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獨遊曲江》是唐代詩人李商隱根據自己情感經歷寫成的。李商隱是涇川節度使王茂元的女婿。人稱他是個多情郎,有多首荷詩贈予心上人。世上爭豔,萬紫千紅,為何李商隱如此鍾情於荷花呢?原來,這其中還有一段美麗感傷的愛情故事。
《暮秋獨遊曲江》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注釋
⑴曲江:即曲江池。在今陝西省西安市東南。唐高適《同薛司直諸公秋霽曲江俯見南山作》詩:「南山鬱初霽,曲江湛不流。」
⑵春恨:猶春愁,春怨。唐楊炯《梅花落》詩:「行人斷消息,春恨幾徘徊。」生:一作「起」。
⑶深知:十分了解。漢揚雄《法言·問道》:「深知器械舟車宮室之為,則禮由己。」
⑷悵望:惆悵地看望或想望。唐杜甫《詠懷古蹟五首》之二:「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
大意是:春天荷葉初生時生氣勃勃,深秋時荷葉枯黃一片悽涼。我這才知道只有它茂盛時才那麼有風情,現在只能聽著那長流不息的曲江流水聲而獨自悵然。
譯文
荷葉初生時,春恨已生。荷葉枯時,秋恨又成。深深知道,只要身在人世,情意地久天長永存。多少惆悵,只有那流不盡的江水聲。
三
如果將此當作詩人懷念情人詩也可翻譯為:
在春天荷葉初萌芽時與你相遇,
你像荷花一樣凋零了,留下的是一片悲涼。
只要我身在世間,對你的情意就不會泯滅,
那長流不盡的曲江水啊,給人帶來多少惆悵。
背景
李商隱妻子王氏於唐宣宗大中五年(851)秋病故。是年秋冬之際,李商隱赴東川節度使柳仲郢幕府,前後凡五年。大中十年(856)冬,柳仲郢被命入朝,李商隱隨柳氏返京。第二年春上抵達長安。《馮譜》謂其「似十一年春初方還京」,是也。大中十二年(858)春,李商隱已病歿於鄭州。由此推之,此篇當為李商隱大中十一年(857)秋暮獨遊曲江之作。
【作者簡介】
李商隱,晚唐著名詩人。擅長駢文寫作,詩作文學價值也很高,他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濃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寫得纏綿悱惻,為人傳誦。但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
李商隱曾自稱與唐朝的皇族同宗。經張採田考證,確認他是唐代皇族的遠房宗室。但是沒有官方的屬籍文件證明此事,因而可以認為李商隱和唐朝皇室的這種血緣關係已經相當遙遠了。李商隱數次在詩歌和文章中申明自己的皇族宗室身份,但這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實際的利益。
李商隱的家世,有記載的可以追溯到他的高祖李涉。李涉曾擔任過最高級的行政職位是美原縣令;曾祖李叔恆(一作叔洪),曾任安陽縣尉;祖父李俌,曾任邢州錄事參軍;父親李嗣,曾任殿中侍御史,在李商隱出生的時候,李嗣任獲嘉縣令。(今河南獲嘉縣)
賞析
《暮秋獨遊曲江》是唐代詩人李商隱為追悼亡妻王氏的詩作。此詩前二句寫荷葉的「生」與「枯」,暗示人生的變化;後二句感嘆儘管自己此身尚存此情長在,無奈逝者已矣,格調無限悽惋,將前兩句所蘊含的綿綿深情推向無以復加的新境。
這首七絕雖都是律句,但句與句之間不盡符合粘對規則。作者故意讓一二句之間不對,二三句之間不粘,並採用其獨擅的字句重用的手法來敘事抒情。馮浩贊此「調古情深」,正說出了這首以律句所寫的古絕,聲調感愴悲涼,情思纏綿哀痛的特點。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詩一開頭就用緩慢沉重的語氣喃喃訴說起作者內心的憾恨。上、下句七字中有四字重複,類似的字句重用令人想起其七絕名篇《夜雨寄北》中關於「巴山夜雨」的吟詠,讀來自有迴環往復、似直而紆的情韻。這兩句賦中寓比,把無情的曲江荷葉化為有情之物,仿佛荷葉的春生、秋枯都與詩人的哀思有關。句中春生、秋枯,恨生、恨成映襯對比,更豐富了詩的內涵。這樣,詩的前半從語氣、字句、修辭、寫法諸方面無不恰到好處地表達出悼亡的沉痛感情。類斯情事在義山的悼亡詩中頗有可印證者,取以參讀有助於對此詩內容旨意的理解。《房中曲》云:「憶得前年春,未語含悲辛。」大中三年(849)春,王氏已患病。時義山因府主鄭亞被貶,罷桂管幕職落魄返京。夫妻久別重逢,無語凝噎。了解義山長年飄泊,依人作遊的經歷,自會對其詩中「春恨生」的含意有較具體切實的理解。第二年,詩人為生計所迫,又不得不奔波千裡,到徐州盧弘止幕府。《房中曲》又云:「歸來已不見,錦瑟長於人。」大中五年(851)春,義山徐幕罷歸,補太學博士,在京與愛妻一起度過最後幾個月的光陰。不幸王氏於秋天病歿。「柿葉翻時獨悼亡」、「秋霖腹疾俱難遣,萬裡西風夜正長」這些悼亡詩名句,正可說明其「秋恨成」所指為何。「人世死前惟有別」,義山伉儷情深,卻為著仕途生計夫妻常常在分離中,王氏遽爾病逝,這給詩人留下極大的憾恨。只有知人論世,才能比較確切地把握其中敘事抒情的內容。
「深知身在情長在」一句無限悽惋,將前兩句所蘊含的綿綿深情推向無以復加的詩境。如此一往情深的悼亡語,正如其作於東川的《屬疾》詩所云:「多情真命薄,容易即迴腸。」他也只不過暫存人世,最為傷心的是常常觸緒成悲,哀思難禁。不過,這一句顯得更為沉痛哀絕,唯《無題》詩中「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的至情之語可以仿佛。詩情亦由此臻於極至的境界。
前三句是至情語,結句則新境再展,轉用婉曲語作收。又值幕秋之時,衰病垂幕的李商隱獨遊曲江,聞聲起哀,觸景傷情。「悵望江頭江水聲」,他似乎在悵望水聲,而不是在聽水聲。表面的視、聽錯亂,深刻地反映了他內心的悵恨茫然。通感所謂聲入心通,這裡正說明其聽覺、視覺、感覺的交融溝通。詩人所視、所聽並不真切,唯是思潮翻騰,哀痛難忍。曲江流水引起他前塵如夢的回憶,往事難追的悵恨,逝者如斯的嘆息。詩戛然而止,卻如曲江流水有悠悠不盡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