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初,於冬是忙碌的。
1月3日,籌備半年之久,以川航「英雄機組」為故事原型的《中國機長》正式開機;代表民營電影企業管理者當選中國影協第十屆代表團副主席;入圍「100位改革開放文化產業領軍人物」候選人……
站在中國電影市場年度票房首次突破600億元的歷史節點,於冬意識到:自己多年的電影理想或許正在變成現實。
於冬說,他是中國電影「承上啟下」的一代,既經歷過體制內的時代,也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見證了中國電影市場化進程中的困頓、變革與發展。或許正是經歷過這種艱難和起伏,讓他對中國電影的感情格外深厚,談起中國電影今日之輝煌,他難掩眼神中綻放的光芒。
相比上市公司的CEO,於冬其實更像是一個奮鬥在創作一線的電影人。
了不起的發行員
作為北京電影學院首屆發行管理系畢業生,於冬可以說是正經科班出身的電影人。畢業後,工作能力突出的他順利進入北京電影製片廠做電影發行,並成為「金牌銷售」和最年輕的副科長。雖然當時正是中國電影經營最慘澹的時候,但天南海北地「賣拷貝」,至今仍是於冬非常珍視的一段經歷。
於冬回憶說,自己剛入行的時候,中國電影一年票房不到8億元,國產電影可能只有一兩個億。每年各電影廠拍攝的一大堆國產片,絕大多數都只能躺在片庫裡。那時做發行的民營公司還很少,1999年,走在時代前頭的於冬決心「下海」,成立博納文化公司,主營電影發行。雖然當時民營公司還沒有完全獨立的發行權,於冬還是毅然拿出「娶媳婦的錢」和借來的30萬元,買下了博納的第一部影片《說出你的秘密》,並憑此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2001年,中國真正迎來了電影機制的重大改革,當年發布的五項改革政策,奠定了日後中國電影產業高速發展的基礎。這一年,博納拿到了全中國第一個民營公司的電影發行牌照,還登上了當時的《人民日報》。
乘著改革的東風,於冬對電影發行「穩準狠」的獨到眼光也不得不令人敬佩:2001年,博納發行的低成本香港電影《我的兄弟姐妹》創造了近2000萬元的票房,一舉成為當年的票房亞軍,博納也憑藉良好口碑,成為此後香港電影北上的一個重要發行窗口;2012年,於冬投資的曾無人問津的文藝片《桃姐》橫掃當屆香港金像獎的5項大獎;2018年,主旋律影片《紅海行動》更是厚積薄發,成為最大票房黑馬—2018年中國電影市場年度票房冠軍,開啟了主旋律商業大片的全新時代……
博納影業出品電影:《我的兄弟姐妹》2001;《桃姐》2012;《紅海行動》2018(從左至右)
主旋律電影市場化之路
主旋律電影,乍聽起來或許並不那麼吸引觀眾,是什麼讓博納在這個領域走出一條獨特的道路?從《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動》到《紅海行動》,在談到博納近年來對主旋律電影成功的市場化運作時,於冬首先談到了「工匠精神」和「人文表達」。他認為,做電影必須首先要有工匠般的工作態度和最為精良的技術水準。其次,人文情感的表達以及對人物的深度塑造也至關重要。中國過去的主旋律電影往往是概念先行,過於強調意識形態。在這方面,博納做出了全新的嘗試。
博納影業近年來出品的口碑主旋律電影系列:
《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從左至右)
《湄公河行動》述說的是中國緝毒警察的故事。為了表達紀念之情,人們甚至會為犧牲的緝毒犬立碑。而為了防止毒販報復家屬,緝毒警察犧牲後卻是不能立碑的。通過這樣一個細節,人們就可以了解到緝毒警察背後的犧牲。《紅海行動》則將90後軍人的形象展現在人們面前,讓人們了解到這些可愛的年輕軍人正在擔負起保家衛國的職責。
正在拍攝的《中國機長》也是如此。於冬說他在新聞中看到川航「5 14」事件的圖片—擋風玻璃破裂、飛行員制服被撕裂、操作臺變形,他的腦海中立刻意識到在9000米高空中發生的那一幕有多麼驚心動魄。於冬認為,這次 「史詩級的成功降落」應該被拍成電影,將忠於職責、守護安全的中國民航精神傳遞給更多人。
2019年春晚現場的中國民航英雄機組:
機長劉傳健、第二機長梁鵬、乘務長畢楠(從右至左)
博納影業出品電影《中國機長》三位主演:
張涵予、杜江、袁泉(從左至右)
600億元的歷史節點
2018年,中國電影市場年度票房首次突破600億元大關,且票房前四名全部為國產影片。「今天我們電影市場躍升到600億的時候,其實應該感謝當時一批國企電影廠的領導,正是因為他們那個時候的堅守和銳意改革,才使得中國電影薪火相傳。」談起中國電影的改革與發展,於冬不無感慨。
在於冬看來,600億是一個歷史節點,這將影響到未來的世界電影格局。未來10年或20年內,中國電影工業是否能夠超越好萊塢成為世界第一?這顯然是於冬最期望看到的畫面。曾經的他很嚮往儘早「退休」,回到電影學院教書、帶學生,但現在他覺得還有太多電影沒有拍。2019年,博納投資超過5000萬元的大片就有5部,創歷史新高。如今博納也不僅是擁有影視製作、影視發行、影院投資等多個業務板塊的國內影業巨頭,甚至還將布局延伸到了海外市場。未來,於冬更希望能夠加速推動中國電影海外輸出的進程。
「電影是記錄時代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偉大的時代,我的每一步成長都與時代息息相關。作為電影人,我們用現代電影的語言表達、創造性轉化,來把中國故事拍好,把中國的優秀影片傳播到世界各地,這也是中國電影人的一份職責。」於冬如是說。
敬畏之心
於冬談《中國機長》背後的創作故事
作為一名「空中飛人」,我每年有大半時間都在航班上度過。在籌拍《中國機長》期間,通過走近川航英雄機組,我接觸到了英雄機長劉傳健、乘務長畢楠等民航人,也從另一個角度,深入了解到民航團隊的生活。
一架飛機的起降,背後凝聚著幾千人的勞動與服務,有地勤、安保、餐飲、航油等。飛機飛上藍天之後,還有那麼多空管人員在時刻關注和保障著它的飛行。我以前認為飛機在天上不是隨便飛嗎?實際上不是的,天上的航路與地面上的公路一樣,飛機在什麼高度飛行有著明確的「交通規則」。這些都讓我大開眼界,也理解了民航是多麼精密複雜的系統,以及民航人是多麼辛苦與不易。
以前因為天氣原因遭遇航班取消,我和大家一樣都很沮喪,甚至也抱怨過,但是採訪過後我得知,安全始終是民航人最重要的頭等大事。在採訪英雄機長劉傳健的時候,劉機長說過的幾句話讓我印象深刻,也讓我們在創作這部電影的時候,能通過這幾句話去思考如何傳達民航人的精神。
劉機長講了三個敬畏——
敬畏生命,敬畏職責,敬畏規章。
首先是敬畏生命。川航「5·14」事件發生時,因為機上共載有119名旅客,所以當高空遇險的時候,劉機長說他首先想到的是旅客的安全,怎麼能把這119人安全帶回地面。這種對生命的敬畏之心,是令人尊敬的。
第二,敬畏職責。作為機長的職責,在於飛行時對每一個操作細節的堅守和執行,以及對於業務的熟練和專精。
第三,敬畏規章。民航的每一個規章都是出於安全的考慮而制定的。這次因為風擋玻璃破裂導致安全事故,通過調查研究做出結論之後,就要制定相關規章和改進辦法,避免下一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民航領域的每一次改進,每一條規章,背後都有著與生命安全相關的深刻原因,因而需要以敬畏之心嚴格恪守。
所以博納也是帶著這樣的敬畏之心和對民航事業的崇敬去拍攝《中國機長》的。能夠把英雄機組和他們所代表的中國民航人認真為旅客安全負責的精神,通過電影的形式展現出來,傳遞給億萬觀眾,感動億萬觀眾,是我們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中國還沒有一部聚焦民航題材,同時形成廣泛影響力的電影,我希望《中國機長》能夠成為中國民航題材主旋律電影上的一次新突破,在電影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其實,民航領域還有許多故事讓我特別感興趣。比如「兩航起義」,兩航起義的英雄們是和共和國一起成長的中國民航事業的奠基人,他們的事跡充滿傳奇,可歌可泣。還有,新中國第一代空姐「民航十八姐妹」,她們作為新中國成立後民航事業發展前沿的親歷者,背後也一定有許多精彩的故事等待著我們的電影創作者去挖掘。未來,博納也希望能夠為觀眾呈現更多民航題材的優秀電影作品。
——於冬
2019年1月3日,《中國機長》開機儀式現場。
《中國機長》導演劉偉強、主演張涵予與中國民航英雄機組合影。
民航 Q & A
Q
第一次乘坐飛機的經歷是怎樣的?
於冬:第一次坐飛機應該是1993年,當時我剛從電影學院畢業,分配到北京電影製片廠做發行工作。我還記得從北京到長沙出差,本來不足800公裡,按規定是要坐火車的,但因為有一件很急的事兒需要處理,所以就第一次跟領導坐了飛機。當時真的非常興奮。
Q
是否是某家航空公司的金卡或以上會員?最喜歡哪家航空公司?
於冬:我現在一年365天大概有200天都在航班上,坐得最多的是國航,早已經是國航的終身白金會員了。其實我還是喜歡坐咱們中國民航的航班,因為如果坐外國航空公司航班,可能和空乘的交流會有點兒問題,所以出行我一般儘量選國內的航空公司。
Q
哪一家的航餐讓你相對比較滿意?
於冬:四川航空,因為有老乾媽辣醬。
Q
您會選擇公務機出行嗎?
於冬:公務機我也經常坐,但都是「蹭」別人的飛機。我覺得公務機有一個好處,就是在時間和飛行路線上可以做一定的調整。
Q
分享一次最「人在囧途」的旅程?
於冬:年輕時做電影發行,需要賣電影拷貝。我經常一個人帶著片子在機場辦託運,行李基本上都會超重,又捨不得讓廠裡多花超重費,畢竟挺貴的。所以就常在機場看著誰比較面善,便主動跟人搭訕,問能不能倆人一塊兒辦值機,幫我加點超重的份額。基本上人家都會答應。當時給人一張名片,說是北京電影製片廠的發行科副科長,賣拷貝去,人家聽了還對你挺感興趣的,一路上還因此結交了好多朋友。現在回憶起來,覺得那真是一個挺有趣的年代。
Q
有沒有經常飛的長航線?
於冬:因為要去好萊塢談合作,我每年都要飛三四趟洛杉磯,每次都會坐國航CA983次航班。我發現機組只在洛杉磯休息一天。所以當我剛好隔天飛回北京的時候,還會碰到同一個機組。空乘們也都記得我,那時候感覺特別親切。
Q
飛行中更喜歡閱讀報刊還是看機上電視?
於冬:其實都會看。特別是有時我看到別的旅客在航班機上娛樂系統中觀看博納拍攝的電影,就會特別自豪。比如有一次我看到一名旅客全神貫注地看《湄公河行動》,當時我非常開心。
另外,難得在飛機上有一個可以集中思考的安靜時段,很多劇本我都是在飛機上看的。因為我看劇本很慢,常常邊看劇本邊想電影鏡頭要怎麼拍,涉及多少預算等問題。
Q
之前看過有關民航的電影嗎?最喜歡哪一部?
於冬:之前只看過《薩利機長》,湯姆漢克斯主演的一部經典電影。最近因為籌備拍攝《中國機長》,調了好多俄羅斯、歐洲關於民航題材的電影來看,拉了很多片子作為參考,我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的民航電影。
Q
對正在拍攝的《中國機長》有什麼期待?
於冬:川航「英雄機長」劉傳健的事跡已經是家喻戶曉了,但這部電影的關鍵是如何用更好的鏡頭和現代的電影語言,把這個故事講好,向全世界展現中國民航的形象。這次我們也請了《星球大戰》系列、《美國隊長》《雷神3》等好萊塢後期製作團隊為電影特效提供技術保障。今天電影特效技術突飛猛進,已經遠遠超過了六年前,所以我們在技術上只會比它做得更好。這次我們將電影片名定為《中國機長》,和《薩利機長》形成對照,我也希望這個電影能夠在美國上映。
Q
博納2019年還有哪些精彩電影將會上映?
於冬:2019年,除了《中國機長》,博納還有《緊急救援》《烈火英雄》《葉問4》等電影即將與觀眾見面,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Q
作為新當選的影協副主席,您未來有哪些新的職責與工作計劃呢?
於冬:我感覺責任非常重大,因為這次我是作為新文藝群體代表當選的。什麼叫新文藝群體呢?就是體制外的群體,包括民營企業、網際網路企業和個體戶。比如演員,其實就是個體戶。現在電影產業一線的創作人員,大部分都是體制外的新文藝群體。所以我將來的職責就是聯絡這些新文藝群體。因為他們在一線工作,也需要組織關心,也希望有一個溝通的渠道和維權的渠道,我覺得這些都是我們影協未來工作的重要方面。
原文刊載於
2019年2月刊《中國民航》雜誌「名人坊」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