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紅巖
我發現自己,越是喜歡一個地方,就越不敢輕易動筆。怕自己笨拙的筆,描繪不出她十分的好,似乎少了一分,都是對她的褻瀆和不敬。就好像有的人,在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她整個人在你眼中,就是一個熠熠生輝的發光體。而你自己,會在她奪目的光芒下,不免黯然失色,直至卑微到塵埃裡。
所以,這七八年來,心裡總惦記著該為喀納斯寫點什麼,卻遲遲沒有落筆。
最早知道喀納斯這個美麗富饒、神秘莫測的地方,緣自多年前傳說中的「喀納斯湖怪。」喀納斯的蒙古語正是「美麗而神秘」的意思。
聯合國環境保護署的一位官員曾說過:「喀納斯,是當今地球上最後一個沒被開發利用的景觀資源。開發它的價值,在於證明人類過去,曾經無比美好的棲身地。」
直白地說,喀納斯,就是我們人類在這塵世間的最後一方淨土。
懷著撩開喀納斯神秘面紗的激動心情,我們一行人,乘車從烏魯木齊一路北上,途經魔鬼城-烏爾禾-克拉瑪依-布爾津-五彩灘-賈登峪,穿越茫茫荒漠、戈壁、草原,直至翻過衡越的阿爾泰山。
汽車一路盤旋著爬上喀納斯的門戶——吐魯庫拜達坂。一幅徐徐展開的綺麗畫卷,驀然就出現在我們眼前。頓時,人們像打了足量的興奮劑,恨不得一頭撲到這旖旎的風光裡。
遠望,連綿起伏的山脈,曲線優美,宛如少女嬌嫩柔美的玉體。近看,高入雲天的杉木和西伯利亞落葉松,蒼翠蔥蘢,綿延無際。芳草茵茵的夏季牧場,仿佛厚實綿密的綠色地毯,牧民們的白色氈房,蘑菇一般點綴其間。成群的牛羊,在山坡上消遣著它們與生俱來的自由,放眼望去,好似斷了線的珍珠,撒落在這廣袤豐美的草原。
終於,在經過約850公裡,11個小時的行程後,我們來到了喀納斯——這個「神的自留地」。
喀納斯,這個被俗世凡塵所遺忘的落入凡間的精靈,是那樣的明媚鮮豔、至情至性;純淨自然,質樸安寧,她美得真是不可方物,純的令人無法褻瀆。
都說喀納斯的秋光最美。在秋日燦爛的金光下,層林盡染、漫江碧透;天高雲淡、萬木崢嶸;色彩絢爛,層次分明。橘黃、墨綠;醬紫、嫣紅;天青、湛藍;銀白、碧橙,或深或淺,異彩紛呈,宛若一幅來自上帝之手的絕美油畫。
秋天的喀納斯,是眾多攝影愛好者的人間天堂,就連沒有多少攝影基礎的遊客隨手那麼一拍,都可以作為一幀不加任何修飾的電腦壁紙。可惜七月進山的我們,這次是無緣得見她風華絕代的另一面了。
喀納斯的搖籃阿爾泰山,自古以來,因為盛產黃金的緣故,被讚譽為「金」山。哈薩克語「Altai」,就是「金」的意思。
阿爾泰山腳下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她,是中國唯一一條由南向北流入北冰洋的水系——額爾齊斯河。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陽光就像頑皮的孩子,在她上面追逐玩耍、騰挪跳躍;那波光粼粼、銀斛萬鬥的景象,恍若有數不清的碎銀被拋灑在河面,故被人們稱為「銀河」。河流的兩岸,高大的白樺林昂首挺胸,儼然無數忠誠的衛士,緊緊守護在她的身邊。
而喀納斯就如一個安睡的嬰兒,甜美靜謐地躺在她溫暖的懷抱。
如果說喀納斯是阿爾泰的物華,那麼,喀納斯湖,就是喀納斯的精髓了。
喀納斯湖主要由冰川融雪而成,湖水最深處達180多米,湖面波瀾不興,光潔如鏡;湖周重巒疊嶂,蕩胸層雲。
站在「觀魚亭」上,登高望遠,喀納斯湖就像一匹柔順絲滑的綢緞。詭譎多變的白雲投在她蔚藍色的波心,就成為喀納斯雲錦上瑰麗精緻的花紋。
從喀納斯湖出景區,沿途經過著名的三道灣,「臥龍灣」、「月亮灣」和「神仙灣。」印象最深的當屬月亮灣,她宛如鑲嵌在修長峽谷中的一枚玉簪,碧綠澄澈、溫潤而澤。又仿佛瑤池仙女,皓齒明眸、體態婀娜。
神奇的是,月亮灣湖面上有兩個酷似腳印的小草灘,被當地人稱為「神仙腳印。」據說,是當年成吉思汗追擊敵人時留下的。看到這渾然天成的景致,心裡不由暗自讚嘆: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造化神秀啊!
臥龍灣,是指湖中央一塊彎彎曲曲的沙洲地帶,長而狹、形似龍,故得名。神仙灣則因長年雲霧繚繞,如夢似幻,恍若神龍見首不見尾,乃被呼為「神仙灣。」
阿爾泰山腹地的白哈巴、喀納斯以及禾木村,是少數民族圖瓦人的聚居地。
圖瓦人不為外界所了解的身世之謎,更增添了喀納斯神秘莫測的傳奇色彩。據統計,全世界有23萬圖瓦人,其中20萬分布在俄羅斯,還有三萬人生活在蒙古國,中國境內的圖瓦人總共才有1400多人,主要集中在阿爾泰地區。
圖瓦人是一支具有古老歷史的少數民族。聽說,他們身份證民族那一欄,也頗與眾不同,填寫的是圖瓦「人」,而非什麼「族」。
古文獻中記載,圖瓦人,在隋唐時就已有之,被視為蒙古族的一支,以遊牧、狩獵為生。有學者認為,圖瓦人是成吉思汗西徵時,遺留在喀納斯屯墾的老弱病殘將士,他們在這塊土地上生生不息,逐漸繁衍至今。在高度現代化的今天,仍保有自己獨特的風俗習慣和較原始的生活方式。
站在古樸敦實的禾木橋上,俯視腳下浪花翻卷的湍急河流,呼吸著潮溼而又甘冽的新鮮空氣,感覺一切是那樣的清新美好。
不遠處,那一樹樹脊梁筆直,素淨高挑的白樺林,就像是身姿苗條的美少女,秀氣典雅、恬靜安然。早起的牛羊,散落在林間的草地上,在繚繞的晨霧中,或臥或站、或隨意溜達、或耳鬢廝磨,顯得十分愜意悠閒。
走在木板鋪就的林間小道上,說不盡的舒適坦然,紛繁複雜的世界,此刻已被我們拋在腦後,唯有眼前的一切使我們樂而忘憂,恍惚置身世外桃源。正在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念中,一陣悠揚的呼麥聲,忽然劃破這靜寂的、令人禁不住想要發呆的畫面,那"高如登蒼穹之顛,低如下瀚海之底,寬如於大地之邊"的歌唱,難怪被音樂界譽為"天籟之音"。
我的心瞬時就被擊中了,它仿佛來自於我的心底,就像是遇到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見時有一種笑中帶淚的感覺。
圖瓦人的屋前,總是圍著一大圈木柵欄,聽說有了它,即使木屋還未建成,也算是劃定了自家的「牆院」。怪不得看見有的空地上,只有幾道粗粗的木圍欄,而牛羊就像這圍子裡的主人,氣定神閒地徜徉其間。
圖瓦人的木刻楞小屋,由粗大的原木構成。為抵禦長達半年的寒冬,正方形的牆體,一半被埋在土中。尖而陡的屋頂,使得落雪不易積存。牆體間的縫隙,則用苔蘚黏合,透氣而不透風。三角形屋頂下的空檔處,堆著厚厚的乾草,既可讓人在上面休憩;也可於大雪封山時,阻擋西伯利亞襲來的寒風。
站在遠處的山坡上,一眼望去。那原木搭建的小屋,一棟棟錯落有致地排列著,人家的炊煙在屋頂上嫋嫋地升起,一切是那樣的淡泊沉靜,所有的煩惱和壓力,似乎都在這微風中消散殆淨。
極目遠眺,遠山、湖泊;森林、草甸;河流、村莊;牛羊、馬群,在晨光中,如同披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說不盡的和諧自然。
丰神俊秀的喀納斯,上帝青睞的「後花園,」怎能不讓我留下如此感嘆:
《禾木•禾木》
遠方的林木鬱鬱蔥蔥,
蜿蜒起伏在衡越的山嶺。
湛藍的天空下,
濃得化不開的雲朵,
給山川投下詭譎的光影。
陽光在溪澗騰挪跳躍,
白樺林金葉銀枝光斑點點。
林間小路佰轉仟回綿軟如毯,
似加重了雙腳對大地的眷戀。
雪山河流、 森林草原,
呼麥聲聲、流水潺潺。
牛羊勝似閒庭信步,
牧人策馬慨而揚鞭。
圖瓦人的尖頂小木屋,
隨意嫋嫋著淡淡炊煙,
是那樣的安寧靜謐、和諧自然。
心中不由暗暗祈盼,
惟願現代文明,
不要破壞了這人間淨土、絕美畫卷。
感謝大自然的無私饋贈,讓這裡的山川草木都充滿了靈性。使圖瓦人人文景觀與喀納斯自然景觀融為一體,交相輝映。
喀納斯,希望還能有這樣美麗的契機,讓我一路向北,再次來到你的身邊。最好是在你金秋的九月,最好能得見你一年中最美的容顏。
祝福你,喀納斯。不管這世間滄桑如何,願你能永葆青春不老的美麗華年。
文中詩歌《禾木•禾木》於 2019-08-28發表於九州作家平臺
作者簡介:施紅巖,微名:杏花微雨,文學愛好者。閒暇時喜歡讀書唱歌自由行、詩畫廚藝兼女紅。希望用讀書和行走來豐富自己的靈魂,用文字和畫筆記錄曾經歷過的美好,並留作人生的一份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