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地域遼闊,方言也非常多。簡單一句「你在幹什麼」,各地就有不同說法。東北話說「你嘎哈捏」,河南話說「你弄啥咧」,到了廣東,則是「你喺度做乜」。
北方人估計聽得一臉懵,這是啥啊,也聽不懂,也看不懂。
因為方言不通的問題,不論古今,很多人鬧出過很多笑話。
康有為、梁啓超的廣東話折磨光緒帝
地域接近的人,互相用方言說,可能連蒙帶猜還能懂個大概,如果離得太遠,可能猜都沒法猜。
所以,大家都希望有一種讓大部分都能聽懂的語言,最先做嘗試的是朱元璋,他在統一天下後,飽受各地方言不通的折磨,曾經下令編了一本《洪武正韻》,要求大傢伙兒進京都說這個話,誰不說就罰工資。
這個想法挺好,只不過由於朱元璋要求太高,這本《洪武正韻》一直在修改,想改得大家都容易學。可是天化萬民、民生萬言,哪有這麼容易就統一音韻,後來朱元璋去世、朱棣遷都北京,開始推廣北京官話,這個難學的《洪武正韻》也就無疾而終了。
如果你無法理解朱元璋的良苦用心,通過康有為的一個例子你就能明白了。戊戌變法的時候,廣東人康有為深受光緒帝信任。但是最初康有為覲見時,倆人鬧得還挺尷尬。光緒自幼說得是北京話,康有為則操著一口濃重的「粵普」,康有為能聽懂普通話,光緒皇帝卻一臉抓瞎。
所以兩人只談了十來分鐘,康有為就灰頭土臉地出來了。沒招,皇上聽不懂啊。
梁啓超進京前,在廣東學過普通話,但他見光緒帝的時候,也沒比他老師強多少,光緒幾乎一句沒聽懂。後來還是靠著他的北京媳婦,教了很多年後才能把普通話流利地說下來。
其實,這個例子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娶對媳婦的好處……
古代的土翻譯
方言不通,自然就需要有人翻譯。頭腦敏銳的人,往往能從中發現機會。
唐朝安祿山就是個語言天才,這個大白胖子通曉唐朝邊境六個民族的語言,他常年在邊境充當互市郎,靠給人翻譯賺點生活費。
他又憑藉著會說契丹話的長處,被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任命為捉生將,跑到契丹的地盤抓舌頭,後來居然因此逐漸立功升官。
清朝大量兩廣士人到北京做官,怕說不好官話,進京前先找人學。
廣東人信奉本地和尚不念經的原則,不請本省人教北京話,而是請廣西桂林的先生教。桂林因此產生一門包教包會的一條龍學方言服務,還自稱受過乾隆皇帝的誇獎。
實際上,桂林人普通話造詣也不咋地,很多廣東人學完冒牌北京官話,到北京一張嘴才發現不對勁,媽呀桂林老師傅真是坑死人不償命。
為啥有這麼多方言,差別還這麼大?
接下來就涉及到終極問題了。為啥全中國都使用漢字,說出來的語音卻是一個地方一個樣呢?
按照學界統一認定的,中國現在通行的方言分類有7大類,分別是北方話、湘語、贛語、吳語、閩語、粵語、客家話。至於各個方言系統之下又可以細分的地區方言,更是多的數不清。
方言的差別,其實和歷史的傳承與發展大有關係。
比較典型的就是最難懂的粵語:
粵語與古漢語最接近。不光語調獨特,有九聲六調,與古漢語發言近似。就連書寫的漢字,都自成體系。
為啥會這樣呢?粵語形成的過程很複雜。
最早是秦漢時代,南越王趙佗,率領一幫北方人進入嶺南,帶來了北方漢語。北方話與嶺南原住民語言相互影響,形成了最早的嶺南語,也就是粵語的雛形。
到了唐末五代,黃巢起義後中原人湧入嶺南。雛形期的粵語再次被中原話影響,大概到了北宋統一前夕,粵語的基本面貌就形成了。
有人說讀唐詩用粵語讀最有韻味,當然有些誇張,但粵語豐富的語調、古奧的發音,用來表現詩詞的韻律,無疑要比普通話更有優勢。
方言其實也彼此有聯繫
方言是地域隔離的結果,一旦打破地域隔離,各地方言就會產生非常有趣的相互影響。
比如杭州方言。杭州方言是吳越語系的一個小方言,本來應當是「醉裡吳音相媚好」的吳儂軟語,但杭州方言卻有點北方話的味道。
吳越語系稱「臉」一般都是「面」,「洗臉水」讀作「洗面水」,但杭州的讀法還是「洗臉水」。包括杭州話中「奶奶」的讀法,吳語中一般讀作「嬤嬤」。這些怪異的讀法與河南話相近,原因也好理解,當年北宋滅亡、宋高宗南遷,定都在臨安,大量河南人湧入,汴京官話成為當時主要的溝通工具,久而久之,就使杭州方言有了河南話的痕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天津話。天津話和北京話以及河北方言差別都很大,同在普通話區,為啥差別這麼大呢?這其實與李鴻章有關係。李鴻章組建淮軍後,逐漸把大本營北移,定在於天津,後來北洋總督府也一直設在天津。
李鴻章是安徽合肥人,他的淮軍也大多數是安徽人,幾十年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把安徽方言滲透到天津話裡面。
現在有許多流行文化,都注意到了方言的獨特魅力,比如音樂人黑撒,堅持用陝西話創作歌曲,還用陝西方言吟唱《送元二使安西》,讓大眾重新領略了陝西話的魅力。九連真人更是用比較冷門難懂的客家方言創作,不管受眾如何,這種精神彌足珍貴。
方言與漢字交相映襯,是我們古老的華夏文明的載體,是古代文化的活化石。方言眾多,正是彰顯了中華文化的多元與深遠。雖然今天我們大力推廣普通話,但仍要注意保護方言,保存我們文化的根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