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 芙蓉晶石 惠和陰刻隨行章
「陰刻,是將圖案或文字刻成凹形。」這是工藝領域對陰刻技法的一貫表述。
商 玉鳥形佩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在玉石雕刻語言的初創階段,工藝史上就已出現了「陰刻」技法,相比於浮雕、圓雕等線條與立體感、塊面感並重的雕刻呈現方式,陰刻更傾向於「線條」的單純刻畫,這種「去冗返簡」、簡單流暢的線條運用,剔除了繁縟的雕飾和臃腫的表達,以一種理性克制的形式美感,傳達出靜穆單純的古典意境。
郭祥忍作 山秀園石雲龍戲珠章
郭祥忍以以陰刻技法刻畫龍的「鱗片」
陰刻技法的運用,在壽山石雕作品中也挺常見。在技法表現上,陰刻和圓雕、浮雕、薄意技法的結合,顯示出了靈活的多變性和極大的自由性。如果我們用心觀察,會發現壽山石雕中以「陰刻」紋作為襯託點綴的例子隨處可拾——觀音羅漢衣袍上的繁複的陰刻紋裝飾、神禽古獸身上鱗羽絲毛紋描刻、作品邊角處頗有金石韻味的陰刻題字落款……
舊工 芙蓉石羅漢人物擺件
羅漢的衣袍領口、袖口處均飾以陰刻花紋
在多數情況下,陰刻紋在作品中起到的是「裝飾」和「點綴」作用。然而其作用卻不僅僅停留於「錦上添花」,有時通過紋飾的排列和組合亦可達到強化作品藝術風格之功用,增強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使作品的特徵與個性更加突出、更加典型。
郭祥雄作 旗降石《飛虎尊》
在具體的使用中,這類陰刻紋飾有時會以一種對稱、嚴謹、連綿的結構呈現,突出莊嚴凝重的形式美和秩序美;而有時它也以更加靈動活潑的構圖方式進行呈現,在裝飾風格上更傾向於簡潔、自由、靈巧。譬如在郭祥雄的一件圓雕飛虎尊中,刻畫了飛虎馱尊徐行,在表現雄壯沉穩的氣度之餘,亦以陰刻技法雕刻出抽象簡潔的卷草紋、蝙蝠紋、捲雲紋,這些吉祥紋飾散落點綴在飛虎獸的頭部、腿部等處,增添了華美富麗的裝飾感的同時,又顯得活潑而不刻板、靈動而充滿韻味;獸腳上亦用疏密有致的線條陰刻出古獸的「毛髮」特徵,由此強化了古獸的生命氣息,只存在於傳說、想像中的神獸便「栩栩如生」了。
清 將軍洞芙蓉石 朱文閒章
作為主體技法的陰刻,則完全跳出工藝裝飾的層面,更注重與中國傳統繪畫的結合,尤其在富有文人氣息的文房題材中,表現出了極為雅致的一面。在表現手法上,它更接近於繪畫中的「白描」法,主要以線條的剛柔、粗細變化來勾勒物象的特徵,講究詩的凝鍊、畫的留白,頗考驗雕刻者錘鍊線條的功力。如果說畫中的白描將「筆觸」美感提升到了絕對高度,而陰刻則在雕刻中突出了刀筆的觸感和金石韻味,大大升華了線條的魅力。
這件清代時期的一方芙蓉石仕女方章,就是傑出的一例。作者在印章正面刻畫嫻靜娟好的拈花少女小像,細目小口,輕盈婀娜,細而有弧度的線條頗見疏鬆之感,線條長長短短,產生了飄動的韻律,刻畫出少女「弱柳扶風」之姿,頗有韻致。
何光速 芙蓉石 得閒陰刻橢圓章
這類題材也多以繪畫為靈感,何光速的得閒陰刻橢圓章借鑑八大山人《鵪鶉圖》,作鵪鶉於松下小憩,雅趣十足。亦有梅、蘭、竹、松等花卉植物之題,在物象特徵上,植物枝條的柔韌、枝幹的筋骨,都比較適宜以「柔美而有骨」的陰刻技法來表現,頓挫提按、轉折有度,風骨和神韻俱出。
陳達 二號礦石 陰刻梅花長方章
陰刻技藝的難度在於保持線條一氣呵成的「流暢感」,由於圖案和文字在石頭上是「凹」進去的,因而一落刀筆,幾乎就是「不可逆」的,若要修改僅能在原有刻痕上加寬加粗,但這樣會使線條變得阻滯壅塞,極大影響了作品的美觀度。
因此此技法要求雕刻師在雕刻之前要「胸有成竹」「統籌全局」,每一根線條的分布和走勢、構圖纖微入致的細節都要瞭然於心,雕刻過程才能「一以貫之」「一氣呵成」。同時,在選擇的石料材質上亦要以凝膩度高、細密性強為上,不可太疏鬆,石面也儘量「平順」,否則會影響陰刻效果的發揮。
何光速 松柏嶺石 陰刻梅花山子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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