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是大家的事,人人都該儘自己的責任。——《鼠疫》
01
鼠疫又被人們稱為瘟疫、黑死病,最早爆發於公元542年的東羅馬帝國,史稱「查士丁鼠疫」。查士丁鼠疫使整個君士坦丁堡幾乎全被摧毀,並且很快蔓延至歐洲,直接導致歐洲南部人口驟減1/5,整片歐洲大陸哀鴻遍野、白骨累累。
1347年到1351年,鼠疫再次席捲歐洲,由於鼠疫發病快(被感染者一天內便會死去),死者身上的皮膚潰爛並且伴有黑斑,鼠疫被當時的人稱為「黑死病」。這次鼠疫一共造成2500萬歐洲人死亡,佔當時歐洲總人口的1/3。
尤其值得我們銘記的是,在1911年中國東北部哈爾濱爆發的鼠疫,致使死亡人數高達6萬人,成為中國人記憶中不可磨滅的傷痛之一。
兩個世紀以來,鼠疫一共奪去了1億人的生命。
法國作家阿貝爾·加繆的小說《鼠疫》,忠實還原了當鼠疫來臨,人們真實的生活狀態,以及人類是如何同病毒做抗爭的情景。
加繆是20世紀法國著名的作家,劇作家,他的代表作有《局外人》、《鼠疫》、《西西弗神話》等等,他也是存在主義文學和「荒誕哲學」的代表人物。
《鼠疫》發表於1947年,一經出版便深受讀者的喜愛。自發表以來,單在法國本土,《鼠疫》的銷售量就高達500萬冊。
1957年加繆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他也是諾獎史上最年輕的獲獎者之一。諾獎給他的頒獎詞是:他的重要文學作品,認真透徹地闡明了當代人良心所面臨的問題。
加繆從小便在貧困中掙扎求生。他出生於非洲阿爾及利亞的蒙多維小鎮,一歲喪父,母親因失去摯愛而傷心過度,一度失聰、失語。他還有一個哥哥,父親死後,加繆的母親帶著他們兄弟二人靠著親戚接濟度日。
直到加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老師路易·熱爾曼發現了他的語言天賦,熱心地為他申請獎學金,並為他開啟了文學之門。在諾貝爾受獎儀式上,加謬特意感謝了他的老師路易·熱爾曼。
由此看來加繆雖然見慣人生百態,心中卻仍有溫情。他始終沒有忘記那些為他帶來溫暖的親人和朋友們。這些溫情又通過筆端都被他注入到文學作品當中。
1960年,加繆在搭朋友車回家時發生車禍,他和朋友雙雙身亡。後人在蒂巴薩為他立了一塊紀念碑,碑文如此寫到:
在這兒我領悟了人們所說的光榮,就是無拘無束地愛的權利。
02
《鼠疫》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這次事件大約發生在20世紀40年代,地點是阿爾及利亞的奧蘭城。
整部小說以時序為線索,講述了這場鼠疫的整個過程。整個過程分為5個階段:
第一階段:無知讓病毒來得如暴雨般猛烈
在該年的4月16日奧蘭城發生了一件極不尋常的小事,一隻死老鼠死在了它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接下來,成千上萬隻老鼠走出了鼠洞,死在了公路上 、大街上、人們的家裡,更有甚者,它們會爬到路人的腳邊,慘叫一聲,然後吐血而亡。
此時奧蘭城的居民們對即將到來的災難仍舊一無所知:
公務員格朗熱心地救了想要尋死的科塔爾,外來者塔魯熱衷於記錄老頭朝貓咪吐痰的畫面,記者朗貝爾則四處找尋可以報導的新聞題材,而作者化身的本書「記錄者」——裡厄醫生正到處施展自己的妙手仁術。
還有那些熱鬧的居民,他們看電影、喝咖啡、過日子,一切都是如此的波瀾不驚。
正當人們熱烈討論死老鼠的時候,第一例鼠疫患者出現了,他是裡厄醫生所住公寓的門房。
裡厄醫生發現他嘔吐,全身淋巴結腫大,高熱不退,極度口渴,身上有斑點。門房在發病的第二天便死了。
接下來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第十個人都出現同樣的症狀。裡厄醫生意識到:鼠疫來了?
一位去過中國的老醫生卡斯特爾對裡厄醫生斷言:鼠疫來了。
二人一同來到政府報告情況,省長決定按「鼠疫」處理,並採取了一些輕微的防疫措施。
而此時的人們仍舊懵懂無知,病毒卻不顧有沒有人注意到它的腳步,並且朝人們舉起的那把無情的死亡之鐮。
第二階段:鼠疫來了,封城獻命
就在死亡人數達到30人那天,省長終於下令宣布:鼠疫來了,封城!
此時的人們對鼠疫只聽其名,未見其面,自然也不知道病毒的厲害。然而封城對奧蘭城的居民來說卻是大事,他們被迫和世界隔離開了,自己出不去,外面的親人也進不來。
於是有人開始吃人血饅頭,告訴大家酒精能殺死病毒,於是人們紛紛喝上啤酒、烈酒,喝醉了就在街頭高歌吶喊,絲毫沒有任何對危險的警覺之感。
此時三個人值得我們特別注意:記者朗貝爾,愛寫日記的塔魯,以及裡厄醫生。
朗貝爾惦念著城外的女友,一心想要逃出城去。
塔魯見疫情越來越重,醫務人員嚴重不足,他自告奮勇建立了志願者抗疫小分隊。
裡厄醫生四處奔忙,然而即使他有再高的醫術,也比不過死神的鐮刀,他一次只能救一個人,而死神一次就能收割幾十上百個人的性命。並且對於鼠疫病患,裡厄醫生能做的並不多,抗病毒血清還未研製出來。
人命就像韭菜一樣,一茬一茬死在瘟疫的鐮刀之下。
第三階段:絕望四起,疫情加劇
疫情爆發的時候還是4月份,如今已經進入了7、8月份,夏季的到來造成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暑熱,而暑熱又加劇了疫情的傳播。
死亡人數急劇攀升,更有甚者,一個舞臺劇演員活生生在舞臺上倒下,他也患上了鼠疫,這一倒讓人們從麻木中豁然甦醒,恐慌和絕望在城市中不斷蔓延,然後人們對周圍漠不關心,試圖通過切斷和外界的聯繫來斷絕鼠疫的訊息。
裡厄醫生、塔魯、格朗,還有決定留下來一同作戰的記者朗貝爾,他們一起組成的抗疫小分隊此刻仍舊在奮鬥,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志願者的隊伍,然而他們除了要執行疫情隔離,他們還要執行處理屍體的任務。
一開始每個屍體還有一個穴位、一個棺木,到後來就分了男屍坑和女屍坑,一層一層用石灰和土壤分開,一個屍坑不知道壘了多少層,而棺木也從一人獨享變成了公共資源,它們負責從醫院把屍體運到墳場,騰空後再循環利用。
在後來沒有足夠的土地掩埋屍體了,於是政府啟用了焚屍爐,整個城市都淹沒在焚屍爐的黑煙之中。
這些屍體最後只在花名冊上留下一個名字,而它們的親人們也從哭喪祭奠逐步演變成冷冰冰的籤字確認。
人,就在親人的一筆一划中消失於天地之間。
第四階段:血清起效,疫情勢弱
在此期間,鼠疫也完成了變形,奧蘭城有了鼠疫和肺鼠疫,得了肺鼠疫的人,肺部會嚴重病變。
然而經過不懈的努力,血清終於研製出來,並且有了效用。
格朗染上了肺鼠疫,幸好他挺過來了,接著更多的人開始康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裡厄醫生和塔魯成了朋友,塔魯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對他袒露,他們甚至還一起去海裡洗了個澡。
人們開始暢想,要是鼠疫解除,接下來自己一定會活得更有意義。
只有科塔爾沒有表現出絲毫欣喜,他甚至希望鼠疫不要解除,因為他犯了罪,而鼠疫封城期間,他相當於得到了緩刑。而現在,鼠疫正在退潮,眼看他的審判日就要來臨,這讓科塔爾感到焦灼。
第五階段:鼠疫走了,悲傷卻沒有走遠
就在宣布解除鼠疫的前兩天,裡厄醫生的好友兼「戰鬥者」塔魯不幸染上了鼠疫,他死在解禁前夕。
終於,奧蘭城的城門重新開啟,有的人盼回了自己的親人,而有的人卻將面臨人去樓空的困境,他們的親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個名字,早就化作青煙消散在奧蘭城上空了。
裡厄醫生也收到了一封電報:他的妻子已於一周前去世。
而科塔爾由於極度焦慮發了瘋,他朝人群開槍後,被警察逮捕了。
鼠疫走了,那些曾在封城期間發誓要活的得更有意義的人們又像往常一樣走進了電影院和咖啡廳,裡厄醫生也像往常一樣繼續治病救人。
鼠疫還沒走,因為鼠疫桿菌還藏在家具和內衣、被褥中,它們能休眠幾十年。它們會在房間、地窖、箱子、手帕或廢紙裡耐心等待,等到有那麼一天,它們會再次召喚鼠群,然後將其派往一個幸福的城市裡死去,給人帶去災難和教訓。
03
在《鼠疫》中,加繆並不承認有真正的英雄,不論是裡厄醫生還是志願者塔魯、格朗、朗貝爾,加繆認為他們的行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他認為「過分重視高尚行為,結果反而會變成對罪惡間接而有力的褒揚。」
不論是盡忠職守的裡厄醫生,還是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的塔魯、格朗和朗貝爾,他們做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是人性中最平常不過的善。
加繆通過角色說:生活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那作為生活主體的人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意義。惟一的意義就是記憶。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行過的善,這些如果能夠留在人們的記憶中,就算得上是生活的意義。
愛因斯坦說:人只有獻身社會,才能找出那實際上是短暫而有風險的生命的意義。
所以在這場鼠疫中,要說是什麼戰勝了它,不是時間,鼠疫足足延續了十個月;不是季節,從頭年4月到次年2月,中間經歷了春夏秋冬;不是信仰,就連信奉基督的神甫最後都不信了,抱著失望死去……
是善,是善戰勝了鼠疫。善讓人們不苟且偷生,善讓朗貝爾不置身事外,善讓裡厄醫生盡忠職守,善讓格朗甘於奉獻,善讓塔魯以正義之名同情弱者。
如果人們沒有了善,即使科學再發達,病毒為人類帶來的災難仍舊是不可估量的。正是有了善這一堤壩,才讓病毒得到抵抗和遏制,最終被擊敗。
瘟疫是無情的,然而人卻是有情的,這情是不忍、是同情、是善,是希望和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