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臘的中北部,高聳入雲的巨大山巖從廣袤的賽薩裡平原上拔地而起:它們形狀各異,色彩不一,無比壯觀。這座 「天空之城」就是邁泰奧拉(Meteora)。邁泰奧拉在希臘語中就是「懸在空中」的意思,幾百萬年前這裡曾經是一片汪洋,因為地殼的變化和海水的衝刷把這裡變成了一片巨石陣。如果說奧林匹斯山是神居住的地方,那麼邁泰奧拉則是人能居住的,離神最近的地方。
幾個世紀來人們在巨石頂端修建了一座座修道院,從遠處看修道院矗立於雲裡,又好像漂浮在空中。最早的記錄要追溯到公元九世紀,一些想要清修的修士們選定了這些"天空之柱",在天然洞穴中進行清修;十一世紀起,修士們開始修建修道院;而到了十六世紀,邁泰奧拉總共建成了二十四座隱修院,這裡也成為了希臘東正教最重要的建築群之一。
要在這天空之城與神朝夕相處也實屬不易,最初,進入修道院的唯一辦法就是將長梯子捆綁在一起,橫跨兩端的巖石,小心翼翼地從主峰攀爬過去。每當威脅來臨,僧侶們撤走梯子,外部的人便無法進入了。對於他們而言,在當時動蕩的政治環境下,邁泰奧拉不僅是一處神聖的清修之地,更是一個理想的避難所。17世紀後人們開始使用大網和繩子來進行貨物和人員的運送;隨後藤籃和滑車也成為了主要的運輸工具;直到20世紀,道路、階梯和橋梁的修建才改變了這種情況。
如今,邁泰奧拉現存6座修道院,他們分別是大邁泰奧拉修道院(Great Meteoron Monastery),瓦爾拉姆修道院(Moni Varlaam),聖瓦爾瓦拉斯·魯薩努修道院(Moni Agias Varvaras Rousanou),聖尼科勞·阿那帕夫薩修道院(Moni Agiou Nikolaou Anapafsa),聖三位一體修道院(Moni Agias Triados)和聖斯蒂法努修道院(Moni Agiou Stefanou)。其中聖瓦爾瓦拉斯·魯薩努修道院(Moni Agias Varvaras Rousanou)為女子修道院,其餘則由修士居住。
1988年,邁泰奧拉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自然和文化雙重遺產。而另一個讓這裡為世人所知的原因則要歸功於好萊塢007系列電影《最高機密》(For Your Eyes Only)的外景拍攝地選在了聖三位一體修道院(Moni Agias Triados)。一時間,這個本來神秘清淨的修行之地名揚天下,遊客們紛至沓來。除了遊客,每年還會有成千上萬的基督信徒來此朝聖。
雖不是東正教徒,但是我對於邁泰奧拉的嚮往已有多時。很多年前,偶然得見一組「天空之城」的照片,實在震撼我心。從此便對此地無比嚮往,但是當時並不知道照片上的仙境在何處。如今終於可以來的那夢裡縈縈繞繞的神聖之地,我的心情和朝聖的信徒別無二致。
距邁泰奧拉三公裡不到的山腳下有座小鎮,名為卡蘭巴卡(Kalambaka),這裡是去邁泰奧拉的中轉地,每日迎來送往著各地的遊客和信徒,甚為熱鬧。但熙熙攘攘的遊客並未讓此地變得過於商業化。傍晚時分,不妨漫步在卡蘭巴卡的街道,沿著馬路的起伏,爬上一個個緩緩的坡,在微微喘息之時駐足。低頭,你會看到梧桐葉隨著微風飄落,旋轉。抬頭,那一座座矗立的山巖會提醒你人類的渺小和神的偉大。
在卡蘭巴卡休息一晚後,翌日清晨,我懷著虔誠的心情,開始了此次的朝聖之旅。儘管從卡鎮有公交車上山,但是作為一名朝聖者,我依然選擇了徒步。只有一步步地用雙腳丈量和攀登才能讓我真正體會到幾個世紀來居住在此地的修士們的艱辛和他們以身侍神的虔誠。沿著卡蘭巴卡西側的山路向上,巍峨的巨巖一直就在眼前,不到半個小時,便能看見一座小村莊名為卡斯特拉基(Kastraki)。
這裡便是塵世的最後一站了,雖說也有部分民居已經改為民宿,然而炊煙嫋嫋,雞犬相聞的古樸氣息尚存。尤其是清晨,安靜的出奇,四處探尋竟不見一人,唯見窗臺上趴著警覺的狗和屋頂上那睡眼惺忪的貓;林中鳥兒的婉轉啼鳴隨著微風忽遠忽近地飄來,反而讓此刻更顯靜謐。
出了村子沿著人行步道向上,不到半小時就來到第一座修道院腳下。這座名為聖尼科勞·阿那帕夫薩的修道院(Moni Agiou Nikolaou Anapafsa),始建於16世紀,它修建在地勢相對較低的一塊巖石上,是離卡斯特拉基(Kastraki)村最近的一個修道院,這裡是近距離俯瞰卡斯塔拉基的最佳之地。
原路返回到上山步道,繼續向上十來分鐘,便來到了聖瓦爾瓦拉斯·魯薩努修道院(Moni Agias Varvaras Rousanou)。這是一座女子修道院,始建於1545年,其陡峭的結構巧奪天工,被譽為邁泰奧拉最優美的修道院,每個角度觀賞皆是不同的風貌。修道院建在一塊瘦削的崖壁頂端。從路邊拾階而上,便來到一個圓形的平臺,幾面大旗迎風招展,兩條長椅相對而立。這裡其實是修道院旁邊一塊巨石的頂部,視野及佳,由此眺望其它幾座修道院。然而再美的景色對於此地貓而言,也不過是一處絕佳的打盹之地罷了。圓形平臺的另一端連著一座小橋,穿過小橋便真正來到了修道院的主體建築:包括庭院和教堂,教堂裡的彩色玻璃和描繪基督復活和顯聖的華美壁畫,實在令人嘆為觀止。當光束透過彩色玻璃照亮了幽暗的教堂內部,那一束光也照進了朝聖者虔誠的心裡。
繼續沿著山路前行,在聖瓦爾瓦拉斯·魯薩努修道院的東北部,有兩座居於高處,規模較大的修道院。他們是大邁泰奧拉修道院(Great Meteoron Monastery)和瓦爾拉姆修道院(Moni Varlaam)。大邁泰奧拉修道院(Great Meteoron Monastery)是希臘東正教最重要的建築之一,也是邁泰奧拉最著名、最壯觀的建築。修道院建於14世紀,它曾經得到塞爾維亞皇帝的資助,位於山谷中最高的巖山上,海拔613米,享有「天空之城」的美譽。內部教堂有組壁畫《聖徒殉難記》(Martydom of Saints)表現了羅馬人迫害基督徒的場面,是來此參觀不可錯過的景點。
瓦爾拉姆修道院(Moni Varlaam)離邁泰奧拉修道院約700米。該修道院得名於他創建者、苦行修士瓦爾拉姆,是邁泰奧拉最負盛名的修道院之一,這裡的修士因必須從事艱苦的體力勞動,奉行嚴格的禁慾苦行修士生活而聲譽日增。如今在修道院的博物館裡還可以看到很多歷史上留存下來的重要的文物,其中包括精巧的雕花木製十字架,聖像,刺繡,墓志銘和許多其他的珍貴聖物。不僅如此,修道院還存有著名的拜佔庭後期肖像畫家Frangos Katelanos的壁畫和一間木結構單通道禮拜堂,名為三教士禮拜堂(Chapel of Three Hierarchs),但是此地只有修士才能進入,普通遊客無法參觀,實屬可惜。
在整個修道院群中,有兩座地處較為偏遠,位於群山西部的崖壁上。它們是聖斯蒂法努修道院(Moni Agiou Stefanou)和聖三位一體修道院(Moni Agias Triados)。聖斯蒂法努修道院(Moni Agiou Stefanou)在十二世紀後期就有僧侶開始居住於此。它位於卡蘭巴卡小鎮(Kalambaka)的上方,整個卡蘭巴卡平原也可在此一覽無餘。雖然此地略為偏僻,但是離公路卻不遠,從公路邊有一座小石橋通向懸崖頂的修道院入口。現存的修道院教堂建於1798年,這裡保存著瓦拉基亞王子弗拉迪斯拉夫(Prince Vladislav of Wallachia)送給修女的聖人哈拉蘭博斯(Saint Haralambos)的頭骨。此外,斯塔戈伊(Stagoi)教士和約阿尼斯(Ioannis)教士在1545年為教堂畫的壁畫也不容錯過。
距離聖斯蒂法努修道院(Moni Agiou Stefanou)不到一公裡的聖三位一體修道院(Moni Agias Triados)始建於1488年,這裡是1981年拍攝的007系列電影《最高機密》的取景地之一。修道院內藏有124份珍貴的東正教教義手稿。然而這裡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到達的,要到達修道院,遊客必須通過人行步道,下到山腳的懸崖,然後再爬上145級鑿於崖壁之上的臺階。修道院入口左側是施洗者聖約翰禮拜堂。繼續往前,便可看到走廊的盡頭的十字形教堂。教堂的後面,也就是修道院建築群的西北部,是這塊巨巖的最高點,登上陽臺,極目遠眺便可欣賞到其他幾座修道院和周邊山巒的難得景致。但是這裡並不是聖三位一體修道院最驚為天人的一面,更美的景致位於其對側的公路邊,尤其在雨後初霽或雪後初晴之時,繚繞的雲霧令整個修道院若隱若現,深不見底的懸崖藏在了雲霧之下,遠處的山石深深淺淺,化入景中,宛如仙境。可以說,光為此景就值得專門來一趟邁泰奧拉。
遠眺完聖三位一體修道院,已是傍晚時分,致此我的朝聖之旅也畫上了句號。雖然沒能有幸見到心心念念的雲霧仙境,但是我也感受到了陽光照耀下化盡一切塵世陰暗的光明。有生之年,能來到這離神最近的天空之城,我已無憾。此刻,落日餘暉撒在了廣袤的卡蘭巴卡平原上,我看了一眼背後的夕陽,心中飽含著喜悅,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