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一直拍一直好看的少女漫改日劇，何以做到？
文 | 王玉玊
剛剛完結的《戀無止境》無疑是2020年冬季日劇中熱度最高的作品之一，這部由元城寺真紀同名漫畫改編的電視劇，幾乎集合了一切少女漫改電視劇的經典元素——高冷毒舌傲嬌抖S但同時敬業又溫柔的精英醫生男主，莽撞笨拙直率善良新人小護士女主，摸頭殺、壁咚、背後抱，小虐怡情，甜度超標，甚至連車禍這種古早韓劇梗都沒有放過。
但《戀無止境》並未因此而成為一部爛俗、陳舊、令人尷尬的平庸之作，恰恰相反，它成功地挑起了觀眾的少女心，並且有力地證明了，就如它的標題「戀無止境」所說的那樣，愛情題材從未過時，少女漫改的情節套路只要運用得當，依舊有能力俘獲觀眾的心。
合理調配的「安心感」與「新鮮感」
儘管近幾年純粹的青春戀愛劇並非日劇收視熱門，但每季日劇幾乎都會穩定產出1-2部此類題材的作品，由高顏值的年輕演員飾演重要角色，不時會有佳作憑藉高熱度出圈，《戀無止境》就是其中之一。相比於韓國戀愛題材電視劇更加注重情節曲折、情感表達更加濃烈，日本的少女漫改劇往往走清新日常輕甜風，男女主人公命裡註定、天生一對，外加全員助攻，即使偶有小小波折，也勢必會有更多的「糖」來補償。
《戀無止境》便是如此定勢的產物，而且所有觀眾也深知這一點——少女漫改中的世界與現實世界是不同的，在那裡，男主與女主的愛情是被全世界祝福著的，他們註定相遇，註定相愛，註定攜手走向幸福的未來。而所有那些熟悉的套路——經典人設配對、經典互動模式、經典場景、經典情節——全部都在強化這樣的許諾，讓觀眾在熟悉的觀看體驗中確信自己正在觀看的就是這樣一個標準套路的愛情故事，自己可以無所顧忌地為主人公們的愛情應援，持續不斷地看到各式各樣溫馨甜蜜的戀愛互動，而不必擔憂他們的戀愛會遭遇挫敗。
提到「套路」這個概念時，我們常常關注到的是它消極的內涵，比如缺乏新意、缺乏驚喜等等。但「套路」同時也是一種保證，是創作者和受眾之間的契約，《戀無止境》這一類少女漫改的輕甜風格恰恰首先就依託於套路帶來的安心感，正是因為觀眾知道前方無「刀」，才有餘裕細細品味戀愛日常的細膩甜味。
與這種安心感同樣重要的，是在套路許可範圍內做出新鮮感。《戀無止境》充分調用情節和形式元素，設計了不少頗有創意的細節。比如說，整部劇將魔王醫生與勇者護士的人設貫徹到底，小護士每到「攻略」醫生的關鍵時刻，就會一秒變身為勇者形象，穿著盔甲，帶著紅圍巾，拿著劍與盾牌，這身充滿廉價感的勇者cos服憑藉介乎於想像與現實之間的微妙位置獲得了極高的存在感，每一集都會出現一兩個圍繞勇者服展開的小細節，常用常新，生動有趣。又比如，劇中除了魔王與勇者這對主CP外，還有兩對副CP，分別是色氣大姐姐X暈血年下小奶狗，優柔寡斷老好人醫生X冷感學霸小護士。兩對副CP不僅幫助營造了整個世界墜入愛河、有情人都終成眷屬的經典少女漫氛圍，還在不同方面與主CP構成了反差互補關係。
整部作品在保持了少女漫基本特徵的同時，也應對當下觀眾的喜好做出了適應性調整，比如說男主人公主導的異常豐富的身體接觸恰到好處地滿足著厭倦了禁慾系、草食系男主的觀眾們對於「成年人的戀愛」的嚮往，而更多的「糖」與更少的「刀」、被弱化的三角關係都相當符合想要「不帶腦子」看個「小甜劇」的觀眾們的期待。
「小甜劇」不需要深度，但需要技巧，讓觀眾在安心吃糖的同時還能獲得新鮮感並不是一件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小甜餅」需要「現實感」嗎？
少女漫改劇中的世界不是現實世界，而是現實世界的簡化、理想化版本，因而觀眾對這類作品的世界設定大抵持寬容態度，比如說《戀無止境》雖然是醫療背景的作品，但手術及日常醫療器具的使用並不嚴謹，大多數觀眾能夠自動忽略類似的瑕疵，畢竟——這又不是醫療劇，只是個戀愛小甜餅啊！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些所謂的「無腦戀愛劇」不需要現實感，事實上恰恰相反，儘管在少女漫改的世界中，戀愛以外無大事，所有設定都在為戀愛服務，因而往往或多或少超離現實邏輯，但唯有戀愛這件事本身，必須要有現實感，也就是說，儘管觀眾都知道故事中的理想愛戀無非一段夢幻，但戀愛中的人物行動與情感轉變仍必須要符合自身人物邏輯與基本的事理邏輯。少女漫自其誕生之日起，就把對代入感的強調刻在了基因裡，儘管平平無奇的鄰家女孩被高富帥、霸道總裁、超級精英一見鍾情的戲碼已經被吐槽了很多年，但平平無奇的鄰家女孩仍舊是少女漫中的經典女主人公形象，原因也很簡單，這樣的形象是最方便代入的。
《戀無止境》也不能免俗地選擇了讓非常有親和力和青春氣息、但說不上特別驚豔漂亮的女主人公。在觀眾帶入女主人公的那一刻，就會對她的行動產生預期。在每一個關鍵時刻，觀眾也會情不自禁地思考，如果是我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怎麼做？而女主人公實際上的行動或許與觀眾的設想一致，或許比觀眾設想得更加出色，或許雖然不盡如人意但是能夠被理解和原諒，在這三種情況下，我們都可以判定女主人設在這一環節是合格的、合邏輯的。
糟糕的戀愛劇往往存在的最嚴重的問題就是主角行動嚴重違背觀眾預期，違背常情常理。為了將所有觀眾喜歡（或被認為喜歡）的梗塞進一部作品，甚至是為了在規定的時間節點上（比如說每集結尾）「發福利」，而放棄人物邏輯的行為總是捨本逐末的，因為一旦代入感被打斷，製造再多的糖也塞不進觀眾嘴裡。
故事裡除了愛情，還有青春與夢想
《戀無止境》中另一個值得稱道的地方在於故事中除了愛情，還有夢想。女主人公佐倉七瀨在高中時代偶遇男主人公天堂浬，天堂的急救措施拯救了突發疾病暈倒的路人，也拯救了驚慌失措的佐倉。佐倉對天堂一見鍾情，也對治病救人的職業一見鍾情。從此刻苦努力的佐倉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一名護士，來到了天堂身邊，兩人的愛情故事也由此正式拉開帷幕。
剛剛成為護士時的佐倉一點都不優秀，她莽撞、慌張，總是做錯事，仿佛《一吻定情》中的相原琴子附體一般。但佐倉一旦出錯，就會加班練習，同樣的錯誤絕不再犯第二次，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她快速地成長起來，到了第五集左右，已經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護士了。就像劇中反覆提及的，醫生治病、護士救人，佐倉自始至終對病人們的細心關懷讓觀眾真正看到了她對這一職業的熱誠與信念。佐倉作為護士的成長與她對愛情的追求雙線並行，總有一天，她將成為那個真正可以與天堂並肩攜手、共同戰鬥的人。而那些發生在醫生、護士與病人間的故事，或溫柔或悲傷，極大豐富了整個作品的主題，為佐倉與天堂的愛情帶來了青春與夢想的明豔色彩。
夢想、勇氣、熱血、友誼、奮鬥，無論是少年漫還是少女漫，當我們講述與青春有關的故事時，其實總也離不開這樣的主題。觀看著故事的女孩子們所期待，從來不僅僅是一段光輝燦爛的愛情，還有在愛情中成長、蛻變的自己。而少女漫與少女漫改，就該是一切屬於青春的美好之物的集合，簡單而純粹。
近年來，國內「小甜餅」式的輕甜風青春偶像劇日益增多，其氣質特徵和基本套路都可以明顯看出日本少女漫及少女漫改劇的影響，那麼在這樣的作品中，所謂的「甜」或許也不該僅僅是愛情的芬芳，還應有生命自身的蓬勃與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