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德機場驚情一景：國泰航空的飛機在樓宇間飛行，穿越九龍城。這也是啟德國際機場的標誌性畫面。「這張照片是在機場隧道（現在稱啟德隧道）入口處的土瓜灣拍攝的，」攝影師達裡爾·查普曼回憶道。
20年前，香港的時任民航處處長理察·西格爾（Richard Siegel）向香港啟德國際機場揮手作別，親手為機場關上了燈。
1998年7月6日，香港這個主要的空港關上了門，所有業務都轉移到了西部島嶼赤鱲角上那個更大、更現代、更奢華的新香港國際機場。
啟德機場光榮退休，留下這些基礎建築在2013年完成改造，更名為啟德郵輪碼頭，也是香港最大的碼頭。
而「新」機場今年已經20歲了，取得無數矚目成就，常常躋身全球最佳機場前五名。香港國際機場已經連續八年蟬聯全球最大貨運機場，它也是Skytrax全球最佳機場餐飲獎的常客。
然而那些曾經在啟德機場飛過，或者只是親眼看到一架架飛機降落的人，對啟德機場依舊難以忘懷。
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之一
從1925年機場投入使用，有了第一次飛行記錄，到1998年機場關閉，這個機場一直是公認的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之一，飛行員起降難度極大。
啟德機場坐落在九龍城腹地，長長的跑道向海灣延伸。即便是身經百戰的飛行員，要想在啟德機場降落都得緊張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
前國泰航空運營總經理兼飛行員羅素·戴維（Russell Davie）有著超過30年的駕齡。他深情追憶著啟德往事：
「作為一名飛行員，在這裡飛行的體驗是獨一無二的。全世界只有這麼一個機場，才需要你在150米以下的低空急轉45度對準跑道，才需要你在高樓大廈之間飛行，接近那橙白相間的格仔山之後，朝著跑道降落。」
英國人達裡爾·查普曼（Daryl Chapman）是一名教師兼航空攝影師，從1987年起一直住在香港。在旅居香港的這段時間裡，他花了無數個小時，拍下這些巨大的飛行物在香港上空盤旋俯衝的場景，驚心動魄。
「啟德機場與大多數國際機場截然不同，因為它坐落在城市正中間。」查普曼回憶說，「香港名山，獅子山阻擋了進入機場的直線路徑，因此飛機入港必須在九龍城完成一個急轉，然後在13號跑道上降落。」
「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在強風條件下完成起來就更困難了。」戴維接著解釋，「作為國泰航空的飛行員，我們已經練習了無數遍，在這裡起降的技術已經非常嫻熟了。但對其他航空公司的飛行員來說，特別是在一些困難的飛行條件下，事情就比較棘手了，畢竟他們可能一年也就只有那麼一次會飛來啟德機場。」
最恐怖的時候：「我們一直看不到飛機！」
查普曼回憶起當年在「困難的飛行條件下」，看著飛機在啟德機場降落的經歷。
「在機場的停車場看著一架架飛機在暴雨中降落能讓你的心提到嗓子眼兒。飛行員們往往看不見跑道，但想要在九龍降落，你必須能看到跑道。」
「有些飛行員可能要在空中等一會兒，然後放棄降落，盤旋，再試一次。有些飛行員則會駕駛著飛機衝出壓在低空的烏雲，靠近跑道，不一會兒又抬升機頭消失到雲裡。」
對查普曼來說，最驚心動魄的一次經歷要數一架法國航空的波音747-200貨機在可飛行高度極低的條件下降落了。
「我們能聽見轟鳴，知道有飛機將要降落，但完全看不見飛機著陸燈的光亮。當時一片黑暗。」查普曼描述著當時的場景：「聲音越來越響，然後我們看見了機身下方亮起的紅燈。它錯過了轉彎的正確時機，掠過停車場和控制塔，然後在此抬升，盤旋調整，準備再次降落。」
「飛機的聲響巨大，讓人提心弔膽，因為我們一直看不到飛機！」
啟德機場的美好回憶
雖然1998年啟用的香港國際機場更大，也更現代化，已經成了全球最好的機場之一，但在某些層面上，人們依然懷念著老啟德機場。
它為香港服務了73年，對世界各地的乘客來說，已經成了一張城市名片。
「我對啟德機場留有很多美好回憶。」戴維說，「剛到國泰航空上班的時候，每每有朋友到香港來看我，我們就會一起到九龍城閒逛，看看居民樓和商鋪頂上低空掠過的飛機。我就這樣度過了不少快樂時光。」
「從地面上仰望，飛機以這種方式降落真的十分驚人。而要是你是一名乘客，特別是坐在機艙右側的座椅上，也會驚詫萬分的。」
戴維最愛的路徑就是日本或臺灣飛往香港的航線，也就是從東北側入港。
「這樣一來，飛行員就能先沿著東博寮海峽的航道飛行，在香港島的一頭轉向，經過綠島，然後朝著格仔山方向飛去，最終完成降落，」戴維回憶道。
「坐在窗邊的乘客幸運了，在飛赴九龍降落前，他們能飽覽香港島南部的壯麗風景，然後是中環和維多利亞港。」
天空中最棒的景觀：觀看飛機的人們聚集在啟德機場停車場的屋頂上，攝影師達裡爾·查普曼說，這裡曾經是觀測飛機進港離港的最佳觀景點之一。
市中心的機場：20年前關閉的啟德機場一半深入城市，一半浸入海港，是世界上降落體驗最令人興奮（也最讓人害怕）的機場之一。
恐怖一刻：看著飛機在暴雨中降落是查普曼最緊張的經歷之一。「這架波音747-200在雨中降落，它飛得有點低。」攝影師說：「有些飛行員可能要在空中等一會兒，然後放棄降落，盤旋，再試一次。有些飛行員則會駕駛著飛機衝出壓在低空的烏雲，靠近跑道，不一會兒又抬升機頭消失到雲裡。」
每日秀：觀塘碼頭是另一個熱門的飛機起降觀賞點。
國泰航空的一架飛機停在啟德機場上：香港國泰航空創辦於1946年，比1954年的啟德機場擴建計劃，填海建造從九龍灣延伸到維多利亞港的跑道還要早。（啟德機場在1925年就有了第一次飛行記錄。）1998年，從這個機場起飛的最後一架飛機也來自國泰航空。
格仔山：照片的背景是著名的格仔山，橙白相間的大片格子提示著飛行員，該開始向著降落跑道的方向拐彎了。這種操作也被稱作是：「格子轉彎」。
啟德機場的招牌急轉：漢莎航空的波音747-400飛機在九龍城上空進行了45度大轉彎，朝著13號跑道飛去。「這種體驗是獨一無二的。」原國泰航空飛行員羅素·戴維說，「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需要你在150米以下低空進行45度急轉來對準跑道的大機場。」
「哎呀……」：1993年11月4日，一架中華航空飛機雨中降落時在跑道上滑行跑遠了，導致剛投入運行5個月的波音747-400飛機衝入海中。幸運的是，396名乘客全數倖免於難。
退役機場上的退役飛機：法國航空的「協和式」超音速客機優雅起飛，這是啟德機場最美的景觀之一。
啟德特色：一架客機掠過屋頂的竹竿架子和電視天線。
機上娛樂之王：低空飛行的飛機為讓乘客有機會偷窺一把——有時候透過九龍城居民樓的窗戶，乘客能看到裡面的人在幹什麼。不過可以理解，許多本地人並不歡迎這樣的目光。
夜幕中的光：香港民航處表示，因為世界上沒有一個機場和啟德機場一樣，對降落的要求如此嚴苛，降落的航線如此彎曲，所以這裡也必須有自己一套獨特的照明系統。
小而忙碌：儘管啟德機場降落難度大，它還是一度成為了世界上第三大繁忙的機場。1996年，這裡接待了2950萬國際旅客，有156萬噸國際貨物在這裡流轉。
再見，啟德：1998年機場運營最後一天停車場的盛況。
翻譯：馬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