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人從空中掉落的那一刻,我是有點感動的,因為這個姿勢雖然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那種不屈的精神,我對著它說上幾句鼓勵的話,顫顫悠悠地爬了起來,晃頭晃腦的前進著。
面前出現了一輛大火車,「徵服它!」這是一旁看戲的好友說的第一句話,但我知道,從我打開《人類一敗塗地》這個遊戲之後,他就一直在旁邊憋笑!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摩拳擦掌的開始試圖攀爬這半截火車迎來勝利,我甚至幻想著自己站在火車頭上,然後回頭看看朋友那目瞪口呆的模樣,說上一句:「叫爸爸!」
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累和沙雕的力量
我跳,我爬,但是這個爛泥人卻總是不受我控制的亂晃,我有些氣惱了,但是靈機一動,遠處的椅子或許可以搬過來踩一踩。於是,我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好傢夥,很重!但是我們爛泥人不服輸!
我撅著屁股努力掰扯著,卻只移動了半分。有一句話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我停下堪稱殘廢的雙手,軟趴趴地站在那裡環顧四周。「嘿!遠處有磚頭。」我再次晃晃悠悠地跑過去,抬起手拿起磚頭,「看我給自己疊一個臺階。」
於是我又埋頭哼哧哼哧地搬起磚,「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我在一堆磚塊中努力了半天,再次決定,放棄吧!!!
我轉頭看了一眼臉已經憋成朱紅色的朋友,他的眼角還帶著淚花,在看到我眼神的一剎那,放聲大笑。「是不是這樣爬啊!」我又想到了一句話:選擇必要妥協,以謀求更大的成功。
但是,世界上就有一種人,「加油!」朋友只給了我兩個字,然後繼續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實則卻用眼角在偷偷看我的爛泥人!
我幾乎轉遍了這個空間,期間還掉下去好幾次,無數次轉悠之後,我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垃圾箱,我試圖攀爬上去,然後發現牆的那邊還有一塊空地,於是我有些興奮地扭了一扭,再然後,我掉到了垃圾桶和牆之間,意外的打開了一扇門。
「嘿!這大概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我回頭看了一眼朋友,挺直了腰杆走了進去!然後一路過關斬將繞到了火車頭上方。
我回頭看了一眼我那個朋友,雖然花了點時間,但是那又怎麼樣,結果還是成了。
我喜歡我的朋友,沒有理由的和他成了好朋友
毛姆說世界上有兩種友誼,一種友誼源於肉體的本能相吸,你之所以會喜歡你的朋友是因為你被他所吸引而不是因為他有什麼特別的品質或者天賦異稟。而這種友誼和愛情很像,很可能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消退,也就是說,你很可能會突然不喜歡了。
另一種友誼是知性的,吸引你的是新相識的才華稟賦。他有你不曾有過的觀點想法,他見過生活中你未曾見過的東西,他的經歷豐富,讓人嘆為觀止。
我問朋友有沒有被我不屈不撓的精神以及我聰慧的小腦袋所折服。他愣了一下,轉而點點頭:「機智還是你機智,你不知道,那個誰在火車頭這裡浪費了一天時間。」
我想,兩者結合的友誼是最完美的朋友,我喜歡我的朋友,沒有理由的和他成了好朋友。雖然剛才一度覺得他討厭,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也給了我自我探索遊戲的樂趣,雖然這個過程讓我想罵人。
他總是會先我一步地去嘗試新的事物,就像此刻讓我感到頭禿的《人類一敗塗地》,我能想像他之前抓耳撓腮通關的樣子,突然覺得也沒這麼生氣了,起碼我玩的時候還有人陪著不是嗎?
友誼是個奇怪的東西
在我嘗試了幾百次爬牆失敗後,我毅然而然的加入了朋友圈組隊的快樂中。有人說這遊戲一群人玩更有意思,因為大家可以一起享受智商欠費的快樂,然後攜手走向勝利。
可是,誰能告訴我怎麼掙脫開朋友那毫無人性的雙手?
我想起連接遊戲時出現的那行字「不如看看沿途的風景」,於是,我停下自己掙扎的身軀,安靜的觀看著這個新地區。遠處站著一個不知道在幹什麼人以及一個很賣力在搬石頭的朋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的朋友舉起了我,然後將我扔下了山。再然後,我們又一起掉落在了地上。此刻的我終於感受到了遊戲簡介中說的那句「你可以和隊友們手拉手闖關,享受被隊友坑害,推下懸崖,或被當作炮彈發射。可以隨時地一起降智,在聯機中互相葬送各自的友誼。」
這一切的背後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讓我們一起走進今天的《人類一敗塗地》。
我們幾個人推推搡搡互不撒手,一起掉落一起再次爬起,沒有人在想著怎麼過關斬將,只一心想要脫離對方的魔爪以及將對方納入自己的魔爪之下。
屏幕外是我們笑岔氣的呼吸聲,以及「看我怎麼收拾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我們並沒有因為被推落而氣憤,反而越挫越勇,一戰到天明!
可是,當遊戲房間內出現了另一個不認識的人,當那個人加入了這場混亂的戰爭,當那個人將魔爪伸向了我,於是四面八方剛才還扭曲在一起的爛泥人突然都朝我晃來,隨後將我從他人的手中救下,然後將那個人推下懸崖,緊接著,我們再一次扭曲在了一起。
什麼爬牆練習,什麼通關攻略都比不上此刻將朋友舉起的快樂!這不是道德的淪喪也不是人性的扭曲,這是朋友之間獨有的氛圍,一種奇奇怪怪不能言語的快樂,一種只屬於好朋友之間的打鬧!
患難之交就是寧可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他
我突然想到了毛姆的那篇小說《患難之交》,當愛德華收到自己朋友倫尼求助時,沒有表現出一個朋友該有的樣子,而是很冷漠的以一個老闆的口吻詢問朋友可以做出什麼貢獻。
當倫尼表明自己幫不了什麼忙時,他奚落了一番後說:「再過三十五年來找我吧。」倫尼說自己找不到工作打算自殺,愛德華只是又打量了一番倫尼,他問:「你除了打牌,難道什麼也不會幹嗎?」倫尼說自己還會遊泳,愛德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起了個念頭並且告訴倫尼:「如果你遊過水流湍急的河流,我就給你一份工作。」
後來,他還去河的對岸等待著倫尼,只是倫尼再也沒有出現,並且屍首無存。
愛德華在明知結局的前提下依然選擇讓好友去做這件冒險的事,因為他知道倫尼已經別無選擇,在他看來,他的公司也容不下倫尼,並且他並不同情作為失敗者的倫尼,所以他把倫尼的生死交給了那條水流湍急的可憐,交給命運,試圖靠大自然的手來淘汰這個弱者。
我很難想像自己會在這麼一個遊戲過程中想到這篇小說,許是因為我們是可以一起談笑打鬧的好友,許是慶幸在我需要幫助時他們沒有置之不理,許是因為朋友之間那個讓人溫暖的護短行為:我的朋友我可以欺負,但是別人不行。
《論語·顏淵》中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就是那麼幾個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是無可替代的,是你「寧可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他」,是你喜歡著他卻又看他百般不爽的人。
毛姆說:我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的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它是個空洞,呼呼的往靈魂裡灌著刺骨的寒風,所以我們急切的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的正圓形,可是我心裡的缺口,或許卻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所以你填不了。
愛情如此,友情亦是如此。而《人類一敗塗地》並不會讓我們葬送友誼,只會讓我們在降智中感受到彼此間毫無人性的快樂或許還有那麼一點團結就是力量的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