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80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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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小丹
「中國,在如今很多法國年輕人的眼中,是個快速發展並且充滿機會的地方。」類似這樣的話,記者曾分別從不同的法國年輕人那聽過——半年前是約翰,皇冠假日酒店的餐廳副經理,而最近聽到的,則是海航威斯汀的行政總廚菲利普。但是,機會是不是真的那麼多那麼好,卻是智者見智。外國人,尤其是草根外國階層的廣州就業江湖,也折射出不同的人情江湖和世間百態。
「90後」野心勃勃
她給自己幾年的時間全世界遊歷,26歲之後要回到俄羅斯,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到那個時候,她希望已有自己的事業。
積累經驗後將自立山頭
「我很奇怪,為什麼老聽很多大學生說工作很難找,其實不是沒有工作,而是沒有他們期望的那種高薪高起點工作。像我們的餐廳就很缺服務生,雖然月薪可能只有2000(包食宿服裝),但是可以獲得提升和培訓。」約翰說。
25歲的法國男孩約翰是廣州皇冠假日酒店的西餐廳副經理。他在這裡實習四個月後獲得了提升,而一般情況下,這個實習期需要6-8個月。他的上司告訴記者,這種情況即便是其他外籍員工也比較少見,最主要的原因是約翰大學階段已經在歐洲很多酒店有過實習經歷,熟知如何與客人相處和管理的一整套流程。
但是瑪利亞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在俄羅斯,很少有大學生畢業了去當餐館侍應生。
21歲的瑪利亞今年剛剛碩士畢業,通過網絡應聘獲得了一份電子商務平臺公司的銷售管理實習生的資格。專業是商科的她,對於未來的規劃非常清晰,從事商業管理若干年積累足夠的經驗後自己創業做生意。這個工作提供住宿,半天工作,這半天的工作是作為完整職業生涯規劃而定的,其餘時間,她還在某語言機構教英語,作為兼職,賺取足夠的生活費。說起未來,她有點野心勃勃。
來廣州之前,她去過美國。和中國一樣,美國的老師也是個好職業,薪水高且頗受人尊敬,而在俄羅斯,「當老師的薪水非常低,尤其是公立學校,沒有人尊敬你。」她說。
俄羅斯的就業形勢也不好,和廣州相反的是,政府機構、公立性機構因為薪酬低廉無人問津,而一些私人企業則備受歡迎,一樣的是,跨國企業同樣極受歡迎,但卻很難進入。但她說,26歲之後要回到俄羅斯,結婚生子安定下來,到那個時候,她希望已有自己的事業。26歲這個年齡,相對於她的國人已經是絕對的晚婚,「我的哥哥十九歲就結婚了。」瑪利亞說,但她並不想這樣。她給自己幾年的時間全世界遊歷,積累經驗。
名片上印著幾把椅子
22歲的匈牙利大學生大衛今年大三。嚴格意義上,他還只是在實習狀態。不過,他儼然一副職場人的派頭,有自己的名片,還專門向記者介紹他的名片含義,名片上印著幾把椅子,並且寫著「永遠保持飢餓狀態」,這是他構建自己個人品牌的內涵之一。他和瑪利亞相差一歲,可是兩人的觀點驚人的一致:什麼時候工作都不好找,什麼樣的工作取決於個人。
匈牙利是個很小的國家,大衛的同齡人也會想著去歐美其他發達國家尋求機會,但不管哪裡,好的工作什麼時候都不好找,這取決於個人的經驗和閱歷。「簡單的工作哪裡都不是很大的問題,哪裡都需要人。」至於語言障礙,他說根本不是問題。「比如做酒吧侍應生,你只需要會點餐牌和一些簡單的會話。」這可以很快學會。
他也不是單純抗拒餐廳侍應生的工作。他的哥哥就是做伺應生,但問題是,他的哥哥喜歡做這個。「我們必須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樣才能保證足夠的熱情,至於我,還很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去磨練,積累經驗,」大衛說。他的父母非常尊重他的選擇,包括出國實習,工作。他覺得這是和很多中國同齡人最不一樣的地方:自己的未來自己掌握,沒那麼多掣肘。
大衛也給自己設定了幾年的遊歷時間。他有自己的微博、博客、臉書,推特以及個人網頁,他說自己到了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幫助周圍的人搭建「個人品牌」,包括職業生涯設計和職業獵頭,聽著挺新鮮的。他說他根本不擔心生存問題,在他的字典裡,歷練是必須的,而在歷練後,完整的職業規劃貫穿一生。可以說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可以說,年輕人的胸懷很大,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和她都很清楚,自己的夢在哪裡,實現夢想的路徑在哪裡。
「80後」隨遇而安
他們的朋友勸他們留在廣州,「外國人在廣州找工作很容易的。你們可以去當外教,薪酬不俗而且不算辛苦。」但,兩人對此不感興趣。
放棄公務員工作,來穗做義工
6月底,雖然已經快到下午六點,盛夏的太陽還白花花的毒。
大衛背著背包,一把大絡腮長鬍子挺惹眼的,如果不是背囊上還拴著一堆運動鞋,很難看出來他是要去越南長途旅行。晚上八時許,他就要到越秀南客運站搭乘大巴到憑祥,陸路從北至南穿越越南,不折不扣的窮遊。
他的同事兼朋友,來自義大利的同齡人佛朗西斯則一身簡裝送他。兩個人大鬍子年輕人站在地鐵口特別顯眼,不過兩人安之若素,都有雙特別安靜澄明的眼睛。佛朗西斯的旅行計劃是韓國,在7月份。
他們都在廣州慧靈這個國際NGO做義工。雖然提供食宿,但是義工的工資很低,不過一兩千,不過他們依然很感激:「因為可以幫到有需要的人,體會到被需要的感覺,同時自己也可以體驗不同的文化,挺好的。」
來廣州之前,大衛在西班牙,而佛朗西斯則在非洲。幾年前,兩人大學畢業,但是都沒在本國找到很合適的工作。大衛曾經成功應聘政府公務員,但是後來又放棄了,原因很簡單,「薪水很低,而且工作非常沉悶。」不像中國年輕人對公務員趨之若鶩,歐洲的公務員崗位在年輕人看來真的是沒什麼競爭力。
後來大衛陸陸續續幹過一些其他的工作,他學的是商科,但畢業後他很快發現,很多公司根本不招人,相反還大量裁人。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佛朗西斯身上。佛朗西斯學的是工科,畢業的時候發現工作機會少之又少。於是,佛朗西斯試著去了歐洲其他國家,然後到非洲工作。
中國,非洲,都是其中的選擇之一。而這,在過去歐洲年輕人的選擇中,並不算特別好的選擇。這個說起來有點像叛逆青年的極具個性的冒險選擇,不過,這種情形到後來則成為一種簡單的認知:中國外教市場非常大,謀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再加上簽證並不難獲得,當外籍教師成為最快捷獲得的工作之一。
我們忙著賺錢,他們開心就好
波蘭女孩瑪格達本身是學英文教育的,但是當老師在波蘭薪水低廉,於是她來到了中國。致電給她的時候,她還在廣州,也還在當外教。她喜歡和孩子的相處,也滿意於外教的薪酬待遇。佛朗西斯和大衛的母語都不是外語,市場沒那麼大,但是要想獲得其他類型的工作也並不是難事,比如說小語種的教學,比如相關企業在穗的管理人員。但二人卻著實對目前的義工生活心生感激。
兩人畢業這幾年都沒有按照自己的專業工作。目前的義工工作是碰巧遇上,工作也不見得穩定持久,更不要說長久的職業規劃了。不過兩個來自歐洲的年輕人都沒有想太多,他們也有接觸一些中國的同齡人,知道他們在同樣的年齡中,努力賺錢,買房買車,或者是按照父母的要求努力,盡最大的可能積累一切向上行走的資源和空間。相較之下,佛朗西斯自己也覺得比較邊緣,自稱是個有點瘋狂的義大利人。不過他說,父母其實只要自己開心,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好。兩人的父母都是尋常百姓家,找工作的時候幫不上什麼特別大的忙,而他們自己也並沒想過要找父母幫忙。
佛朗西斯打算等這邊的合約滿期了以後去澳大利亞工作,而大衛則想回西班牙。他們的朋友則勸他們留在廣州,「外國人在廣州找工作很容易的。你們可以去當外教,薪酬不俗而且不算辛苦。」但兩人對此不感興趣,即便對歐洲的經濟並不抱太多的期待,「也許今後20年都緩不過神來。」但是大衛還是有點想回去。至於女朋友?「我還在等待之中」。大衛說,而佛朗西斯則告別了自己的上一段戀情。這樣動蕩的生活,顯然愛情也是不太適宜的。
中國人說的「三十而立」,歐洲人也一樣。雖然不像中國年輕人那麼早婚,但是正常來說,30歲左右也會成家立業。兩個28歲的歐洲青年,還沒把這事提到日程上來。兩人住在龍歸附近(公司提供的住宿),白天上班在小北附近。那些義大利餐廳法餐之類的,不在兩人的關注範圍內,「太貴了」。佛朗西斯笑著說。
說他們是屌絲也好,是草根也罷,他們絕不為此感到卑微。相反,他們在這個急速發展中的異國中異常樸素地生活著。至於未來,沒有計劃太多。或許是因為他們相信,只要願意,總還是找得到工作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就業的世界版圖那麼大,怕什麼呢?
「70後」鹹淡摻半
「我覺得壓力開始嗖嗖地不斷往上長。沒結婚生孩子之前,覺得廣州很可愛,現在覺得廣州有點恐怖。」
正職志不在此,興趣難以養家
和前述兩位來自歐洲的年輕人不太一樣的是,美國小夥喬治已經在廣州結婚成家,太太就是廣東姑娘。今年,他一直修讀的碩士也順利獲得學位。他的碩士方向是歷史遺址保護,這個專業挺冷門的,但卻是他非常喜歡的。他同時還在當地媒體開設專欄,以外國人的視角挖掘那些沒有受到重視的但是卻相當有歷史價值的歷史遺址。作為陳家祠義務講解員的他現在和一個團隊在圍繞陳家祠在做口述歷史的資料整理,同時也不斷拜會城中嶺南建築保護的學者。
就在上周,他還採訪了廣州大學教授湯國華先生,他說做這一切都是他個人的興趣,但這些活都不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收入。能給他帶來收入的是他的正職,華南師範大學歷史系的助教。每個星期,他有若干天往返於大學城和華南師範大學校本部。
雖然抓住了「80」後的尾巴,但是32歲的喬治更願意將自己歸於「70後」。本科畢業已經很久了,喬治曾在紐約做導遊。喬治說,他們那一代人,幾乎很少人畢業後遵循著自己的專業方向一直工作,大部分人會更改好幾次就業方向,那種選好一種專業然後致力於此的,少之又少。喬治在中國好幾年了,他說,工作並不難找,比如說,如果想去當外教,教英語真的非常容易,喬治最開始在中國獲得的工作崗位,也是外教。
但是,喬治並不想當英語老師,他想在自己熱愛的領域中有所作為:「我不是沒有壓力,很大程度上,我的壓力來自我自己,我和自己較勁。」就算是在大學,他也不想僅僅教授英文課。
喬治說,外國人在廣州就業,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麼容易。這裡也有結構性就業難的問題。比如說,如果不想在外企中工作,僅僅只是想做外教,那麼非常容易,就像很多中國人在國外首先去唐人街打工一樣,但是如果想在相關的專業領域有一席之地,那麼就必須有相關職業空缺。在廣州的幾年,喬治一直想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尋得一份工作,但一直未能實現。
夫婦同為志願者,孩子讀書愁又愁
相較而言,來自北非的同為「70後」的醫學博士拉比亞比較幸運,還沒有畢業她就在城中某合資醫院順利找到了工作。但相比較每年如此之多的外國人,這些幸運的傢伙只是極為少數的一部分人。但她自己獨特的優勢很明顯,比如說,拉比亞會中文、阿拉伯語、英語和法語,專業也比較尖精端,主攻生殖科學。畢業於中醫藥大學的腫瘤科博士韓國學生金智慧說,不少內地醫院都向她拋出了橄欖枝,她還沒想好去哪裡。
相比之下,喬治這樣的專業就很冷門且邊緣。他很明白,在某些領域,外國面孔,尤其是具有金髮碧眼特質的外國人就業上有其優先性,但是在某些領域,比如說公務員、事業單位這些殺入中國傳統核心機構的地方,外國人顯然並不具優勢,相反沒有關係沒有在學術上的權威影響,根本難以進入。喬治想從事的「文化遺址保護」工作就屬於這種類型,更何況這類崗位本身少之又少。
和喬治一樣苦於難以進入主流的是日本青年原田燎太郎,儘管他曾經被評為廣州十佳志願者。但是他的民間NGO組織,依然在很艱難地發展。他也很清楚,就算他不是個外國人,從事這個工作本身都會很艱難,更不要說他是個日本人。
原田燎太郎有兩個孩子,如今都馬上要上學了,太太也是做NGO的,薪酬都很低。「我覺得壓力開始嗖嗖地不斷往上長。沒結婚生孩子之前,覺得廣州很可愛,現在覺得廣州有點恐怖。」原田燎太郎笑著說。讀書、看病都挺難的,因為沒辦法送孩子去國際學校和私立醫院。
實際上,他們都可以去幹更賺錢的工作,但是都沒有。職業和夢想,他們希望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