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席捲全球,新冠肺炎用殘酷的現實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角落可以脫離外界獨立存活,即便是那些看起來與世隔絕的地方。
▲全球新一波疫情再次襲來
復活節島位于波利尼西亞群島的最東端,是世界上最難抵達的角落:從這裡出發,向西航行2075km,才能抵達最近的有人定居的皮特凱恩群島,往西7500公裡才能到達澳大利亞,向東3600公裡才能到達南美洲的智利,往北5000公裡才能到達美國,往南4500公裡才能到達南極。
▲遠離一切的復活節島
遺世獨立的地理環境並沒有讓復活節島逃離新冠疫情。早在今年3月底,復活節島就報告了第一例新冠病例。為了保護島上脆弱的醫療系統和抵抗力低下的島民,智利政府迅速取消了飛往復活節島的航班。
智利政府和復活節島島民不會忘記,19世紀末,來自智利的天花曾肆虐復活節島,讓毫無免疫力的島民從幾千人銳減到111人,幾乎慘遭滅絕。也正因為遠離大陸文明,復活節島成為了一個生物、文化完全獨立進化的樣本,島嶼的命運對當代世界依然有著極強的警示作用。本期《小艾瑪的遊樂園》,天洪和Emma就來和大家聊聊這座島。
在很久很久以前,復活節島所在的位置還是一片汪洋大海,大約100萬年前,周邊海底的三次火山爆發讓這裡形成了一片面積約為118平方公裡的三角形島嶼。火山島嶼的土地異常肥沃,為當地的動植物提供了生長的溫床。
▲由火山噴發形成的三角形島嶼
在人類到達復活節島以前,這裡森林茂密,除了大棕櫚樹,還有當地樹種哈兀哈兀樹和託羅密羅樹等。鳥類也在這裡自由生長,這裡不但是眾多海鳥賴以繁衍的棲息地,還生活著包括貓頭鷹、鸚鵡在內的6種陸地鳥類。在海岸線邊,或許還有大量海豹的蹤跡。
公元300-800年間,最早的一批人抵達該島。他們或許只有幾人,最多不過十幾人。他們或許是開拓者,也或許是被流放的犯人,從玻里尼西亞群島中其他島嶼乘著木船在大洋中漂泊了數月才抵達這裡。對他們來說,這裡有著天堂該擁有的一切:高大茂密的森林中溪水潺潺,鳥叫聲不絕於耳。
▲據考證,
第一批島民是乘著這樣的船抵達復活節島的
於是,這批古玻里尼西亞人選擇在這裡定居。由於復活節島周邊魚類資源不豐富,他們就用哈兀哈兀樹的纖維製作繩索,砍伐高大的棕櫚樹作為出海捕獵的船隻。在復活節島早期的食物殘渣中,有三分之一的垃圾為海豚殘骨,其餘的還有些樹木果實、海鳥甚至海豹的骨頭。
▲海豚骨骼
復活節島的自然資源足夠充沛,解決了溫飽問題,接下來就要開始豐富精神文化生活了。定居者們用巨大的火山巖雕刻出他們心目中的先祖神像:摩艾(Moai),期望這些神像可以庇佑後人。
▲復活節島上隨處可見的摩艾神像
據科考分析,復活節島的人口數量從未超過一萬五千人,但在短短數百年間,島上卻豎立起了一千多座摩艾像,這些由整塊暗紅色火成巖雕鑿的石像高度從幾米到20多米不等,大多面向大海。
▲部分摩艾像高大數十米
石像完全由手工雕刻完成。完工後,島民砍下樹木墊在石像下將雕像搬運到海邊豎立起來。關於石像的不解之謎有很多,當時生產力低下,能勉強養活自己已經不易,怎麼會有精力建造如此數量龐大的雕像?為什麼摩艾的面部輪廓與當地土著完全不同,卻很像白人?
▲其實摩艾都是有眼睛的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僅僅數百年的時間,當地人創造了屬於自己的語言和文字。他們的文字就刻在「朗格朗格木板」上,到今天,還有25塊木板保存下來,只是沒有人能夠破譯木板上的象形文字。
▲形似甲骨文的象形文字至今未被破譯
在部落時期,當一座僅有118平方公裡的小島人數破萬,勢必會給環境帶來災難性破壞。為了建造、搬運更多的船支和摩艾,森林被伐光,當年隨船帶來的老鼠也將棕櫚樹的種子啃食一空,讓這裡再無生長樹木的可能。
▲復活節島現已無樹木
沒了森林,無法建造適合遠航捕海豚的船,島上的鳥類也被吃光了。後代島民只能在近海區域捕撈一些小魚小蝦勉強果腹。等到連海貝都被吃淨時,就去吃陸地上的老鼠。慢慢地,島上連老鼠也不見了。為了補充蛋白質,復活節島的島民們只能人吃人了。科學家搜集當地食物殘渣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食物垃圾從海豚、海鳥和海豹的骨骼,漸漸變成了小魚小蝦、老鼠的殘渣,再往後,人類的骨骼越來越常見了。
▲走向破敗的復活節島
在不少原始文明中,常會出現人吃人的情況,但這種現象大多發生在一些特定的祭祀、禮儀場合。像復活節島這種吃人純粹為了果腹的情況,並不多見。在當地,仍保留著一句國罵:「你媽的肉還粘在我的牙上。」
島上的資源極度短缺,部落開始兵戎相向,他們推倒敵人建造的摩艾像,把用白珊瑚製成的摩艾眼睛摳出來。就這樣,繁榮起來的島嶼人口再次銳減到兩三千人,達到了相對的平衡。
▲復活節島上被推倒的摩艾像隨處可見
第一個發現這座小島的歐洲人,是英國航海家愛德華·戴維斯。1686年,他第一次登上這個小島時,發現這裡已經是一片荒涼,難覓樹木的蹤跡,但卻有許多巨大的石像豎在海邊。戴維斯頗為驚異,將這裡稱為「悲慘與奇怪的土地」。
1722年4月5日復活節當天,荷蘭航海家羅赫芬發現並登上該島,該島因此而得名。1770年,西班牙駐秘魯總督派來的遠航隊再次抵達這裡,經過統計,發現這裡有3000人左右。當1774年,英國航海家庫克船長(James Cook)再次來到這裡時,他發現這座小島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僅有六七百名男性,女性數量不足30人,幾乎全部摩艾都被推到了。如果資源匱乏和人吃人慘劇為復活節島敲響了警鐘,那麼從這一刻起,這座小島的悲慘命運正式拉開序幕。
▲不斷有船隊造訪復活節島
作者Louis Choris (1795–1828)
從1805年起,歐洲人開始陸陸續續來復活節島抓壯丁,賣到南美洲做奴隸。1862年,智利海盜駕駛8艘船隻來到這座島嶼,一口氣抓走了島上僅有的1000多名男人。自此,島上除了老弱病殘再無可用勞動力。
▲那一時期的雕塑風格大變,
更多表現飢餓和痛苦
後來,在國際輿論的譴責下,秘魯政府被迫命令奴隸販子將他們放回,但這批被掠走的島民在智利已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返回復活節島的途中,他們又染上了天花,在旅途中紛紛病死,只有15人回到家鄉。然而,這15人也把天花帶到了島上。傳說中的創始酋長霍圖·瑪圖阿(Hotu Matu'a)的最後一批後裔死去了,所有的酋長、祭司也都死去了。島上居民只剩下了數百人。
第二年,法國傳教士踏上復活節島,把災難中的島民改造成了基督徒,同時也徹底地消滅了島上的自生文明,大批記錄著當地人文內容的朗格朗格木板被燒毀,僅剩下被藏匿下來的25塊。19世紀70年代,倖存的復活節島島民們紛紛搬到大溪地島,到1877年,秘魯海盜抓壯丁的15年後,島上人口只剩下了111人了。
在摩艾建成的幾百年後,島上的信仰和宗教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科學家發現摩艾的背後新刻上了較小、較淺的浮雕,風格與摩艾完全不同。石像兩側的肩胛骨上各有一個軍艦鳥的浮雕,兩隻鳥長著人的胳膊。而在石像後腦上有兩隻船槳,船槳中央站著一隻小烏燕鷗。
▲摩艾像後背常有新刻上的浮雕
烏燕鷗本在復活節島上繁殖棲息,隨著環境的破壞和當地人的大量獵殺,烏燕鷗已經不在島上築巢,而選擇遠離復活節島的海礁。當地島民便開始了一項新的儀式:每年,勇敢的年輕人遊泳前往島外的海礁尋找烏燕鷗蛋,第一個拿回鳥蛋的勇士便作為當年的「鳥人」,享受島民的崇拜。或許對於當時的島民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像烏燕鷗一樣,離開這座荒涼的小島吧!
▲鳥人形象的雕塑
▲復活節島紀念錢幣
今天,這裡已經成為智利國土的一部分,島上有5000多居民。但是他們已經不會說當時的語言、看不懂當年留下的文字,也不知道摩艾與他們的聯繫了。
To see the world, to draw closer, to find each o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