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新華社濟南6月25日專電(記者邵琨、吳書光)6·26國際禁毒日前夕,記者來到山東省女子強制隔離戒毒所採訪,她們平均年齡25歲左右。每個人都有一段相似又不同的悲傷故事。採訪時,幾位學員拿出自己寫的感悟,想把內心深處的悄悄話說給親人、給正在吸毒的姐妹和對毒品好奇的人聽。
以下是部分女戒毒人員的周記摘抄:
——生命沒有如果 2016年1月9日
那是2011年的深秋,因為工作關係我認識了一個劇組,並在裡面擔任劇務。連續拍攝兩天,大家都沒合眼,終於第三天下午才告一段落。於是,導演說犒賞大家,晚上給大家聚餐。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我也不例外。
當我從衛生間吐酒回來的時候,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桌子上擺了幾個綠茶瓶子,瓶子上插著五顏六色的吸管,另一頭插著銀白色的錫紙。桌子上還有好幾條20公分左右的錫紙條。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毒品。
這時,導演說,來,小禾,這兩天辛苦了吧?玩兩口,和抽菸一樣。喝了不少酒吧,玩兩口就不難受了。
我說:這是毒品吧?導演和其他人都笑了,說:「這個沒關係,不上癮,還解酒,還提神!沒事兒,試兩口兒。」
我環視了四周,坐在我面前的有知名導演和幾個有名氣的演員。這些演員是我從小看著他們的電視劇長大的,是我非常崇拜的偶像。看到自己喜歡的演員活生生坐在自己的面前,我無法抗拒。就這樣,在大家的勸說下,溜了我人生第一口冰。也就是這第一口,將我推向了罪惡的深淵。
如果,那天晚上我拒絕了,如果……
可是,生命沒有如果。
——媽媽,請再愛我一次 2015年5月8日
親愛的媽媽,小姨,女兒今天來到了強戒所,你們一定很心酸。隔著厚厚的玻璃牆,女兒羞愧地不敢正視你們的雙眸。我害怕見到你們那一雙含淚的眼眸,乞求的眼神。
多少次,我欺騙了你們;多少次,我絕情地冷漠了你們,你們仍然苦口婆心地勸我。每次我出事,你們都沒有放棄過我。媽媽,小姨,女兒好想你們。對不起。
當我想起你們曾經因為我復吸跪在地上抽打自己時,我的悔恨、羞愧、淚水都無法衝淡對你們造成的傷害。我還算是個人嗎?
曾因犯法被判刑時,你們跟著日夜煎熬,心力交瘁,我卻不知收斂,再度違法,又被送到了高牆鐵網下,你們對我仍然不離不棄。媽媽,小姨,謝謝你們的寬容和無私的愛。
每年的母親節都會為媽媽和小姨買上幾束康乃馨,可今年不孝的女兒只能在他鄉為你們默默地祈禱,祝你們永遠幸福。希望你們能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女兒會在這裡長大,請你們相信我,再愛我一次。
——生命的寬度 2016年5月21日
吸毒、戒毒、復吸、再戒毒……這就是我幾年來萎靡的生活。長期的惡性循環,讓我對毒品有刻骨銘心的痛恨,可即便如此,我卻依然擺脫不了它的掌控。因為吸毒,我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在失望和痛苦中含恨而去;因為吸毒,我染上了無法治癒的疾病,我不止一次地想一針結束自己的生命。
殘缺不全的家庭、嗷嗷待哺的女兒、渺茫的前途和每天都會發作的毒癮……這些殘酷的畫面成為了二十五歲的我生活中的主旋律。
當我終於從恐怖的噩夢中驚醒,在戒毒所裡才領悟到存在的價值——就算不能擁有健康的體魄,我也不能輕言放棄,也要燃燒自己的生命。
我們不能決定生命的長度,但我們可以擴展它的寬度。
——冬去春來 春暖花開 2016年1月23日
清晨,睜開眼睛,忘記了昨夜的聲聲歡笑,一席清新縈繞著我的思緒。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變了的是我一顆清朗的心。它跳動地更有活力,所以每一個早晨,都值得我為之醒來。
我有不堪回首的曾經,但我堅信,春的到來是新生的蛻變。回首那些塵煙往事,往事濃淡,色如清,已輕;經年悲喜,淨如鏡,已靜。
妖豔的罌粟花,曾使我們一度迷戀。總以為黑色的罌粟有著獨特的美,卻不知道這是一種惡毒的美,它不純潔,不單純。它狠毒的白光把我們狠狠灼傷,曬枯了我的枝幹,烤焦了我的花瓣,讓我從此不再光彩照人。
但是,冬天即將過去,那些我生命中罪惡的黑色,終究會漸漸消散。願我成為自己的太陽,無需憑藉誰的光。我相信,在我的世界裡,冬去春來,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