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國家公園，薅了自己國家多少羊毛？

今年9月，美國加州的森林大火燃燒了很久，本星君的同事李先生吃著瓜，一邊擔心起美國加州各大國家公園的安危，一邊回想起自己曾經在美國國家公園遊玩時薅羊毛的往事。

2016年，李先生結束在美國訪問學者的工作回到國內，他立刻將他的美國國家公園年票（有效期還剩半年）掛到某寶上進行售賣。

美國國家公園年票是可以在美國所有62座國家公園使用的通票；更為特別的是，由於美國國家公園普遍佔地特別大，園區內又幾乎沒有公共運輸，遊覽各個國家公園一般只能自駕，美國國家公園年票是以車為使用單位的。

也就是說，在年票使用期內，這張年票的擁有者，可以帶一車（5坐）人，暢遊美國的所有國家公園。

▲美國國家公園年票

當然，年票也是實名制的，進入園區前，美國國家公園也會核對年票持有者的身份信息，但核對年票的方式不是照片，更不會有人臉識別或者指紋驗證，只是看一下年票持有者的個人ID（外國人用護照、美國人用社會安全號碼）是否與年票上的名字一致。

而且，美國國家公園年票上的名字是買票後消費者自己填寫的，按規定可以填寫兩個人的名字，且其中任意一個人都可以持有並使用年票。

所以，像李先生這樣的中國遊客在買票後只會在年票上先填寫一個人的名字，回國後再將年票放到某寶上轉讓；買家拿到票後可以在票上填寫第二個名字，去往美國後繼續使用。

拋開轉讓年票這樣的騷操作不說，美國國家公園門票本身也非常便宜，80美元一張的年票可供一車人使用，票價真的很便宜。

▲美國國家公園大多數在中西部，其中落基山脈的地形造就了其中好幾個著名公園，上圖一個綠色圓圈就是一個國家公園

在美國國家公園遊玩還有哪些驚喜？從美國國家公園的管理，能窺視美國國家運行中哪些規則和現象？其實，美國國家公園一直薅著聯邦政府和全美人民的羊毛，在美國國內也有特殊的地位和資源。

有打算過些年去美國遊覽國家公園，看看大洋彼岸這個奇妙的大陸自然景色的讀者，推薦收藏此文。

▲約書亞樹國家公園入口（美國國家公園入口都有上圖右側的國家公園管理局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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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國的國家公園是全體美國人共同的財富

美國人崇尚親近大自然，這讓去國家公園遊玩在美國變得很流行。但美國人口密度比東亞、東南亞等國家低很多，就算美國人常常去國家公園遊玩，想依靠門票收益來維持美國62座國家公園的正常運轉也是不現實的。

▲美國國家公園分布

所以，從1872年，美國第一家國家公園——黃石國家公園建立開始，美國國家公園開創的目的就是公益性的。

▲1916年，美國九個主要國家以及連接他們的鐵路地圖

美國建立國家公園的目的是為了保護國家公園內的自然歷史資源、風景資源和野生動物資源，讓人們在能享受自然風光的同時，又能保護國家公園所處區域內的生態環境。

國家公園既然是基於公益和環保性質的，公園的收費當然就要區別於迪士尼、環球影城這樣的商業性主題樂園，門票便宜也就理所應當了。

如果門票不賺錢，國家公園需要維持運轉的費用從哪裡來？

其實，國家公園作為一個非盈利性公益機構，其日常開支主要來源於美國聯邦財政的撥款。

▲美國總統川普的女兒伊萬卡·川普今年7月底以白宮顧問的身份到訪落基山國家公園

目前，美國國家公園運營經費的70％左右是來自美國聯邦政府財政。所以，雖然國家公園也向遊客收取一些費用，如門票、停車、露營費等，但這些收入都需要先上繳給聯邦政府，聯邦政府再根據景區的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等實際情況，每年由聯邦財政撥付經費給國家公園。

▲科羅拉多州大沙丘國家公園的露營地

因為門票等實際收入與財政撥款金額不相關聯，各國家公園也就沒有將園區內的經濟創收作為園區發展的重點，從而就比較容易做到保持其非盈利性公益機構的本質，使國家公園基本上做到將公益和環保放在園區建設的首位。

▲大煙山國家公園內遊玩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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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全國統一管理和建制，避免地方政府和私人插手

美國國家公園年票的兩個特點，一是便宜、二是全國性通用，國家財政的撥款以及公益性決定了其價格便宜，而全國統一的管理和建制給年票的全國性通用提供了可能。

美國國家公園由聯邦政府內政部下屬的國家公園管理局直接管理，國家公園管理局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全美各地還設立了首都區、北部區、南部區、中部區、西部區、西部山區、阿拉斯加區等７個地區辦公室，所有國家公園的管理人員都由聯邦政府統一任命。

▲1934年美國發行了十枚郵票，以紀念國家公園管理局的重組和擴大

美國的權力結構和咱們這裡截然不同，聯邦政府雖然是中央政府，但實際上絕大多數具體的行政管理事務是由州或者州以下政府實施，甚至法律、稅收、警察、教育、選舉都是各個州自己的事情，聯邦政府無權幹涉。

聯邦政府則一般負責外交、軍事、外國移民、貿易等對外事務。

簡言之，美國是「外事不決，問聯邦政府；內事不決，問各州政府」。

然而在國家公園建設上，聯邦政府卻罕見的擔起這份國內事務的擔子。

國家公園的資金由聯邦政府財政撥付、人員由國家公園管理局安排，因財權和人事權都掌握在聯邦政府手中，從而最大限度的避免地方政府和私人插手。地方政府既無權管理國家公園的區域規劃，也不能干涉園區的具體管理事務。

美國國家公園的管理建制非常科學和周密。設立了丹佛服務中心，負責國家公園的整體規劃設計，以及對7個地區辦公室項目的監督；而７個地區辦公室，則負責各轄區內的國家公園發展規劃。

國家公園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將進行多次的標準化培訓。新人入職前，都需要到亞利桑那大峽谷的奧爾布萊特培訓中心進行入職培訓；想當講解員的員工，需要到西維吉尼亞的哈伯費利中心進行專項訓練；而位於喬治亞的聯邦執法培訓心，則是為所有的國家公園警察提供專項執法培訓的機構。

▲亞利桑那大峽谷（奧爾布萊特培訓中心也在此）

統一管理、標準化的員工培訓，會讓遊客們有這樣一種感覺：不論你是在黃石公園看間歇泉，還是在大提頓國家公園看雪山冰川，不論你身處夏威夷的大島火山腳下、還是在阿拉斯加的北極之門，只要你在國家公園內，就會有同質的服務。

▲夏威夷火山國家公園

▲阿拉斯加冰川灣國家公園

像李先生一樣的遊客，每到一個國家公園，都會到遊客中心進行信息諮詢，以求獲得最新、最準確的園區信息。李先生逐漸發現，雖然身處不同的國家公園，但每一處的員工都會保持著同樣的職業微笑，拿起風格接近的園區地圖或宣傳冊，用同樣的記號筆在地圖上為他標註並進行解答。

▲可可雨林和奧林匹克國家公園遊客中心信息服務臺

這一刻，像極了麥當勞或者星巴克這樣的全球連鎖餐廳，縱使屋外的風光千差萬別，店內卻始終保留著同樣的服務和一樣的味道。

在這樣的體制機制下，美國國家公園的年票全國通用，也就不足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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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嚴格的商業準入，多元化的機構支持

和迪士尼等商業化樂園將酒店、餐飲、商店等商業化服務引入園區不同，美國國家公園有著嚴格的商業準入要求，除了遊客中心這類國家公園自己的機構，很難看到其它商業元素。

即便是國家公園內極少的自營商業項目，也都通過公開招標的方式確保其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最大限度的杜絕了與園區內項目與商業經濟利益的牽連。

▲黃石國家公園

美國的國家公園大都很大，比如黃石公園這樣的超大園區，一般的遊客至少需要遊玩2-3天；由於園區內沒有酒店，遊客們大都會選擇在景區的南北（或者東西）等相反的大門外的酒店各住一晚。

▲1938年宣傳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黃石國家公園的海報

因此，在一些熱門的國家公園，常常會在園區門口湧現出相對濃厚的商業氣息，而李先生甚至在黃石公園某個大門外的中餐廳裡吃到了四川火鍋。

雖然國家公園的商業準入很高，但為了在保護的同時利用好國家公園的優質資源，聯邦政府也鼓勵各類非盈利性機構為國家公園的發展和建設貢獻力量。

美國國家公園中的志願者就是這其中最重要的一份子，國家公園中的志願者有著悠久歷史，已經在各個國家公園中服務了近百年。

國家公園志願者的招募、選拔、培訓以及管理都十分的規範，不但美國民眾參與度很高，還常常能募集到不同國家的國際志願者。

▲各種膚色的國家公園志願者

國家公園管理局會根據各申請者的意願和特長，有針對性的為志願者安排工作，並進行嚴格全面的培訓，以最大程度地發揮他們的專業特長並協助解決他們在志願服務中遇到的各類難題。

目前，國家公園擁有約超過20萬名志願者，每年在各大國家公園服務超過600萬個小時，他們承擔了包括園區環境資源保護、公園管理、遊憩服務等多種不同的工作，是維持國家公園日常運轉的重要力量。

▲國家公園中的志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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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完備的法律保障

美國國家公園有著非常成熟和完備的法律保障體系，既有《國家公園基本法》這樣國家公園的系統核心立法，又有《國家環境政策法》《美國原住民墓地保護與文物歸還法案》等自然文化方面的全國性橫向立法。

而針對國家公園的各專項法案則是對國家公園系統管理的重要法律保護。如《國家公園公共汽車管理法令》對公園內的公共運輸予以了進一步規範，《國家公園志願者法》確保了志願者招募和管理的高效，《公園礦業法》將園區內的礦業資源保護上升到法律層面。

▲冰川國家公園中的公共汽車

同時，幾乎每個美國國家公園都擁有專門針對這個國家公園的獨立法案。比如黃石公園的《黃石公園自然及野生動物保護區法案》等，這樣單獨的法案使得每個國家公園能夠得到最精準的法律保障。

完備的各類法律保障讓美國的各個國家公園都獲得了標準化的，有效的管理。

▲拱門國家公園內遊玩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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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完美的美國國家公園

風景優美，票價便宜且全國通用，基礎設施完備，志願者和義務講解員熱情周到，美國國家公園常常被歸國後的遊客說成是完美之旅。

▲加利福尼亞州優勝美地國家公園

但從歷史上看，美國國家公園的發展是不斷進步和完善的過程，也曾出現過不少問題和爭議。

美國國家公園引以為傲的「公益性」其實是在為美國主流人群服務，而這樣的「公益」又是建立在對印第安人的無情剝奪，和將他們從傳統家園上驅逐的基礎之上的。直到現在，還有印第安人在尋求如在公園中舉行祭祀先人等權利。

國家公園一直提倡的是保護風景資源和增加遊客資源的政策；而為了方便園區的管理，一些公園管理者曾經組織獵手屠殺過熊、狼、豹、獅子等「不受遊客歡迎的野生動物」，因此導致各種肉食動物在國家公園中不同程度的減少。可見，再完備的管理體系，在面對資源保護和園區組織管理之間，也會遇到矛盾。

▲大提頓國家公園一景

完美也好，不完美也罷，美國國家公園的發展已經走過了一百多年。走過了一戰、二戰、911，也走過了西班牙大流感。而2020年，嚴重的疫情以及加州大火等突如其來事件，讓美國國家公園再次經歷著嚴峻的考驗，結果如何，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