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外的 伊斯坦堡 是初秋的紅頂洋房,一個多小時後的 貝爾格勒 就是一副小鎮的雪景畫。我套了兩件T恤,然後穿上襯衣,最後套上薄羽絨服,希望可以撐過這幾天。機場比較冷清,搭大巴駛向市區,起初是杳無人煙的田地,漸漸有些高層居民樓,過了 薩瓦 河上的鐵橋,到達火車站附近。天上飄著細小的雪花,落到地上立刻化成了雪水。 貝爾格勒 原為前南斯拉夫的首都,當時地跨巴爾幹半島的南斯拉夫比起此時國力強了不知多少,二戰後在狄托領導時期,生活水平在社會主義陣營是比較優越,也產出了不少優秀的電影, 比如 《橋》和《瓦爾特保衛 塞拉耶佛 》都是幾代人的記憶。狄托去世後因民族內部矛盾激化,加上經濟不景氣與外部幹預導致國家解體,剩下塞蒙兩國組成南聯盟,再次解體後僅剩的 塞爾維亞 也被割去了 科索沃 ,至今地位未決。曾經輝煌一時的國家,被擠壓成了沒有港口的純內陸國,這種慘劇歐美的外部幹預起了決定性作用,北約的直接轟炸導致了賽方不得不暫時放棄 科索沃 ,那個時代蘇聯剛解體, 中國 也自顧不暇,沒有自保能力的 塞爾維亞 任人宰割。當然內部問題,諸如語言文化差異,和經濟水平差異也是原因之一,經濟發達地區不願拖著貧窮地區走,不同種族的語言宗教存在隔閡的因素也存在。
可能因為氣候寒冷,街上行人寥寥,我走到旅店所在的街道,可能地圖上標註有些偏差,到達位置沒發現酒店牌子,就圍著那座居民樓轉了一圈。這時出來一位老大爺,因為我進入了小區內部,加上怕被懷疑是壞人,我就主動問他這是不是酒店。還覺得他應該不會英語,打算出去再問問別人,結果這位直接自然的用英語回答了我,這不是個說英語國家,他是已經白髮的老人,說英語就像說方言一樣自然的張口就來,這讓我很驚訝。他說顯示的是這座樓,我敲了敲門,出來的人說這原本是酒店,現在不是了。我一下懵了,下樓老人家看到我,又帶我到對面的酒吧詢問,最終在不遠處找到了。雖然一下到了這寒冷的國家,這幾位的幫助讓我感覺溫暖。前臺小哥幫我開了門,他人很熱情,年齡不大,留著絡腮鬍子。還問了我家在 中國 哪個省,我問很多中國 人來嗎,他說是。在 歐洲 來說這個國家的旅遊資源不怎麼出眾,免籤吸引來很多體驗 歐洲 的 中國 遊客,早年的密切的交流也增加了人們對這的好感。他接著說他妹妹在 北京 平谷 教英文,他也打算過去。的確國內的學校和培訓班喜歡請外教,我聽過說過土生土長的 美國 華人與 東歐 非英語國家的人同時面試,學校會更願意錄用 東歐 人,原因是他們長得更像會英語的人。沒準他們的英語也是後學的,教小朋友也是足夠用了,但這更像一種教育體驗,讓一個看起來很會的人做老師,學生會接受的更好吧。屋子是現代歐式的風格,放下行李我決定去街上逛逛。這城市有點像 莫斯科 ,又有種像是曾經某個時間點輝煌過,現今已經落寞的感覺。建築有年代感,能看出風格是幾十年前的,在當時應該很出色,現在疏於打理顯得有些破舊。街道旁的牆壁畫滿塗鴉,並不那麼規整和有藝術感,像經歷過社會動蕩一般。綠色鐵皮的有軌電車拐過街角,同樣是那個時代的產物。經過一座教堂,後邊的建築是一片殘骸,下邊還有墓碑似的紀念碑。這應該是北約轟炸時的遺蹟,旁邊有一大幅的徵兵廣告,圖中是兩位敬軍禮英姿颯爽的女兵。存留殘骸估計是為了警醒 塞爾維亞 人,記得北約的侵略行徑,知恥而後勇,這是多麼慘痛的經歷。劉慈欣的一篇科幻小說就是北約轟炸時期的 貝爾格勒 ,有一位父親為了讓家鄉不再受北約轟炸,利用蝴蝶效應在 貝爾格勒 上空製造陰天阻礙戰機視野的故事。靠近市中心街上開始有旅遊路牌,除了本國語言還包括英語,中文和俄語,方便了 中國 遊客。我順著牌子的指示,來到了要塞公園,這應該是本地唯一稱得上景點的地方了。路燈照出密集飛落的雪花。公園裡行人寥寥,兩人撐著傘望向 薩瓦 河,對岸有兩三座高樓,燈牌一個是華為另一個是三星。
這座石頭壘成的要塞原是軍事防禦工程,現在是市民公園。行前計劃的時候沒料到此地這麼冷,前面大部分目的地都是夏秋天氣,始終帶著厚重的衣服很影響行程,最終選擇帶輕薄羽絨服。可到這真的冷,這的冷和 俄羅斯 類似,國內的冷是皮膚先有感覺,這是整個大腿肌肉一下被凍透,剛到第一天感覺還沒那麼強烈,往後就吃不消了。我來到一家肯德基,這裡價格比國內略貴,這還是第一家明顯比國內貴的肯德基,或許是夜間的價格。點餐牌上是 塞爾維亞 語,我用手機拍了要點的套餐,然後展示給店員。坐我旁邊 瑞士 老哥問我拍的原因然後開始搭話,他從 瑞士 一路搭車過來,準備去 保加利亞 找他哥哥。沒錢坐車,也沒錢住酒店,看起來幾天沒洗澡了。確實 歐洲 很多人站在路邊舉個大拇指就能搭車旅行,司機大都樂意幫助,但怎麼說呢,救急不救窮吧,路遇難事理應相助,如果本身沒有盤纏就該先好好工作, 瑞士 工資那麼高,隨便端一個禮拜盤子,別說去 保加利亞 ,想去哪都行。前幾天在 埃及 的旅店有個 澳大利亞 老哥,跟他境遇相似,錢用光了信用卡刷不出來,身上髒兮兮的,賴在酒店被趕走了。西方發達國家的高福利把一部分人養到懶的過頭,不工作也有救濟金,能佔便宜就佔,旅遊就搭車加沙發客,不該鼓勵不勞而獲。回程路上發現一家 莫斯科 酒店,是蘇聯時期對這裡有一定影響力的證明。我是六天後的航班離開,中間打算去旁邊的 波赫 ,便詢問了前臺小哥售票地點,準備提前去訂票。他說根本不用,你直接走到那說給我一張車票,然後上車就行,語氣充滿了斯拉夫人的豪爽。為防止意外,我還是先訂了車票。之後走過 薩瓦 河的鐵橋,有老人在吃早餐,隨手掰些麵包餵給鴿子。我步行到 中國 住前南聯盟大使館遺址,當年北約轟炸時,襲擊了我國大使館,造成三名同胞遇難。賽國在遺址上設立了紀念碑,感謝 中國 在賽最困難的時候給予的支持與 友誼 ,並緬懷烈士,旁邊掛著五星紅旗,擺放著新鮮的花束。現在舊址上正在建設 中國 文化中心,由來自 山東 的工程隊建設,當時強大的美國 可以輕易教訓不合心意的國家,甚至重繪版圖,讓人們明白只有自身強大才有被尊重的可能。沿著多瑙河走向幾公裡外的澤蒙小鎮,波濤的河水上停留著幾隻天鵝,時而浮在水面捉魚,時而飛起,有那麼點藍色多瑙河的韻律感。沿路的河岸都是歇業的船餐廳,另一側是老式居民樓。
可能是冬季的原因,顯得很落寞,不太像是旅遊國家,加上我剛去的幾個目的地都比較有趣,更顯得這裡有些無聊。澤蒙小鎮是一片古樸的磚牆紅頂子的洋房,保留著傳統的摸樣,走了十公 裡加 上氣溫較低,我的有些疲憊,只是簡單逛了逛。傍晚,溫暖的陽光讓我恢復了一些體溫,老城區都籠罩一種暖黃色。我隨機走進路邊的一家 漢堡 餐廳,這裡薯條可樂和炸雞都是很大的分量,之後我又在這吃了幾頓。晚上走到最繁華的步行街,有街頭作畫的畫家,還有彈琴唱歌的歌手,非常熱鬧。不遠處的國會大廈是圓頂的歐式建築,也點亮了漂亮的燈帶。半夜一點多的時候,一個年紀大的舍友突然從床上翻滾到地下,發出很大的響聲。其他人叫來了前臺小哥,最後救護車把他帶走了,我也沒太懂發生了什麼。第三天出發去 塞拉耶佛 ,在站臺看到一個亞裔面孔,他看到我向我點頭。我走過去問他是 中國 人嗎,這情景就像兩個以前就認識的人一樣自然。叫他阿傑吧,他是 上海 人現居在 巴塞隆納 ,是個民宿店主,看樣子頭髮有點白,這年紀的人到發達國家應該大都是2000年之前經濟比較落後的時代,算下來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我們目的地相同,就簡單聊了幾句,他也差不多跑遍了世界。我在溫暖的車內補覺,窗外是綠色的田野和精緻的鄉間別墅。波赫 篇到了邊境,海關人員上車收走所有人的護照,一會蓋好章送了回來,簡單的不像是出入境。分發護照的時候挨個念了名字,最後把我和傑哥的直接交到了手上,因為只有我倆不一樣的面孔。 波赫 境內開始是綿延向上的山地,邊境的湖面倒映著村莊的影子,還有黃色的樹葉像是深秋的顏色。 盤山 而上不久路兩側就滿是白雪,厚重的掛滿了樹冠與屋頂,像到了嚴冬。車上大多數人像是去走親戚一樣的平常,只有我倆拿出手機對著窗外拍照。車兩旁掠過霧松,整個畫面只剩下白色,像是在搭乘雪國列車。山路溼潤彎曲,司機駕駛的很慢,300公裡的路愣是走了八個多小時,從白天到夜晚,進入燈光較多的山谷,感覺快到了。我和傑哥打車到市區,約好明天再見。酒店很容易找到,進去後裝修十分精緻,女店員畫著濃妝,肩膀披著皮草穿這皮褲高跟鞋坐在那裡,加上精緻的歐式桌椅。怎麼看都不覺得是店員,而像在拍攝mv裡的場景。不貴的房間也很精緻,在這旅遊真的物有所值。街道相對 貝爾格勒 更加清潔,有種山谷小城的秀氣。街道盡頭是座教堂,路旁酒吧門口,人們愉快的交談著,幾名男子圍在擺滿花束的,紀念 波赫戰爭死難者的長明火前取暖。第二天我和傑哥約在拉丁橋見面,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因為奧匈帝國的繼承人在此遇害,直接導致了一戰爆發,所在的巴爾幹地區也被戲稱為火藥桶。現在看來一座再平常不過的石橋參與了歷史進程。我們沿山路而上,穿過精緻的民房,發現成片的細 長白 色墓碑,是紀念二戰被屠殺猶太人的墓地。到達山頂,一攬城市全景,綿延的山峰,薄霧中房屋從半山腰延伸到山谷,統一紅色的屋頂殘留著少量積雪,河流穿城而過。不同於國內新舊城區是舊房子和新房子的區別,這裡的老城區是 土耳其 風格建築,當年奧斯曼帝國佔領這裡武力威逼加上減稅利誘,促使一批本地人信仰伊斯蘭教,至今 土耳其 憑藉區域經濟優勢,還對此地有較大影響力,諸如大清真寺完全與 伊斯坦堡 的造型一樣,並且是 土耳其 援建,老城區的手工商品常見和 土耳其 一樣的藍色眼睛的首飾。 新城 區則是歐式建築,和一座現代化商場和一座五十多層的寫字樓。這山頂還是《瓦爾特保衛 塞拉耶佛 》重要的取景地,來之前我還特意重新看了此片,景色幾乎保留原狀。下山路上有位老人與我們打招呼『 薩拉 姆』,我很驚訝,這是阿拉伯語的『你好』的意思,這時我才知道穆斯林在這個國家也是主要的民族。說起這國家三百多萬人而已,政體卻十分複雜,當年 塞爾維亞和 波赫 的南聯盟瓦解時,在 波赫 的塞族人不同意與賽國分開。而穆斯林與 克羅埃西亞 人希望獨立,就爆發了 波赫 戰爭。之後穆斯林與 克羅埃西亞 人聯盟宣稱的波赫聯邦 政府,和塞族宣稱獨立的塞族 共和 國像是同個國家的兩個平行時空一樣。最後達成的協議是穆斯林, 克羅埃西亞 人,和 塞爾維亞 人各派一人組成三人主席團作為權力核心,輪流做主席。我到這乘坐的是塞族人的大巴,所以最後停在了 塞拉耶佛 郊區的塞族聚居區。我想 塞爾維亞 對 中國 免籤後 波赫 也跟著免籤,這中間肯定有塞族人的努力推動。但是怎麼說呢,如果願意,總能把人分為不同的小群體,把精力都消耗在了拆分與對立上。就像如果在 北京 把南鑼鼓巷街道愛吃炒肝的人,和後海街道愛吃滷煮的人分成兩個不同的民族,聽起來就很搞笑。
小群體讓人活得更自在,但降低了抵抗風險與外敵的能力。回到老城,中心廣場上停滿了等待餵食的鴿子,人一走過去就像被吞沒一般的鴿群飛起。我們在一家傳統餐廳吃了烤饢,裡面夾著香腸洋蔥和奶酪,原諒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只能形容食物的樣子。這也是回族傳統的食物,在次感嘆伊斯蘭的勢力廣泛。晚間傑哥約了個當地華人,在最高寫字樓頂層喝咖啡,聽他講了紮根本地討生活的故事,免籤後進來一些 中國 人在此安家工作或者開店。雖說一路開車送我們,但這人似乎有些滑頭,晚餐點了貴過我倆加起來的牛排,最後還是傑哥買了單。飯後在老城的咖啡館坐坐,本地人習慣喝咖啡像國內喝茶一般,我與旁邊的老人聊天,給他看了《瓦爾特保衛 塞拉耶佛》這部電影,告訴他在 中國 非常出名,我的祖父輩和父輩都知道。
本文章來源於馬蜂窩——Bru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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