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街
在其其格大草原上,有一個高大的土丘。土丘上還長著一些低矮的樹木,樹木下長著稀疏的蕨麻委陵花,也有綠油油的狼毒花,野兔伯特一家就住在這裡。
夏季的草原特別炎熱,只有當夕陽在天際慢慢落下後,才會有涼爽的風,就像綠草一樣從地裡生長出來。
野兔伯特一家也感覺到了洞外的溫差變化,陸續從洞裡鑽出來,在夕陽的餘輝中四處覓食和玩耍。
伯特的爸爸長得非常強壯,他出洞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後腿猛地向上一跳,然後揮舞著前爪,在空中來一個轉體,身體瞬間就在空中變換了方向。接著,在後腿落地的剎那,猛地在地上一蹬,那力度真大呀!只是這一蹬,野兔爸爸就像彈簧一樣又跳了起來,並藉助慣性向前衝去,一下子就躍出去七八米遠。
野兔媽媽瞅著野兔爸爸像風一樣遠去,然後又像風一樣刮回來,轉眼間,就用爪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更神奇的是,野兔爸爸腳下帶起的塵土飄浮在空中,在夕陽的映照下,像一個金色的大光環。
伯特也學著爸爸的樣子把身體跳向空中,但身體在空中轉到一半就落到了地上,然後也學著爸爸的樣子,向遠處跑去。
野兔媽媽見伯特跑遠了,就用後腿「咚咚」地敲擊著地面,那是野兔媽媽向他發出呼叫的信號,意思是:「別跑遠了,危險!」
其其格草原上有鷹,也有草原狼、狐狸和野狗。作為弱小的兔子,必須要時刻注意周圍是不是有危險存在。
果然,就在伯特跑出去沒多久,遠處就傳來野狗低沉、粗獷的吼叫聲。
野兔媽媽知道要出什麼事了,更是心急如焚。她一遍又一遍地用後腿敲擊著地面,時不時用後腿站立起來向遠處張望,尋找著伯特的身影。
就在這時,遠方有三條野狗向這邊跑過來,「汪——汪——」的吼叫聲也越來越近。野兔爸爸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只見他身形一縮,接著向上一跳,朝著野狗奔來的方向跑去。
野兔爸爸在奔跑之前,總要先向上跳躍一下,這是他在觀察前面的路況呢。因為他真正奔跑起來,就沒法觀察前面的情況了,所以野兔爸爸每跑一段路,就會猛地向上跳一次。
野狗的吼叫聲簡直要把野免媽媽的心撕碎,她在原地不停地蹦來蹦去,雖然洞口就在身邊,但她就是遲遲不肯躲進去。
野兔爸爸面對三條野狗也感覺到了不寒而慄,但他為了救回兒子,就必須用自己的身體當誘餌,把三條野狗引開。想到這裡,野兔爸爸又是一個觀察跳,果然發現那三條野狗像拉滿了的弓箭,正在緊緊追逐著伯特。
伯特雖然身手沒有野兔爸爸敏捷,但一天天學習野兔爸爸的奔跑技巧,也學會了大多半。
只見他像射出去的子彈一樣奔跑著,遇到土坡,還會加重後腿上的蹬力向前猛跳,身體也隨之越出去三四米遠。
三條野狗沒想到這隻未成年的野兔也會跑的這樣快,他們也像是和伯特較上了勁,身形向下一低,身體的重心也隨之降低,向前奔跑的樣子感覺就像在草尖上飛一樣。
伯特畢竟是一隻未成年的兔子,逃跑的經驗還不足,儘管他拚命在前面跑,可沒過多久,還是被三條野狗追上了。
眼看野狗的嘴巴就要咬到伯特了,只要野狗再加把勁,縱身向前一躍,伯特必定被撲在身下。
三條野狗的嘴巴大張著,舌頭也長長地伸在外面,唾液也隨著舌頭的抖動四處飛濺著,有的竟然濺到了野兔伯特的身上。
伯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他只有猛地來個急轉身,才能擺脫野狗的撲殺。想到這裡,野兔伯特後腿猛地衝著奔跑的反方向用力一蹬,身體就向別的方向跑去。
野狗轉彎顯然沒有伯特靈活,追在最前面的那條狗,後腿也隨之向反方向發力,身體就像突然踩了剎車一樣,身體轉到一半,後腿一滑,「撲嗵」一聲摔在地上。後面的兩條野狗顯然被摔倒的野狗嚇了一跳,身體向上一躍,就從摔倒的野狗身上跳了過去了,仍以飛快的速度追趕赴著野兔伯特。
三條野狗很是氣惱,這個野兔像是故意耍弄他們似的,總不停地在原地兜圈子,既不知道躲藏,也不知道跑回自己的洞穴。他們哪裡知道,這是伯特故意採取的拖延戰術,好讓爸爸媽媽趁此機會躲藏好。
野兔遇到襲擊時,也不會向著自家洞穴的方向跑,那也是他們本能的表現。
三條野狗追逐了一會兒,漸漸掌握了伯特奔跑的規律,領頭的那條野狗只是稍微變換了一下追逐的姿勢,由外面包抄,就是為了縮小野兔的奔跑空間。另外兩條野狗便心領神會似的,同時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然後又悄悄地跑回原地,埋伏在草叢裡。
伯特沒有注意到野狗的變化,仍一陣風似的向前奔跑著,很快伯特就進入了另外兩條野狗布下的埋伏圈,追逐的那條野狗竟然「汪——汪——」地叫了起來,這也是野狗之間傳遞信息的一種辦法,好像提醒說:「兔子來了,別讓他跑了!」
伯特不知道後面的野狗為什麼狂叫呀,就在伯特愣神的工夫,已經在前面等候的兩條野狗聞聽野狗首領的叫聲,頓時從相反的方向對伯特形成夾擊之勢。
面對這麼兇險的局面,伯特也慌了神,跑著跑著,竟然一下子停在那兒,這種狀況的出現,在後面追逐的野狗沒有想到,就連在前面夾擊的兩條野狗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是按著原先的速度向前奔跑著,現在竟然收勢不住,後面的野狗一下子就從伯特的身上越了過去,並撞在前面的一條野狗身上。兩條野狗相撞,發出「嗵」的一聲悶響,隨之發出「嗷嗷」的慘叫聲。
兩條野狗都身受重傷,一條野狗彎著脖子,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在原地轉著圈子。另一條野狗抬著一條前腿,想退出戰場,但他的這條前腿傷的很重,每向前邁一步,受傷的那條腿就落下來象徵性地點一下地,然後又像踩在燒紅的鐵片上似的,「嗷」地叫一聲,迅速抬起這條腿來,根本沒辦法保持身體平衡。果然沒走幾步,這條野狗就「撲嗵」一聲倒在了地上。
另一條野狗好像對受傷的兩條野狗視而不見,一個轉身,就向仍蹲在原地的野兔撲了過來,眼看伯特就要被那條野狗咬死。就在這時,只見從草叢中跳出一個土褐色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伯特和野狗中間,伯特一看,那是野兔爸爸來救他了。
本來筋疲力盡的伯特又恢復了一些體力,掉頭向一片草叢裡跑去。更巧的是,草叢裡竟然隱藏著一個洞穴的洞口,伯特想也沒想,就鑽進了進去。
野兔爸爸跑到野狗面前,就是想把野狗引開,只有這樣,他的孩子才能脫離險境。
野狗果然上當了,「汪——汪——」地叫著,朝著野兔爸爸奔跑的方向追趕過去。
開始,野兔爸爸跑得並不快,那條野狗便以為野兔爸爸更容易捕捉,注意力自然也就全放在了野兔爸爸身上。
野兔爸爸時快時慢地在前面奔跑著,那速度就像施了魔法一樣,總與那條野狗保持著一定距離。後來,野兔爸爸突然像飛一樣奔跑起來,野狗再想追,哪裡還追的上。
野狗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然後停在那兒,望著野兔爸爸的身影不停地喘著粗氣,也許這條野狗正在懊惱著:「一條野狗竟然讓一條野兔子騙了,我真是好笨呀!」
野兔爸爸擺脫了野狗的追擊後,並沒直接返回洞穴,而是在四下兜了幾個圈子,把足跡弄亂了,然後身體猛地向旁邊一跳,野兔爸爸的足跡就像從此突然斷開了一樣,假如有獵物想通過氣味尋找,也就失去了目標。
過了一會兒,野兔爸爸又回到了洞中,滿以為現在可以全家團聚了。誰知,洞裡只有野兔媽媽,而小兔子伯特卻沒回來。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的心情頓時又沉重起來。
野兔媽媽再也呆不下去了,鑽出洞口,先向上跳躍了一下,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憑著直覺,向前面跑去。
動物的感覺往往是很準的,也許是他們之間有某種生物信號的感應,或者是微弱的氣味在發揮作用。總之,動物在尋找自己的家人時,判斷失誤的情況少之又少。
野兔爸爸也緊緊跟在野兔媽媽後面,只見他們跑跑停停,不大工夫,就來到了伯特藏身的洞穴附近。
伯特鑽進的那個洞裡住著一窩臭鼬,當時臭鼬媽媽正給五隻小臭鼬餵奶了,突然聽到有動物鑽進洞來,睜開眼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心道:「野兔什麼時間也變得這麼大膽了,竟然敢往我的洞裡鑽。」
伯特也發現了洞中的臭鼬,同樣也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就向洞外跑去。臭鼬媽媽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野兔伯特撲了過去,這送上門的晚餐,臭鼬媽媽又怎麼肯輕易放過呢?!
做為弱小的動物,在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能夠活下來,除了適應環境,懂得保護自己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幸運。
伯特就是這麼一隻幸運的兔子,每在生命攸關之時,總會有意想不到動物出現,並無形之中幫助他化險為夷。
哺育中的動物媽媽,捕食的任務一般都由動物爸爸擔任。動物媽媽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離開自己的孩子的。可今天的情況太特殊了,兔子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所以臭鼬媽媽一時糊塗,竟忘記了孩子更需要她保護,昏頭昏腦地就追了出來。
就在臭鼬媽媽起身追趕伯特當中,有一條大青蛇也潛入了臭鼬的洞穴中,因為這條蛇也在等著臭鼬媽媽離開,好對她的子女發動襲擊。
臭鼬媽媽的子女剛剛會爬,沒了媽媽的保護,哪裡會是大青蛇的對手。只見大青蛇的蛇頭向上一抬,接著又猛地向下一落,就把一隻肉球一樣的小臭鼬吞入口中。其他四隻小臭鼬驚恐地「吱吱」叫著,並擠成一團。
也許大青蛇沒想到這麼容易得手吧,他在吞噬小臭鼬時顯得那麼慢條斯理,尾巴還愜意地擺動著。當他看到餘下的四隻小臭鼬驚恐地擠作一團時,大青蛇的尾巴向上一收,就像把四隻小臭鼬緊緊地攬在懷裡一般。只見大青蛇一邊慢慢地向口腔中吞咽著小臭鼬,同時,好像是逐一打開身體通道似的,蛇身上下起伏著。不長時間,那隻小臭鼬就被大青蛇吞了下去,大青蛇的腹部頓時便像一個大包一樣鼓了起來。
在吞噬小臭鼬的過程中,大青蛇的身子仍不停地翻轉著,那是大青蛇在收緊腹部的肌肉呢。沒多長時間,纏在大青蛇軀體中的四隻小臭鼬就像一個肉餅似的,被擠壓在一起。
野兔伯特逃跑的速度顯然沒臭鼬媽媽追趕的速度快,他剛逃出洞口,便被臭鼬媽媽一口咬住了身體。
伯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這倒反而激發了他的鬥志。只見他後腿猛地向上一踢,正踢中臭鼬媽媽的下巴,臭鼬媽媽沒有料到野兔會向自己反擊,更令臭鼬媽媽沒有想到的是,她已經張開的大嘴,在野兔伯特後腿的撞擊下,又硬生生地合上,而伸在外面的一截舌頭,竟然被自己的利齒咬斷了。
臭鼬媽媽發出一聲嚇人的尖叫,頓時鮮血從嘴巴裡噴濺出來,臭鼬媽媽甩了一下頭,那血水就像雨點子,甩了伯特一身。
臭鼬媽媽神情木然地站在那兒,鮮血從嘴角嘀嗒下來,那樣子就像傻了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剛一趕到,就看到伯特被臭鼬媽媽一口咬住,野兔爸爸就像自己被咬中了一般,身子一下子彈跳到空中,並在空中翻轉著。野兔媽媽也是急得團團亂轉,因為此時她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救出自己的孩子。
然而讓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臭鼬媽媽的嘴上突然有血水流出來,看那樣子就知道是臭鼬媽媽受傷了,但至於是怎麼受得傷,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可沒時間為這樣的事奇怪。
野兔媽媽見此情形,焦急地用後腿「嗵嗵」地敲擊著地面,那意思就是在說:「孩子,快跑呀!」
野兔媽媽用後腿敲擊地面的聲音,能通過地波震動,傳送到一百五十至二百米遠的地方。聲音雖然很細微,但伯特還是通過腳墊上的觸覺及時捕捉到了。他知道這是爸爸媽媽來救他了,他身形向下一低,便向著地波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到嘴的獵物逃走了,臭鼬媽媽就像毫無察覺一樣。原來,臭鼬媽媽的聽覺全部傾注在洞內發出的聲音身上,那「吱吱」的叫聲,不像是小臭鼬玩耍時發出的聲音,而更像是在呼喚媽媽救命,特別在小臭鼬的「吱吱」聲中,還夾雜著像某種動物倒吸涼氣時發出的「噝噝」的細小聲響。
臭鼬媽媽的心就像一下子被丟進了冰水中,身體不停地哆嗦著,身上的毛髮也都豎立起來。只見她猛地轉過身,前腿向下彎曲,並低下頭,就要鑽回洞中。
大青蛇對地面聲音的變化比任何動物都敏感,就在他準備吞噬第三個小臭鼬時,猛感覺到洞外的追逐聲突然停止了,並有一個動物向遠處逃去。根據從地面傳回聲音的力度,不用猜,就知道是野兔在奔跑,而臭鼬媽媽則站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四肢竟然劇烈顫抖起來。那聲音從地面傳過來,這對大青蛇來說可不是好的兆頭,更像「咣啷啷——」搖響了的警鈴。
大青蛇鬆開盤在一起的身子,腦袋左右擺動著,把已經吞進口腔中的第三隻小臭鼬甩出來,然後腦袋貼在地上,左搖右晃地向洞外爬去。
大青蛇剛爬到洞口,便與低頭準備進洞的臭鼬媽媽迎頭相遇。
臭鼬媽媽下意識地向後一閃,大青蛇便從臭鼬身子下面鑽了過去。
臭鼬媽媽是不怕蛇的,有時還會以蛇為食。
蛇是很陰險的一種冷血動物,他們沒辦法獵殺成年的臭鼬,便把目光盯在了剛剛出生的小臭鼬身上。雖然一對成年臭鼬每胎能產五六個幼崽,但能脫離蛇口並倖存活下來的卻並不多。
這大概就是生態平衡的一種相互制約吧。
就在臭鼬媽媽向後一閃的這個工夫,大青蛇的大半個身子已經從臭鼬媽媽身下逃了過去。
假如此時大青蛇的身體都是渾圓的,已經受傷的臭鼬媽媽也許會放過他,但大青蛇的腹部此時明顯有兩個凸起物,顯然是有兩個小臭鼬已經遇害了。臭鼬媽媽氣壞了,她衝著大青蛇大吼一聲,長長的下巴就向大青蛇的尾巴砸了下去。
臭鼬媽媽這一下砸得真重呀,大青蛇的尾巴在臭鼬媽媽嘴巴的撞擊下,一下子斷為兩截。
大青蛇狂怒了,身體一下子收縮在一起,然後又像甩開的皮鞭,向著臭鼬媽媽的身上抽去。
臭鼬媽媽躲了一下,沒躲開。那蛇身一接觸到臭鼬媽媽的身體,就像是有了自動纏繞功能,馬上一圈圈地纏繞在臭鼬媽媽的身上。只見大青蛇腹部的鱗片通過來回翻轉,並向裡收縮著,身子就像越捆越緊的繩子。
臭鼬媽媽自從斷了舌頭後,已經流了大量的血水,身上的力氣也就隨著血水流走了。剛才,情急之下又把嘴巴當榔頭用,重擊大青蛇的尾巴,傷口無疑又受到了一次重創,疼痛感讓臭鼬媽媽的神思恍惚,身體也不由搖晃起來。
如果臭鼬媽媽不受傷,大青蛇根本不會有機會把臭鼬媽媽纏住,而是被臭鼬媽媽堅硬的爪子踩在腳下,尖而有力的嘴巴一口咬住蛇頭,然後猛地一抬頭,蛇都沒機會來反抗,就被臭鼬媽媽撕碎。
如今,大青蛇把身體纏繞在臭鼬媽媽身上,興奮和恐懼讓大青蛇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以至忘記了丟掉尾巴的疼痛。
大青蛇的身體隨著臭鼬媽媽的呼吸起伏著,但細微觀察就不難發現,每當臭鼬媽媽呼出一口氣,大青蛇腹部的鱗片就像絞索似的向裡絞合一次,臭鼬媽媽的肺活量被不斷壓縮著,呼吸也就越發變得急促,反過來就更給了大青蛇絞殺她的機會。
一心想把臭鼬媽媽絞死的大青蛇顯然忘記了兩點,一是自己斷掉的尾巴,二是臭鼬媽媽的秘密武器。
臭鼬遇到危險時,常常用它那特殊的黑白顏色警告敵人攻擊它。如果敵人靠得太近,臭鼬會低下來,豎起尾巴,用前爪跺地發出警告。如果這樣的警告未被理睬,臭鼬便會轉過身,向敵人噴出惡臭的液體。這種液體雖然不能直接殺死獵物,但能使被擊中的獵物短時間失明,其強烈的臭味在約八百米的範圍內都可以聞到。所以絕大部分掠食者,暨如美洲野貓,美洲豹,除非它們非常飢餓,否則是不會靠近臭鼬。
臭鼬媽媽身體搖晃的更厲害了,接著就像失去了筋骨支撐一般,「撲嗵」一聲癱倒在地上,而一個臭屁也被大青蛇從臭鼬媽媽的體內擠壓出來。
臭鼬媽媽的屁隨著倒下的身體,與濺起的塵土混合在一起,把大青蛇籠罩了。大青蛇頓時像是被窒息了似的,身上的肌肉也像被打了麻醉劑一樣失去了知覺,軀體也像失去了彈性的繩子,軟弱無力倒在一邊,而由於剛才用力絞殺臭鼬媽媽,脊椎骨也被從蛇尾處擠壓出一大截,血肉模糊地露在外面。
野兔爸爸、野兔媽媽和伯特不敢在這裡停留,因為他們知道,大青蛇的氣味會隨空氣飄散在空中,很快就會吸引來嗜蛇的老鷹,外出捕食的臭鼬爸爸也會隨時趕回來。
經過一番生死搏鬥的伯特哪裡還敢離開爸爸媽媽半步,而爸爸媽媽也唯恐伯特掉隊。野兔媽媽在前,野兔爸爸在後,把伯特夾在中間,一轉身就跳進了茂盛的草叢中。
跑了一會兒,野兔媽媽輕輕地用後腿敲擊了一下地面,那是提醒野兔爸爸和伯特趴下別動,不要出聲。
野兔媽媽收攏起四肢,身子緊緊趴在地上,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和周圍的顏色融為一體,不仔細觀察,根本沒法把野兔一家從中分辨出來。
伯特也接受了以前的教訓,雖然他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提醒自己趴著別動,但他還是學著媽媽的樣子趴在了那兒,一動不動。
原來,走在最前面的野兔媽媽發現最初追逐小野兔伯特的那三條野狗就在前面,因為其中兩條野狗身體相撞受了重傷,已經沒法行走,而另外一條野狗就像拖著一條口袋似的拖著一條野狗向前走一段路,然後返回來再拖另外一條。
倒在地上的野狗「嗯——嗯——」地小聲叫著,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下拖他的野狗,那是他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謝意呢!
也不知道那條野狗拖了多久,他們的身影才從視野中消失。
身體「化」作一塊石頭的野兔媽媽像是從冬眠中甦醒過來,只見她抖動了一下長長的耳朵,身體使勁搖晃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就把身體中的力量搖晃了出來似的,頭也不抬,沿著茅草下的小路,接著向前跑去。這也是野兔媽媽的生存策略,只有在茅草叢裡奔跑,才不至於被敵人發現。
野兔媽媽走走停停,遇到好吃的草還會喚過伯特和野兔爸爸一塊享用。
伯特也真是餓了,遇到好吃的草,也從未像今天吃得這樣香甜。
野兔媽媽看伯特吃得高興,心情也放鬆下來,她用頭蹭了蹭伯特的肚子,好像在說:「別吃了,小心別吃撐了!」然後抽動一下鼻頭,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兩隻前爪在地上一陣猛挖,不一會兒就挖出一塊植物的根莖,送到小兔子伯特的嘴邊,伯特連頭也沒抬,就吃了下去。
伯特哪裡知道,這是野兔媽媽擔心小兔子吃得太多,提前給伯特吃下了燈碗碗花的根莖,並提醒伯特記住剛才吃到嘴裡的是什麼。這樣,下次再消化不良,就可以自己挖來吃了。
天黑了,月亮像還沒徹底擰亮的檯燈,燈光弱弱地透過細紗般的燈罩,散發出如輕煙似的光線。整個草原也像幽靜的怪物,在大片的黑暗中隱藏著自己的身影。
一匹匹的草原狼首先從這黑影裡顯現出了身形,仰著頭,衝著月亮「噢嗚——噢嗚——」地嗷叫起來。不知名的夜鳥,也像被草原狼喚醒了似的,披著黑袍子一樣的外衣,在空中無聲無息地滑翔著。
更多的小動物,從洞穴口探出頭顱,伸長了耳朵,傾聽著四周的動靜,然後又悄悄地離開洞口,外出覓食。
野兔爸爸、野兔媽媽和伯特走出茅草叢,再越過前面那個高坡,就可以安全回家了。
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們用後腿站起身來,抬起前爪衝著月亮像作揖似的立在那兒,也許月亮是他們心目中的神吧,也許月亮會給他們帶來某種暗示或者保佑。
伯特也學著爸爸媽媽的樣子,站在爸爸媽媽的身後,直起身子,前爪還沒合攏在一起,就感覺有一陣陰森森的風從身後刮過來。伯特回頭一看,有一隻貓頭鷹正貼著草尖向他們飛來,難怪爸爸媽媽沒有發現。
這隻貓頭鷹已經在草原生活多年了,他了解草原上所有動物的生活習性,特別是對野兔的生活規律更是了如指掌。
不了解野兔行蹤的動物,常常會被野兔雜亂無章的足跡弄昏了頭。其實,這都是野兔為了迷惑敵人而使的障眼法。
比如在原地兜圈子,然後又踩著兜圈子的腳印倒著回到原點,許多動物就是被野兔這一招弄得不知所措,因為草原狼或者野狗在追蹤野兔時,主要靠辨別野兔留下的氣味,但無論怎麼追蹤,總是離不開原地。時間久了,草原狼或者野狗便失去追蹤的興趣,無精打採地向別處走去了。
那麼野兔是怎麼逃走的呢?就是他在返回原點後,後腿突然發力,向著別的地方一跳,就跳出了五六米遠,況且野兔逃走的方向又不固定,這些就是草原狼或者野狗所不能想到的了。
但這隻貓頭鷹卻和別的貓頭鷹不一樣,別的貓頭鷹有的是落在一棵樹上,敏銳的眼睛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一有適合自己捕殺的獵物,便撲上前去,將獵物咬死。但這種類似守株待兔般的捕獵方法,常常是一無所獲。也有的是在高空漫無目的的四處搜尋,這種捕獵方法雖然說擴大了巡視面積,但付出的辛苦卻是雙倍的呀!
所以,這隻貓頭鷹從觀察野兔的生活規律入手,他發現野兔雖然總會想法掩蓋自己的足跡,但他們常走的路卻只有一條。走的久了,那條路就被野兔的足跡踩踏硬了,草便長得稀稀疏疏的。在月光下,就像一條反射著月光的白線一樣,變得極容易辨認。
自從掌握了這一技巧後,這隻貓頭鷹就再沒有餓過肚子,就連他的子女也一個個都吃得飽飽的。
昨天午夜,這隻貓頭鷹捕獲了一隻像得了肥胖症的公野兔。吃了幾口,餘下的肉便想帶回家,但那隻野兔的身體太重了,拖著他,貓頭鷹根本沒辦法飛上天空,最後只能放棄。
也許是接受了昨天的教訓,這隻貓頭鷹再捕捉野兔時就變得聰明了,專門對小野兔下手。
一天經過兩次生死考驗,小野兔伯特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就在這隻貓頭鷹偷偷從背後向他襲來之際,本來準備用後腿站立起來的身體突然下彎,用前爪著地,而將後腿向後蹬去。
這一招是野兔伯特和臭鼬媽媽搏鬥時學會的,且一招就讓臭鼬媽媽喪失了戰鬥力。從此,伯特便把這一招式牢牢地記在心裡。
貓頭鷹的身子眼看就要接近了小兔子伯特,便像飛機準備降落一樣,尾巴下壓,而翅膀卻向上傾斜著,下垂的爪子,就像已經打開了的起落架,轟轟隆隆地向小兔子伯特飛了過來。
正是憑著這一招,這隻貓頭鷹才得以屢屢得手。無論是大兔子,還是小兔子,沒有一隻能躲過他這致命的一擊。
顯然,這隻貓頭鷹今天看來要失算了,因伯特在貓頭鷹伸下爪子的同時,頭部已經貼近了地面,並抬起了後腿,用盡全力向上蹬去。
據說,這一招叫兔子蹬鷹。
這隻貓頭鷹哪裡有防備呀,他滿以為在捉到小兔子的同時,迅速把身體拉向高空,然後再一松爪子,把小兔子拋向地面,一個完美的捕殺就圓滿的結束了。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掠食卻為他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這隻貓頭鷹在爪子下落後,並沒有抓到野兔伯特的脖頸,他心裡先是一驚,繼而扇動的翅膀便顯得慌亂起來,而伯特哪裡還會給他喘息的機會,向上猛抬的後腿則重重地蹬在了這隻貓頭鷹的腹部,頓時,這隻貓頭鷹便像失去控制的飛機一樣,身體翻滾著,然後重重地栽倒在地上,翅膀上的羽絨就像失事飛機摔落了的零部件,也散落了一地。
「叭嗒——叭嗒——」這隻貓頭鷹不停地扇動著翅膀,開始還扇得比較有力,可漸漸的那翅膀便一動不動了。
野兔爸爸和野兔媽媽這次是親眼目睹了伯特戰勝了貓頭鷹,心裡自然也是無比興奮。很少跳空中轉體的野兔媽媽,竟然陪著野兔爸爸連著跳了十多個空中轉體,他們也為自己有這麼優秀的兒子高興呢!
作者簡介:雨街,本名劉興華。自2012年開始動物小說創作,至今已出版動物小說《大動物》《小動物》(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1月出版)《獅王科特》《蟒蛇巴布》《棕熊哈根》(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6年8月出版)《小象彼克》《蜜獾莫尼》《章魚拉爾》(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年5月出版)等動物小說八部。另有少量散文、詩歌作品,曾獲第二屆中國當代詩歌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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