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交界01
我在教堂長大。母親信基督教,當她去教堂時,她把我留在教堂給孩子們讀聖經故事。其他的孩子在看漫畫和玩撲克牌來殺死漫長的周末時光,而我用厚厚的聖經讀他。
聖經是用古語寫的文章的集合,很難理解,但我已經看完了。後來,我隨意打開一面,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從那一面開始閱讀。閱讀瑪利亞是一個未婚的孩子,在馬自利生下了耶穌;閱讀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死去,以補償人類從過去到未來的所有罪惡;閱讀耶穌從墳墓中復活,親吻盲人的眼睛,在暴風雨中行走在大海上,教導人們相信他是皇帝的兒子,跪下親吻他的腳趾。
那時候教堂仍然很小,只有幾張長椅,一個傳教士臺和和一個大大的慈善箱,菜市場在樓下。那時,媽媽帶我去菜市場旁的教堂,我看了看砧板上破肚的血肉,飛來的蚊子和蒼蠅,還有地上的汙水,我聽到樓上的信徒們在念齊聲的聲音:「麵包是他的骨肉,葡萄酒是他為世人流的血」。我覺得自己好像路過天地之交,帶著一種虛幻的扭曲。
02虔誠
那時,我朋友的父親在教堂裡。他的眉毛很慢,像一條河一樣彎曲,當他引導我們禱告時,禱告的話語從他嘴角流出,低沉而難聽,他也類似於河。每次我們讀一個段落,我們說齊聲:「阿門」。每個人都一個接一個站在舞臺上,分享上帝指引自己,展示奇蹟的時刻。教堂的建造者阿姨給了我一本小聖經,只是指甲蓋很大,上面密密麻麻地覆蓋著英字,書的黑色書脊上繡著精美的金色圖案。
我以前很虔誠地相信。兩個媽媽說,每個孩子都曾經是天使,背上有一對翅膀,只有他們的母親才能看到。只要一點點長大就足夠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趴在地上睡覺,怕壓碎我的羽翼。
每次吃飯,我都會偷偷閉上眼睛對自己說:「一切榮耀歸耶和華。阿門。」和秘密期待有一天,我的脊骨之間會長出一對蓬勃和豐滿的翅膀。當我住在平順的時候,我總是忘記祈禱,只有在有困難的時候,比如喝太多可樂,我才會默默祈禱:「求求你,上帝,別讓我吐出來。」是非常不真誠的。
得到腦癌的阿姨
日子過得很慢。我母親告訴我,教堂的建造者阿姨得到了腦癌,現在正在北京最好的醫院準備開顱手術。媽媽給我看了這張照片:她還在笑,頭髮已經完全剃掉,用記號筆在光光頭皮上畫了一條虛線,這是她張嘴的地方。一位教友站在她的肩膀旁邊,微笑著,好像在等待見證另一個奇蹟。
媽媽似乎有點不耐煩,但我不擔心她。我想像著天使伸出她的手,輕輕地切除了她頭上的腫瘤,就像從樹枝尖上摘下一朵花。
奇蹟並沒有發生。
這比摔跤更殘酷。
媽媽說阿姨上了天堂,與上帝同在。我試著用「現在她和上帝同在了」來安尉,但當我偶爾看到那本小聖經時,心裡總有一絲奇怪的情緒。
我似乎能分辨出那種奇怪的情緒來源。如果上帝是博愛,為什麼他「天父」和我們的「主」,他要我們把榮耀都歸於他,跪下來親吻他的腳趾?就因為他死了,所有的人一旦出生都會有罪,他們應該永遠相信他,否則就會被扔進地獄。
恐怕通往天堂的路口是交易廳
我看到了中世紀的教堂,信箱上寫著:「錢幣落入箱底,叮咚一聲脆響,你的靈魂就會從地獄直飛向天堂」。我的朋友是unpaid神甫的女兒,她用的鉛筆盒是班上最好的。據《科學》雜誌報導,一些古人左腦沒有完全發育,他們經常在腦海中聽到「另一種聲音」,這其實是由於左右腦的異步思維所致。我感到很震驚。我擔心那些聽到預言並認為自己是「特別的「「被選中的」的人比其他人更不完整。恐怕我的神聖與天堂的交界處原來是交易廳。
後來,我慢慢地長大,我母親禮拜走得越來越少,宗教逐漸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後來,我上了高中。
我暫住。我總覺得自己站在水裡的一棵漂浮的樹上,會傾向於一座建築物,當我失去支撐時,我會感到不穩定。我感到害怕,人生苦短。當十七歲開始模糊地覺察到丟失青春。晚上訓練前,我躺在桌子上,聽著收音機裡播放的歌曲和隔壁學生的談笑風生,我心裡想,既然他們都要死了,做這首歌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在乎當下,在乎當下,所以強烈渴望汲此刻所有的幸福。我開始夢到我想跳進海裡,但是因為方向偏移而掉到了地上,就像折翼的墜落天使。我在即將著陸的那一刻醒來,我驚醒了頭痛欲裂,就像手機的電源因為沒有插上電纜,斷斷續續地充電而受損。在弗洛伊德和《夢的解析》中,夢是你大腦的暗示。我的大腦在說,我在墜落,失去了方向的墜落。
05最後
有一天讀哲學史。千百年來,哲學家們一直在努力思考,或是踏上前人確立的哲學雛形,或是推翻前人的一些錯誤結論,一代又一代,他們都在努力尋找一個對人類來說是虛幻的、無用的、不可理解的終極答案。
一代又一代,就像人類在聖經故事建造的巴別塔,一層一層,渴望著到達天堂,親眼看到上帝。我們是摔跤還想學走路的孩子,我們是一代又一代的塔樓建造者。我們因為尋神的錯覺而受到上帝的懲罰,被語言幹擾,無法交流,但我們仍在努力實現一個目標和一個寄託。宗教是一種食物,其他事情也可以。
人活著沒有理由,只是為了維持生計,我們可以看到,那些建造寶塔來尋求上帝的人都有自己的神性。
--本文來自17歲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