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盛唐田園詩人,與王維號稱「王孟」。讀了《葉嘉瑩說初盛唐詩》,我的心裡有一個更清晰的孟夫子了。
唐代詩人群星璀璨,孟浩然是其中很耀眼的一顆明星。孟浩然(689—740),名浩,字浩然,號孟山人,襄州襄陽(現湖北襄陽)人,世稱孟襄陽。有《孟浩然集》三卷傳世。
公元689年,孟浩然出生於襄陽城中一個普通的書香之家。其出生時,無紫氣東來,也無百鳥朝鳳,沒有伴隨任何異象,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就是開創一派詩風的孟浩然,就是留下許多膾炙人口詩作的孟夫子。恢宏盛唐似乎是詩人的沃土,隨便一顆種子播下,就可以孕育名傳千秋的大詩人。
公元709年,孟浩然20歲,作《題鹿門山》詩,標誌著浩然獨特的詩風基本形成。之後的很長時間,年輕的孟浩然寄情於山水,過著幾乎隱居的生活,結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內心總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出世為仕。貨與帝王家,實現自己的抱負和理想,或許是他那個時代知識分子共同的追求。
公元718年,孟浩然居家,作詩慨嘆生活的清貧和人生的不得意,渴望入朝為官。但命運的玩笑確實垂青於他,直到公元740年,因病辭世,孟浩然都沒有真正實現自己的理想。寫詩是一種寄託,一種感發,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在盛唐的名臣中,少了一個孟浩然,但在中國詩的璀璨星空裡多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言歸正傳,跟著《葉嘉瑩說初盛唐詩》的節奏,慢慢走進孟浩然那一生進退兩難但仍然精彩的的世界。根據記載,孟浩然「早年隱居在湖北的鹿門山,四十歲以後才來到首都長安求仕」,但是最終失意而歸。從孟浩然的生平中,我們看不到他的內心世界,讀不出他的掙扎和奮進。一方面,孟浩然內心是真正喜歡隱居生活的,這是他的本性所在,他和周圍的山水能夠融為一體,並能夠敏銳地捕捉到話外之音和畫外之意。「人隨沙岸向江村,餘亦乘舟歸鹿門」,美麗的襄陽的自然風光,對孟浩然有些天然的吸引力。他早年的詩,處處透著悠閒、靜謐和曠達。正如好友李白所言: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早年的隱居來自孟浩然天性,並不是故作姿態和附風雅。
但隨著年齡的增大,孟浩然從小所受的教育——學而優則仕的觀念慢慢浮出心底,不斷衝擊著詩人的心理。心理打破了缺口,歸隱的平靜被慢慢蠶食,事業上的一事無成帶來的生命的落空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很難有人超越時代,更少有人能夠擺脫早年所受教育的影響。我也有同感,在年輕的時候,感覺每天都沒心沒肺地,到了四十歲的時候,突然變得很煩躁。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回顧過去,想到自己沒有實現人生理想,那種無奈和悲傷就像毒藥樣腐蝕著往日的安寧,讀罷孟浩然,經過葉嘉瑩先生的解說,我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突然清晰地感受和擔心自己生命的落空所導致的情緒。人生四十應該安身立命,我的肉體是有歸處,但是是精神卻沒有著落。
孟浩然靠著詩歌不斷釋放自己的情緒,「結合了內心感發的大自然的景象」去抒發自己的情感,使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鄉淚客中盡,孤帆天際看」!隨著人生落空感覺的越發劇烈,孟浩然詩從早年情感的明快,到逐漸地沉重,悲哀力透紙背,無予寄放,只得通過「興象」,借山水天地抒發出來。從今天看來,孟浩然是不幸的,因為今天的人們只要有些才能,就有很多機會「光宗耀祖」了,就可以「鮮衣怒馬」了。但他又是幸運的,時代的安靜和沉澱給了詩人詩傳千秋的氛圍。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物質上的缺乏,而是生命落空的殘酷,尤其對於那些乾淨的靈魂而言,更是如此。不做快樂的戲子,情願做風流的孟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