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昆明市,經過煙波浩渺的滇池,繞過青峰陡立的西山,汽車沿著蜿蜓起伏的山間公路再向西南跑五十來裡,到了安寧縣境內有名的曹溪寺。這曹溪寺雖說有個「溪」字,可並不在水邊,而是坐落在一座山的半腰上。進寺需登山。山雖不聞名,卻也很美。記得離開北方時,已是雪舞冰封,水瘦山寒。可這裡的山,卻仍然樹綠草青,蓊鬱疊翠,還是一派夏日景象。這古寺經過重新修茸,雖說也有其可觀處,但在昆明附近來說,與華庭、第竹等寺相比,無論規模抑或氣宇,都顯得遜色。所以前來遊寺的人並不多。
自曹溪寺下來依山西行,不大工夫,到了一個峰迴路轉處,這便是珍珠泉的所在。這裡是個不大卻很平坦的山凹,那翹首挺立的雲樺,枝葉繁茂的桉樹,蔥綠欲滴的叢竹,風姿綽約,清影搖曳。就在這些稠枝密葉的籠罩下,有一泓清泉。不知是在什麼年代,泉已被裝飾成圓型,泉口直徑約有丈餘,環圍嵌鑲著整齊勻稱的花崗巖石塊,石塊上長滿細絨絨的青苔。探身俯視,泉水是那麼明麗,那麼透徹,那麼平靜,那麼端莊,水面就像一塊無絲毫纖塵的鏡子,把人們臉上的汗毛和皺紋都照得清晰可見。
我見過不少泉,可從來還沒見過這樣清澈明淨的泉啊!但是,最招人喜愛的還是從泉裡不斷上湧的「珍珠」。人們凝神地注視著從藍汪汪的水裡冒上來的一串串圓溜溜的水泡。
水泡有節奏地往上冒,一串一串又像是一枝一棲白色的花蕾,美麗極了。才名以珍珠泉吧。問了在場的一位當地人,只見他點頭稱是,並說:先前聽老人講,這泉底下有條大金魚,水泡就是金魚吐出來的。有一回一個小夥子和他的情人上山打柴,走到泉邊,小夥子俯身用雙手去捧湧上來的水泡。當他雙手露出水面時。小夥子和姑娘蹦了起來。小夥子把珍珠饋贈給他心愛的情人,作為永生結好的信物。
據說是因為這兩個青年人純樸勤勞,心地善良,泉底下那大金魚動了感情。聽他這一說,在場的人都快活地笑了。這美麗的傳說雖然蒙上了奇妙的神話色彩,可是多少年來它卻慰藉著多少純樸、勤勞、善良人的心哪!當然,在今天是很少有人相信泉底下有大金魚,人們都從泉本身去探索大自然的奧秘。泉,在山區可說是常有所見。有清泉、溫泉、礦泉,還有間歇泉。比如礦泉,當中含有較多的礦物質和氣體,就不時地向上冒泡。間歇泉則每隔一定時間噴出水和氣體到空中。據書載,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東北部的「蓋策」和美國黃石公園的「女巨人泉」,就是世界上著名的大間歇泉。眼前這泉,是礦泉還是間歇泉,或者別的什麼泉,我無從考據說不準確。
更令人有興味的是,當人們把一分、二分甚至五分的硬幣投入泉中時,只見硬幣在水中不是側身急下,而是仰面平平穩穩,慢慢悠悠地沉至泉底。人們都毫不吝惜地把一塊塊硬幣投進去,無論用力大小,硬幣仍是那樣平穩緩慢地下沉,挺有意思。就這樣,泉底白花花一片,有的錢幣已經長了青苔。看著泉底聚積這許多錢,有人說:
「沒有人下去撈錢嗎?」
「那可真叫見錢眼開,豈不大煞風景!」
聽著人們的議論,我目測一下泉水,大概達到一般人腰部那樣深,進去撈錢是不大作難的。可是很多很多的人為珍惜和愛護這美好純潔的境界,都不做那「見錢眼開」的撈錢蠢事。這是一種情操啊,這情操,想來當比金魚吐出的珍珠還珍貴。今天,我們多麼需要這美好的情操!
離開了珍珠泉,我還想著她是那麼明麗,那麼透徹,那麼平靜,那麼端莊。在而今大講文明的時代,我們多麼需要珍惜和愛護這美好的境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