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68】就田村:毗鄰歙縣縣城,文風昌盛至今不衰的古村落
司馬狂/文
就田在歙縣南鄉進縣城的大馬路邊上,此前坐車路過的時候,總能遠遠瞥見村子裡有好些個老宅子,那時候就一直惦記著到這個村子裡走走瞧瞧。惦記了許久,卻一直不曾成行,一直到去年國慶節,才蹭了歙縣博物館王紅春博士的光,在許謀虎老師陪同下,把就田村走了個大概,一直拖延到如今,才開始寫文章。
許、朱、何三姓各自聚集,形成就田村的三大姓,三姓之地本是相互接壤沒有嚴格界線的,如今許家被馬路隔開,朱何二姓依舊保留原貌。就田人口口相傳,說是村子本名狗田,源自最初來到就田的前人,有條跟隨在身邊的靈犬,到了此間便踟躅不前。於是,前人覺得此間風水甚佳,便留了下來,定村名「狗田」,後來雅化成就田。其實,就田二字,頗為雅致,《宋書·孔季恭傳》有句:百姓雖不親農,不無資生之路。若驅以就田,則坐相違奪。這裡的就田是從事耕種的意思,或許就田村的先人們,正是看中此間能夠耕田,只要勤勞便能豐衣足食。
從就田村委會往村子中走去,行不了多久,有一處外面看著似乎有些像商店的房舍。門頭很普通,甚至都有些不起眼,初時我已直接走了過去。許謀虎老師提醒我們,這是就田朱家祠堂,因為沒有鑰匙不能入內的緣故,我刻意從祠堂邊上巷子走了走。不得不說,這祠堂佔地面積很大,想來裡面氣勢定然恢弘的很。入了巷子,才發現,邊上連著有好幾棟已經沒有人居住了的傳統徽派古建築,營造得極其素雅,歷久彌新,愈發彰顯出主人的審美高雅來。
有了田,自給自足以後,必然會開始讀書,這是大多數徽州人的傳統,就田人也一樣。沒有任何史料做依據,也許你會問我,怎麼確定就田人開始逐漸衍變成「耕讀世家」的呢?君請看,朱家祠堂正門繼續往村裡走沒有幾步,一座已然廢棄了老宅,門口都長了荒草。但你繞過來,看看那個既小又窄的窗戶,「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的對聯,毛筆書就,字跡工整,至今依舊清晰可辯。看著這幅對子,我憑弔了許久,這是怎樣的一戶人家,才會將如此風雅的對聯寫在窗戶上啊?
鄉野間讀書,其實為的不是封侯拜相,更多的是延續文脈,知書方能達理。就田村內有位名叫何善榮的老先生,竟然能夠自己手工做書。宣紙裁剪適中,紙張上的內容親自用毛筆寫就,多是中華傳統文化,裝訂成冊,還做了極其美觀的封面。還有何氏家譜,何善榮也保存完整,並且自己在2017年手謄續接,那字真的幾乎和印刷上去的一樣。
何善榮的父親何達貴在蘇州經營絲廠,何善榮在就田讀完四年級後,隨父親在蘇州讀書,現在的何家老宅是何達貴手上建造的。乍一看,似乎並不是很起眼的何家老宅,其實非常有藝術成就,僅是門罩上的磚雕,就被徽州的磚雕匠人們譽為「集大成者」。多層浮雕在鑿和鏨的碰撞中,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人物、躍然而出的景致,更為難得的是磚雕上人物的臉都保存完整,躲過了被毀壞的厄運。當年的何家興盛無比,如今的何善榮老人與老伴攜手共度鄉間平淡生活,真的是羨煞旁人。
圖源「松子電影工作室」
圖源「松子電影工作室」
與何家老宅一樣,就田村內的很多宅子都喜歡在屋簷處、窗臺上畫上牆畫。這些牆畫的時間,自清末民國開始,一直延續到上個世界七八十年代。牆畫或彩或素,或山水或神話,各不相同,卻又都活靈活現,蔚然成風的就田牆畫,倒也算得上徽州建築的一大亮點。最為讓我驚詫的,則是一戶人家,在窗臺上有一對類似鴨子的動物的泥塑。此塑立體感強,倒有些類似徽州磚雕中明代窯前雕刻的技藝,有趣的很。
行走在就田村內,你會發現,雖是新房林立,卻時不時的總能看到幾座老宅子,更為難得的是,其中大多數都還有人居住,房子煥發著一股生機。街巷裡水泥路硬化做好了,也頗為乾淨,不似旁的村落那般都是「雞屎打地面」。這大概是村裡人長久來養成的良好習慣吧,怡然自若,悠然自得。
對我而言,就田村最為可惜的大抵就是何家祠堂。從正門看,牆面完好,「何氏宗祠」四個字也明確告訴路過者,這裡是何家的祠堂,臺階兩側雖然堆著磚和瓦,倒也不至於讓人覺著會是荒廢了的所在。只是半掩著的木門,有一股蒼翠色透了出來,看著這一抹綠,我就知道,基本上裡面應該是荒了。果不其然,踏過門檻,裡面已然是雜木和灌草叢生,真是無處話悲涼啊。
就田本是個靜謐的傳統古村落,雞犬相聞,耕讀傳家。一條馬路的開通打破她原本的寧靜,車流不息帶來的是人氣,帶走的是安寧。但就田神奇的地方在於,把村落一切兩段的馬路並沒有破壞她的文脈。如今,快速路開通,行車而過的人們又將從高處俯瞰就田,我想也一樣不能打破就田的傳承,這才是就田最有價值的地方。2019年,就田村被列入第五批中國傳統古村落名錄,這是一次機遇,這是就田能被更多人所知道的大好時機,我期待著就田的騰飛,但千萬不能斷了文化的傳承和延續。
就田許家在此之前曾單獨行文,故而本文未曾提及許家,諸位可以點擊下面標題,直接跳轉閱讀。後期,我還會寫一寫同屬就田村的承舊嶺村,大家記得關注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