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著名詞人納蘭性德,字容若,出身顯赫門第,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備,年少成名。也許天妒英才,他一生的長度只有短暫的三十一年。
但這三十多年的人生,是豐富而傳奇的。他是個滿人貴族,卻留下了許多璀璨耀眼的華麗詩篇,為滿漢文化最初的融合作出了巨大貢獻。
納蘭所作的詞自康熙年間始廣為傳揚,人人皆可哼唱一句,連孩童都能說上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然而,時有文人感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初讀納蘭詞,人人只道詞風清麗婉約,格高韻遠,情感真摯;作者納蘭性德極具才情,頗有後主李煜遺風。
但是,人們只看到了詞句中似乎永遠蒙著一抹淡淡的哀愁,卻甚少有人去探究過,這位天縱奇才的詞人,為什麼會一直有著傷感與愁緒?
納蘭容若的父親是納蘭明珠,母親姓愛新覺羅,康熙大帝是他的表哥,他有普通人做夢都得不到的一切,他有什麼可傷懷的呢?
其實若你是個經歷過真摯感情的人,以自身情感代入,仔細品鑑其詞,便自然可以一窺這位驚才絕豔的詞人心中,那一縷難以言明的心事。
比如這首著名的悼亡詞作,《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這首詞的上闋寫道:「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開篇便已經令人心頭一涼,「西風」「黃葉」「疏窗」「殘陽」,深秋日落時一片蕭瑟悲涼的景象已躍然紙上。詩人洶湧澎湃的情緒已經如秋風一般呼嘯而來,夾帶著對往事的濃濃追憶。
我們仿佛能看到,枯黃落木蕭蕭而下,旋轉飛舞遮掩疏窗,獨立在似血殘陽下的納蘭性德,任由冰冷的秋風吹動衣襟,他感受著涼意,卻在悲傷自問:此刻有誰能惦念我呢?
他想起了,幾年前新婚之時,自己念著入宮的表妹,冷落了新婚的妻子,不披外衣便獨坐書房。
但她總會追上來,為他添上一件衣裳,給他點燈磨墨,一點點溫暖了歲月,溫暖了他的心房。自與卿陰陽相別離後,再無一人問他身上是否冷暖,再無一人解他眉間孤寂憂愁。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曾經啊,他在春日裡喝了點酒,墜入醉夢之中,她細聲小心地與下人說話,輕柔清麗的嗓音遙遠模糊。
她輕輕給他擦拭臉頰上的汗溼,動作輕柔如羽毛拂面,生怕驚擾了他的好眠。閒暇時,他們也曾效仿李清照夫婦,以茶賭書。
以至於茶水潑到了地上,滿屋都是清香馥鬱的茶味……這個孤獨的秋日裡,這些鮮活的回憶爭先恐後地湧現,歷歷在目。
失去表妹後,她是他的救贖。她的溫柔美麗、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讓他漸漸明白過來,眼前人才是心上人。
可快樂的時光才不過短短三四年,如今他的此生摯愛已經化為一縷香魂,與他陰陽相隔。
那些賭書潑茶,雅致而帶有小兒女情趣的快樂小事,那個經常含笑看著自己低喚夫君的女子,此刻都成了記憶中深處的珍藏,成為不可再觸摸到的硃砂痣、白月光。
惆悵的思念帶著墨香落在紙上,他內心的情感已經如洪流般決堤。納蘭容若最終不知是哭是笑,喃喃自語道。「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是納蘭容若的由衷悔嘆,曾經他以為那些恩愛時光不過是平常往事會一直存續下去,從沒想過會那樣突然地終結,直到命運弄人,伊人已逝。
此時的他自是不知這句話能流傳百年,如今依然能震撼人心,惹得世間無數痴男怨女落淚。
詩是中國傳統文學形式,它凝結了漢字的朦朧美和精煉美。尤其是宋詞,在各派詞人的筆下,演變為各種風格的語言藝術。
無論是蘇軾的豪放派,李清照的婉約派,還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皇詞」,都能使當時的詞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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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正因為物質上什麼都有了,納蘭容若才更渴望那一份情投意合、志同道合的感情。他原以為表妹是他此生愛人,可生生被家族拆散,無奈接受包辦婚姻,娶了盧氏。當他愛上妻子後,好景不長,她染病身故,只留他一人在世間踽踽獨行。
從此之後,納蘭容若的悼亡之音,拔地而起,橫空出世,成為其詩詞總集《飲水詞》中不可逾越的高峰,無論是後人還是他自己,都再難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