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爸讀詩小啟:
農曆月十五中元節與寒食節、寒衣節並稱為我國傳統「三大鬼節」,也是歷史最為悠久的傳統民俗節日。
七月半祭祖節被稱為「中元節」,源於東漢道教的說法。李氏唐朝尊奉老子李耳為祖先,推崇道教,於是中元節在唐代開始非常盛行,一直延續到如今。
古往今來,我國關於中元節的詩詞佳作頻出。在這個特殊的節日裡,且焚心香一瓣,在祭奠亡親故友的同時,與果爸一起來品讀隱藏在古詩詞裡的中元節,感受詩人彼此愛有多深,此時思念就有多長。
《中元作》【唐】李商隱
絳節飄颻宮國來,中元朝拜上清回。羊權須得金條脫,溫嶠終虛玉鏡臺。曾省驚眠聞雨過,不知迷路為花開。有娀未抵瀛洲遠,青雀如何鴆鳥媒。
「無題詩」掌門人李商隱的愛情詩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獨樹一幟,纏綿悱惻,優美動人,歷來被人們廣為傳誦。他擅於用典,雕潤密麗,朦朧縹緲,意旨幽深,被稱為「西崑體」,成為後人爭相模仿的詩體。不過由於很多典故隱晦迷離,難於索解,因而往往引起歧義和不同解釋。比如這首《中元作》就運用了三個典故。
「羊權須得金條脫,溫嶠終虛玉鏡臺。」這兩句詩用典兩處。「羊權」是晉簡文帝時黃門郎羊欣之祖,引用仙女萼綠華夜降羊權家之典故,出自南朝梁陶弘景《真誥·運象篇第一》:
萼綠華者,自雲是南山人,不知是何山也。年可二十上下,青衣,顏色絕整,以昇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夜降羊權家。贈以詩一篇,並致火浣布手巾一條,金玉跳脫各一枚。
「溫嶠」、「玉鏡臺」即溫嶠娶妻典故,出自《世說新語·假譎》。東晉開國名將溫嶠,妻子去世後,堂姑託其覓婿,溫嶠自己看上了秀外慧巾的表妹,就問其姑有什麼要求,和自己相比怎樣?其姑說喪亂之時,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不挑揀。溫嶠就自己下聘玉鏡臺,其姑大喜。成婚之日,其表妹揭開婚紗後,拍手大笑道:「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原來表妹也早已經心屬溫嶠,於是一對有情人終於成就美滿姻緣。
「有娀未抵瀛洲遠,青雀女何鴆鳥媒。」此兩句詩則引用了屈原《楚辭·離騷》典故。
望瑤臺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吾令鴆為媒兮,鴆告餘以不好;雄鴆之鳴逝兮,餘猶惡其佻巧。
屈原此段大意為:我在瑤池仙宮中見到有娀國美女,心生仰慕,於是讓鴆鳥做媒,鴆鳥說有娀女不好看;不肯做媒並且飛走了,我則嫌鴆鳥過於輕佻。
李商隱引用這個典故,意思為:有娀國並沒有像傳說中的仙山瀛洲那麼遠,為何屈原不用青鳥做媒,偏偏用有毒的鴆鳥?這很顯然是不可能的啊!
從李商隱的詩所寫內容可以看出,他描述了一段悽婉幽怨的愛情故事。其大意是詩人內心喜歡上了一位美麗的女子,但是由於所託非媒,以至於婚姻未成,最後那位女子去世了。
詩人在中元節前去道觀祭拜超脫亡魂,回來後輾轉難眠,悲聽秋雨,不由得地想到,羊權有仙女下嫁並賜給金條脫,溫嶠自媒表妹下聘玉鏡臺,而自己卻為何沒有這兩人那麼好的姻緣呢?真後悔所託的媒人並非良媒啊!不但沒成反而壞了婚姻大事,以至於女子幽怨而逝,令人痛心疾首。
《中元作》這首詩用典頗多,相對晦澀難懂。中元節本來就是寄託哀思的節日,詩人心中哀怨,輾轉悱惻,因而借用美滿婚姻的兩個典故做反襯,用屈原的所託非媒典故作比,襯託出內心的幽怨相思之情。
該詩感情真摯,纏綿悽婉,極具藝術感染力。有情人不能永結同心,反而陰陽兩隔,人鬼殊途,豈不令人心有戚戚焉!
《滿庭芳 中元節途次蒙陰追悼亡女》
【明末清初】 陳維崧
庾氏苟娘,左家嬌女,慰情誰道非男。銘椒頌菊,略涉也粗諳。每歲因爺作客,恆歸伴、阿母香奩。天涯信,燈花蟢子,頻向紫姑佔。江淹。何限恨,半生婚嫁,怨極愁添。只今朝五嶽,敢詡幽探。惆悵中元令節,家山事、梵唄莊嚴。蒙陰畔,兩行紅淚,寄不到江南。
陳維崧(1625—1682年),字其年,號迦陵,宜興人(今屬江蘇)。明末清初詞壇第一人,同時也是我國歷史上創作詞數量最多的人。
都說人生有三大不幸,即幼女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其中晚年兒女不幸離世,白髮人送黑髮人,最是令人肝腸寸斷。試想為人父母,是何等不易。好不容易費勁千辛萬苦撫養成人,卻遭遇不測,半生辛苦付諸東流,只剩風燭殘年,無依無靠,情何以堪。
陳維菘這首追悼愛女的詞,強忍悲傷,娓娓道來,悲從中來。
何謂紅淚?果爸想來應該是思念成疾,眼帶血絲,淚帶血跡,星星點點,可見是何等痛徹心扉。
《中元前一夕枕上偶成》
【清】納蘭性德
酒醒池塘耿不眠,帳紋漠漠隔輕煙。溪風到竹初疑雨,秋月如弓漸滿弦。殘夢遠經吹角戍,明河長亙搗衣天。哀蛩餞曉渾多事,也似嚴更古驛邊。
納蘭性德是康熙身邊帥氣無邊的御前侍衛,特別擅長創作唯美而憂傷的詞,被譽為中國古詞歷史殘冬裡最後一縷暖陽。
與其光彩奪目的詞相比,他的詩更加富於意境。比如「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又比如「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都是膾炙人口的名句。
納蘭性德一共創作了3首與中元節有關的詩詞,首首都是對亡妻無盡的思念,因為中元節是納蘭性德妻子盧氏的七七祭日。
盧氏比納蘭性德小2歲,兩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認識一年後喜結連理。結婚後夫婦倆恩愛有加,盧氏還為納蘭性德生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不料3年之後,盧氏意外去世,給23歲的納蘭性德留下了無盡的憂傷。
妻子去世後,納蘭性德仕途開始騰飛,但他過得並不快樂。納蘭性德雖然身體不是特別強壯,但卻有奔赴塞外、血戰沙場的信心。戎馬倥傯之餘,納蘭性德對亡妻思念有加,一如這首其29歲時醒酒後所作的詩,字裡行間都是思念之情,心酸之淚。
不料三年之後,即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納蘭性德因為寒疾,不幸英年早逝,年僅31歲,去世之日,剛好是妻子的祭日。
一段生死戀,終於畫上句號。他和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切的榮華富貴,都是過眼煙雲。
果爸讀詩心得:
鬼不知寒人要暖,鬼不知飢人挨餓。其實鬼與鬼節,都是唯心的說法。死後燒紙浪費錢,倒不如生前重孝重情,善待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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