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的歷史源遠流長，6000年前的古埃及人和亞述人就開始從植物中提取香料。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時代，工藝技術日臻完善，香水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進入中世紀的歐洲，除了宗教用途的薰香等，香水作為日用品逐漸絕跡。反而在阿拉伯地區得以保存和進一步發展。十字軍東徵帶回了這門失傳的手藝，並首先在義大利流行。
16世紀隨著美第奇家族的凱薩琳嫁入法國王室，香水的調配和使用開始從義大利傳入法國，並在南方的普羅旺斯地區逐漸形成大規模的原料產地和製造中心。從17世紀開始法國國力如日中天，法蘭西文化在歐洲被廣泛推崇，法國香水也逐漸成為上流社會的必備品。一直到今天，法國依然是香水品牌、設計和製造的第一強國。
今天我們重點聊聊法國香水背後的故事。上回在德國講過羅馬式洗浴，這個法國香水也還要從洗澡開始講起。在中世紀中期，歐洲人是非常熱衷洗澡的，過節洗、禮拜洗、出徵洗、待客洗……對於騎士階層而言，沐浴更是相伴一生的大事，授予騎士稱號的神聖儀式首先就包括沐浴，這意味著在成為騎士前必須清除汙垢，使自己靈魂無暇。
因此有些所謂騎士的徵程就是從一個城堡洗到另一個城堡。作為騎士家庭的女主人，在款待客人時，沐浴的熱水、花瓣香料、侍浴的侍女是需要比精美的食物更優先考慮。不少地區還有著城堡的女主人要親自陪同客人沐浴以顯示熱情的風俗。
讓我們看看中世紀的洗澡吧，腫麼開放，有沒有？
十字軍東徵帶回了各種東方香料，使歐洲的洗浴產業逐漸發展出各種專用沐浴液和香波，從頭髮到指甲護理一應俱全，儼然一個個套裝系列。大約在文藝復興時期，香水傳入歐洲。不同於原生態的香料和蒸餾而得的精油，製造香水需要先用油脂吸收帶有香味的物質，然後用酒精作為溶劑溶解香精油，因為酒精具有良好的揮發性，更有利於香味的散發。
不過這個時候的香水，基本用途還僅限於上廁所後噴上一些遮臭，東徵的十字軍騎士們還把土耳其蒸汽浴帶回了歐洲，這一沐浴方式很快風行開來。百年內土耳其浴室在義大利境內達到了600餘家。伴隨著蒸汽浴的流行，很多中世紀的醫生不但自己開起澡堂子，更乾脆把理髮、放血治療等也一併在浴室中完成。
這幅關於土耳其浴室的畫相信不用多解釋了，羅浮宮的鎮館名作之一。
就在歐洲的洗浴業蒸蒸日上的時候，一個事件的發生讓歐洲的沐浴文化逐漸絕跡，那就是黑死病，即鼠疫。瘟疫來勢洶洶，僅僅是從1347到1348兩年時間裡，歐洲每四個人中就死掉一個，8000萬總人口直接減少了2000萬。
這幅15世紀的壁畫展示了死神席捲人間的恐怖。
一直到18世紀歐洲始終籠罩在黑死病的陰影中。面對肆虐的瘟疫醫生無能為力，於是有一種說法開始流行，認定水的壓力尤其是熱氣讓皮膚毛孔張開，因此病氣得以侵入人體。越來越多的城市發布關閉浴室的命令。
政府的關閉令以及醫學界的認定，讓當時的人們逐漸接受了這一觀點：水會滲入皮膚，熱氣和水會使皮膚產生裂紋，導致病毒乘虛而入。這一觀點的演繹，就是沐浴會打破人體本身的平衡，水會侵入人體進行破壞。因此到了十六七世紀，沐浴的危險幾乎在人們頭腦中已經定格。
沐浴不僅會導致鼠疫、梅毒等傳染病侵入體內，更因為它讓皮膚張開，人體的體液和精氣就順著毛孔流失，所以沐浴會有損健康，讓人反應遲鈍，體力大量消耗，身體虛弱。所以除非不得已的醫療手段，一旦沐浴需要不斷小憩，浴後需要馬上穿衣、臥床休息。
當今天我們在凡爾賽宮、在楓丹白露宮嘖嘖讚嘆其精美的建築和裝潢，暢想著優雅的法國王室生活時，可能有些浪漫的女孩子還會做起穿越夢，回到17世紀「路易時代」的法國當一名貴婦人。在穿越前她必須首先學會一些上流社會淑女的必備技能。
先猜一猜，下面這個是幹什麼用的？
像不像吃咖喱飯時澆汁兒用的湯碗？
可以設計各種精美的圖案，造型大同小異都是小船的模樣。
今天在歐洲古玩市場上偶爾還能看見，有沒有想買上一隻回家泡水果茶的衝動？
下面是圖解用法。
你沒看錯，這是一個女士專用尿壺。貴婦們內急的時候隨身仕女會掏出這個法寶，然後就需要自己撩裙挽袖站著解決，完畢後由仕女端走，開窗到掉。順便說一句，那時是沒有內褲的，淑女們都是真空穿裙子。貴婦人要穿著圓桶長裙，裙子用圓箍撐起來，走起來嫋嫋婷婷，而且很實用。在花園庭院裡散步，不管走到哪兒，蹲下就能來。
另外要說明的是，一直到18世紀，巴黎居民家中和社區裡都沒有廁所，每天的屎尿都是直接潑到街上的，雖然有法律規定從自家窗戶往外倒糞便會被罰款，但根本沒人在乎，所以這條法律從來沒有被執行過。以至於後來出臺的一項「巴黎市民文明公約」要求，倒屎尿前必須大喊三聲，確認樓下無人。
說起當時歐洲城市的骯髒，還可以舉一個例子，1618年新教徒衝進布拉格城堡，把神聖羅馬帝國派來的三名代表順著窗戶扔了出去，史稱「擲出窗外事件」，成了歐洲三十年宗教戰爭的導火索。但鮮有人提及的是這三個人甚至都沒受傷，這要感謝城堡窗下堆積著的大量糞便，順便說一句，布拉格城堡是該市的地標建築，今天捷克總統府所在地，就是這麼莊嚴的一個地方，歷史上居然被糞便包圍。
無論多豪華的宮殿，即使是凡爾賽宮也沒有廁所，一間也沒有。只有國王和王后可以有便桶，其他人包括王公大臣、僕人衛兵都以壁爐或樓梯間當廁所。更加可怕的是，當時的王公貴族們、包括嬌滴滴的公主們大小便的時候，還有一個選擇就是直接開窗，朝著樓下街上開動。
所以，當年的紳士小姐們上街都是要打傘的。後來路易十三的父親亨利四世實在看不下去了，命令不許在宮殿裡隨地大小便，上廁所必須去指定的陽臺上。所以如果穿越成功，你可能首先會被遍地的屎尿燻得精神崩潰。
在19世紀以前的歐洲，人們幾乎不洗澡。實際上，你要是貼近童話中的公主們意圖非禮，立刻會被燻死。凡爾賽宮裡面的貴婦人做一次頭髮太費事，為了保持髮型，幾個月甚至幾年不洗頭是家常便飯。
西班牙歷史上最偉大的君主伊莎貝拉女王和她老公費迪南德打下格瑞那達，趕走摩爾人後，留下的穆斯林除了被要求放棄伊斯蘭教，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禁止洗澡，澡堂子被全部搗毀。
當伊莎貝拉女王聽哥倫布匯報說巴哈馬的土人居然每天洗澡時，她對這種野蠻的生活方式震驚不已。一代賢君法王亨利四世曾被啟蒙哲學家伏爾泰稱讚為「那個時代最勇敢、最寬厚、最正直、最誠懇的君主」，就是這麼一位偉人，不要說洗澡連腳都一輩子沒洗過，而且這個傢伙酷愛生吃大蒜。
據說他身上散發著腐屍的味道，從義大利來的新婚妻子初次見面時被他身上的臭味在幾米外當場燻倒。
「偉大的太陽王」路易十四在位72年，一輩子才洗過三次澡，還是出於迫不得已的醫療目的，這被白紙黑字的記錄在他的「起居錄」上。可是不愛洗澡的路易十四偏偏對臭味很敏感，為了遮住逃也逃不掉的沖天臭氣，他從義大利請來工匠調製香水，每天早晨用蘸了香水的布擦臉，然後往身上猛撲香粉。
大臣貴婦們為了討好國王也開始往身上拼命的灑香水，有需求就有商機，香水調配師成為炙手可熱的職業。到了路易十六更是不惜血本，從全歐洲搜羅制香高手。在那個太陽王、三個火槍手、公主王子的夢幻時代，壓住沖天臭氣的鋼需使香水工業在法國蓬勃發展。
香水瓶，路易的
進入十九世紀，法國的香水工業由於拿破崙的鼎立支持而盛況空前，有機化學的發展使香水開始出現革命性的變化並從此領先世界。那個時代法式生活的要點之一就是澡要少洗，香水要多灑。現代人覺得不可思議，那時候的人們對此可是甘之如飴。
有一個經典段子，拿破崙在結束徵戰馬上回到巴黎時，給約瑟芬皇后一封信裡寫道「親愛的，我三天後就回來了，別洗澡。」直到今天英國人揶揄法國人的時候說起來這個段子還是個個眉飛色舞。
1858年，商人Worth在巴黎開了一間高級服裝店，他本人曾被任命為拿破崙三世的宮廷服裝設計師。今天這間店依然存在，除了賣服裝，還有自己的香水品牌，就叫Je reviens（我回來了），有幾分開玩笑的歷史代入感。Je reviens香氛系列至今在西方還有很多擁躉。
昨天我們遊覽法國南方的普羅旺斯，位於那裡的格拉斯是法國真正的香水之都。這裡的小氣候非常適合種植香料植物，從18世紀開始，很多加工廠就地建立，今天法國香水工業三分之二的香料產自這裡，成為法國香水設計和貿易的中心。
好了，故事講完了，希望你喜歡。明天馬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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