早期的譬喻師發展而來的,其祖師鳩摩羅多便是屬於譬喻師一系。早期的譬喻師與專注義理的論師不同,他們擅長禪修和向大眾講法。講法的時候以故事、譬喻的方式將佛陀及其弟子的事跡宣講出來,教化大眾,達到通俗弘法的目的。可以說,經部重視契經的傳統與此一脈相承。
擅長講經和禪修的譬喻師以及擅長義理的論師,都是出自阿育王時期的大師優婆毱多門下。優婆毱多在阿毗達磨(義理)、譬喻(講經)和瑜伽(禪修)這幾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正是他到了北印度之後,帶來了說一切有部的繁榮盛況,因此他是有部法脈傳承的五師之一。另外四師分別是:優婆毱多的師父商那和修,主持了第二次結集的七百結集;商那和修師承阿難,阿難師承大迦葉;另外一師師優婆毱多的弟子提多迦。
1.2.阿毗達磨的起源
「達磨」是法的意思,「阿毗」的是讚嘆的意思,舊譯阿毘曇,在阿含經中就多次出現了。從字面看,就是對佛法的讚嘆。隨著經律論三藏的形成,被歸為論藏,上座部早期會把阿毗達磨視為佛說或代佛所說,但自身的獨立性卻越來越強,將其稱為佛說,也就十分勉強,這也是導致有部內分裂出經部的一個因素,後者試圖重新歸回到契經本身,而不是以論代替契經。
印順法師從四個方面講阿毗達磨的起源,首先是兩種議論,論阿毗達和毗陀羅。「論阿毗達磨」,是兩位威望的上座比丘,以佛所說的法為內容,用一問一答的對論方式進行論究、闡明法要,就成為論阿毗達磨。雖然是議論的方式,但以清晰法義、為眾宣說為目的,而非為了爭議觀點和立場。而同樣是問答形式的另外一種議論,是刨根問底式的,被稱為「毗陀羅」。這兩種議論風格是阿毗達磨得以形成和發展的學風和傳統。
促成阿毗達磨起源和發展的,前兩個方面是討論、探究的學習氛圍,第三個則是「分別」的思想方法。分別包括兩個方面,一個對法的內容進行分類、簡略,方便記憶讀誦;另外一個方面則是用了「分別觀察」,根據法的特徵進行分別觀察——這是用來指導修行的作用。第四個涉及阿毗達磨的則是最早期的「論師」。印順法師指出了六位,他們都是經中記載的說法大比丘:舍利弗、大目犍連、大拘希羅、大迦旃延、富樓那、阿難。其中舍利弗與大目犍連和大拘希羅重在分別法義,對後世阿毗達磨論的變化和發展影響最大。
木村泰賢把阿毗達磨的形成分了四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經論為分的時候,但這時已經開始對佛講過的法進行分類了。第二個時期是經論開始分開,也就是論專門為解釋契經而進行。第三個時期獨立時期,開始自成體系。第四個時期是綱要時期,就是開始對論本身進行歸納總結。從新、古阿毗達磨的時段劃分,印順法師認為古型阿毗達磨最初是「經分別」隨後是「論門」(論母)的形成。也就是從最初給契經分類,發展到主要議題的形成,代表了阿毗達磨,也就會古型阿毗達磨的出現。印順法師把阿毗達磨歸納了五個基本議題,即自相、共相、攝、相應和因緣。新型的阿毗達磨則是在進一步的「隨類編纂」的內容有了更大的自由發揮,特別是關於相應和因緣方面都開始形成了自己獨立的觀點。
1.3有部阿毗達磨的形成
有部阿毗達磨的形成,也分四個時期,第一時期是本源時期,即上面所說的古型阿毗達磨形成論門(論母)的時期,是部派佛教所有共有。有部阿毗達磨所是在《舍利弗阿毗曇論》的論門基礎,也就是議題框架下發展來的。《舍利弗阿毗曇論》也是現在公認的部派佛教中包括有部和南傳上座部等多個派系共同的論門基礎。
有部阿毗達磨的第二個時期是獨立時期,也是伴隨著部派佛教分裂的時期。在原有的論議論框架下開始發展處自己獨立的觀點,基本論門不變,但論門的解釋更加完備。有部的主要觀點也是在此時形成,比如心不相應行、色法極微以及心心所法的完善。原有的基本立場也會得到強化,比如「一切有」和「三和合生識」等。
作為自身部派形成的標誌著作是公元一世紀前後由迦旃衍尼子所著《發智論》,與早期的另外六部著作構成了說一切有部的理論基礎,稱為「六足一身」,身即指《發智論》,六足則指作為它的理論補充。《發智論》全書分八蘊:雜、法、智、業、大種、根、定、見。把阿含中相同的內容合併構成八類,漢譯兩個版本,一個是道安所譯《八犍度論》,一個是玄奘所譯《發智論》。《六足論》分別是:
《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 二十卷 舍利弗造 唐·玄奘譯
《阿毗達磨法蘊足論》 十二卷 大目犍連造 唐·玄奘譯
《阿毗達磨施設足論》 七卷 大迦多衍那造 宋·法護等譯
《阿毗達磨識身足論》 十六卷 提婆設摩造 唐·玄奘譯
《阿毗達磨界身足論》 三卷 世友造 唐·玄奘譯
《阿毗達磨品類足論》 十八卷 世友造 唐·玄奘譯
前三部作者是佛弟子,後三部是佛滅後三百內所著。《發智論》是佛滅後四百年。
有部阿毗達磨的第三個時期是匯總時期,標誌著作是《大毗婆沙論》。因為隨著論門的穩定和討論的深入,各種觀點被不斷的發展和呈現出來,包括大乘的觀點也可是出現。《大毗婆沙論》作為一種時代各種觀點的集大成者而出現,圍繞著《發智論》把當時的各種觀點做了梳理。其理論自然更加繁雜精密,也把有部思想推向了一個鼎盛時期。
第四個時期是隨著理論發展,開始從立場、觀點和細節,進一步的要求結構的完善,《俱舍論》便是在這一背景下出現的。
有部當時按區域,分東部和西部兩大力量,造《發智論》和《大毗婆沙論》的迦溼彌羅的僧人,稱為東部師。 另外一部分是居住在健陀羅的西部師。西部的代表人物是法勝,其著作是《阿毗曇心論》,西部的法救註解《阿毗曇心論》。世親菩薩本是西部學習,後來深究《大毗婆沙論》而造《俱舍論》 。《俱舍論》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從《大毗婆沙論》而來,但俱舍論的架構組織卻繼承的《心論》和《雜心論》,說明其理論成就也是在吸納了眾家之長的基礎上獲得的。
《俱舍論》的出現給當時的部派佛教帶來了很大的衝擊,一方面是源自其縝密的邏輯結構成為當時學習的新熱點,另一方面是因為涉及到了和有部和經部的爭論,導致了以「正統」自居的有部學者的反擊,最有名的就是眾賢為了反擊俱舍論對經部的支持恢復有部的正說專門寫了《順正理論》。
眾賢是東部迦溼彌羅人,師從悟入,《大唐西域記》裡說為了破除《俱舍論》潛心研究十二年,作《俱舍雹論》,然後追尋世親想一決高下。但當時世親已經轉向大乘,不願應戰,避而不見。眾賢直到臨終也未能如願,最後委託其弟子將著作轉交給世親,世親仔細閱讀後對其十分認可,認為是對本宗的弘揚,遂改為《順正理論》,將其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