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如畫,人生開掛
——記旅途中偶遇的Annie
夜晚,寂靜的安納西小鎮依偎在阿爾卑斯山懷裡。在小鎮一家不大的傳統法國料理餐廳裡,當地人和旅行者們在交換著各自的故事。沿著法國的鐵路線,我們拎著行李箱南下,列車避開了裡昂,直插入法國東南的阿爾卑斯地區。我在看地圖的時候一直很驚奇這種崇山峻岭之間如何修得了鐵路。可法國人就是硬生生把鐵路搬到了山中間,大湖旁。
英國的大西部鐵路沿著海岸修建,從埃克塞特到彭贊斯三百多公裡,已經是讓人嘆為觀止。而這條在阿爾卑斯地區的二百裡長龍也是讓人拍案叫絕。列車足足跑了三個半小時,我們才到了這個在阿爾卑斯山旁的小鎮,若想要深入阿爾卑斯山的腹地,還要繼續沿著鐵路或者公路向西走。同學Westrice的建議是在這裡對阿爾卑斯山敬而遠之就好,而我卻堅持繼續深入阿爾卑斯腹地的計劃。
安納西的湖邊寒風微冷,清澈的湖面倒映著旁邊的山巒,顯得湖下很像另外一個童話世界。湖面上那些小船,蓋著紗布,或許夏季的時候小船主人會帶著家人一起泛舟湖上;向南望去,又是一片層巒疊嶂,山谷望不到盡頭,沿著山谷會走出阿爾卑斯地區嗎?那裡通往馬賽,是直接通往義大利,還是山谷的盡頭,不再會有公路?
「你好,請問可以幫我拍張照片嗎?」在湖邊行走,突然有一個女生用英語問道。看上去比我們大一些,但是能看出來,也是個學生。「好的,你要以什麼為背景。」Westrice正在拍照,能回答問題的只有我。「就要後面的山吧。」我拍了幾張,Westrice用英語問道:「你來自哪裡?」「我會說中文。」雖然認清了我們的東方面孔,她仍然使用英文說道。
「太棒了,我們也會。」我把語言切換回中文,調侃的說。誠然,在這個居民連英語都說的不流利的小鎮的,能聽到旅行者說中文,真是無比親切。「你是跟誰一起來的?怎麼也選這種沒人的小鎮玩?」Westrice問道。「我朋友在裡昂,我在哪裡呆了好多天,然後今天才出發,到了這兒,我也沒想到這個鎮子這麼小。」「你是法國的留學生?」「不,我是加拿大留學生,一個人來歐洲solo」「哇!好厲害!」Westrice搶先說道,我雖然沒說,但是心裡想的也是和他一樣的。「不如一起走吧?」「好啊好啊。」
雪白的阿爾卑斯山伴著小小松樹,倒映在湖中,湖對面的山腳下,隱隱約約看見幾戶人家點著燈;雖然山脈連縱幾百公裡,但是在冬天並沒給人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反而很親切。畢竟我們知道它並沒有很霸道,其中它留下些細細的山谷。我們通過那裡蜿蜒著的公路仍然可以向它的腹地深入,繼續探索它的美。走在湖邊,Westrice仍然是發動者自身自帶的技能,架起三腳架拍照,甚至不用專業相機,隨便用手機拍一張就是一張明信片。
她是加拿大留學生,在溫哥華上學,溫哥華繁華的都市和適宜的氣候是婦孺皆知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在吐槽腳下這座小鎮實在是太小了。我則不然,因為埃克塞特跟腳下的安納西是一般大的。她的本科是蘇州大學,因為大學同在江蘇,所以知道彼此的學校,對於學術上還是有一定的共同話題的。這個鎮子真的很小,downtown就是一條街。」「一句話就能看出是北美留學生了,說downtown,我們都說city centre的。」
我們邊走邊聊起了北美大學和英國大學的的差異。一直以為留學生地區之間相互鄙視,可要坐下心平氣和談各自的優勢,另一方還是能聽得津津有味:比如英國的學位制和英國本科學位的含金量,以及英國碩士學位的含金量顯然要比北美低一個檔次。
太陽落山了,我們找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繼續聊經過安納西小鎮的聖誕集市。聖誕集市雖然不大,裡面卻也有很多我們沒有見過的小玩意兒。我以為是做的很精緻的蛋糕,而我們新認識的朋友卻一眼就認出這是蠟。慢慢流淌著的小溪,並沒有因為太陽落山而急促,仍然默默地不急不緩地淌入湖中。小溪旁點綴著的幾戶人家,依然亮著微燈,或許裡面的母親們正在給家人煮晚飯。
「你的可樂,沒加冰;你的藍莓卡布奇諾。」我端著茶點找到了他們的位置。這家咖啡店並不大,好在打烊比較晚,二樓也有位置,我們就坐下了。「你們是學什麼專業的?」她問道。 「數學。」「會計。」 「數學?你們學cs(computer science 編程學)嗎?」Westrice聽了眉頭一緊,放下手中的可樂,說:「我都快被它折磨死了,奮戰了一個學期感覺還是什麼代碼都不會。 「一樣一樣,這個東西就是很難。」「 真的沒法和一些同學比,有些事情只有努力之後,才知道智商上的智商是無法彌補的。」Westrice調侃道。
我們倆也是會心一笑,雖然這樣說很喪氣,但是大家都是出來闖蕩的留學生,深知這是一個很對的道理。「等一下,你們說的cs的最終目的是把大數據統一歸類嗎?」我學會計,程序方面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是還是了解一些簡單的基本知識。「不全是,這門課就是研究一些程序,幫助公司分析一些數據。」我們的朋友答道。 「但是如何收集數據不歸這門課管,它只負責研製出最好的圖形確保最優化的資源配置,比如說什麼樣的資源給什麼樣的客戶。」Westrice補充道。
話題說著說著,就轉到了我的會計。
她最先說到:「現在澳大利亞的畢馬威已經從高中搜刮學生來為他們自己培育會計師了。」「沒錯,我也聽說了,因為他們發現大學學的會計知識高中生也能應付得了。」Westrice說。「嗯,這個要的不是很高的智商,而是不斷的訓練,他們認為不如從高中抓起。」我聽了這些,更無奈的說:「從澳洲搜刮高中生這是好的了,現在連機器都能做出一年完整的報表,而且比人還做的快。」「那你們還怎麼辦?「還沒到爐火純青的那種地步,機器還是有很多缺陷,至少機器不會做假帳。」我看玩笑說道。Westrice看向我:「嗯,所以以後職業怎麼轉型,這個東西是什麼,你的心裡得有點兒數。」
我們都已經到了二十多歲,她已經在讀碩士了,所以我們的談話沒有什麼豪情壯志,勵志踏破賀蘭山缺之類的。反正,我們的談話一直很現實:留學生在國內的競爭力就一定比國內的大學生高嗎?這兒的生活就一定可以給我們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們畢竟不是十八九歲的新生,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同學的男朋友,她過生日的時候他從美國飛到英國,送了幾萬的禮物,然後再坐著頭等艙飛回去,哈哈,或許我們奮鬥半輩子都不如人家的起點高呢。」我和學姐相視一笑,因為我們知道這並不是什麼負能量,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事實,因為我們也有這樣的朋友。然而,他們不僅家境比我們好,見識,思維思考能力,交際能力還都比我們強,而且待人友好,樂於助人。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開始感嘆未來生活的不易了。那個大一的時候和同學們一起每天擠地鐵還夢想著要徵服世界的男孩兒不見了。然而,縱然當年以夢為馬,卻也沒有在異鄉遇到知己坐下認真談談學術或工作踏實。
夜幕已經完全落下,樓下的服務生仍然認真地煮著咖啡,笑著迎接打烊前的客人。
我們仍然繼續分享著留學的生活。不只談到了哪兒,我望了一眼窗外,看到稀疏的行人和亮著的櫥窗。說:「嘻嘻,不管未來在哪兒,我們都很感激現在能夠靜靜坐下談心的這段時光,不是嗎?」話鋒這麼一轉,他們兩個都笑了。
是啊,未來的風景就讓未來的我們去面對,現在的我們還是要認真地做現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