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榮昌趙良
五一長假期間,同家人一起重遊峨眉山。
記得第一次遊峨眉還是「文革」期間,我們一行四人邀約登山。那時年輕氣盛,專挑景美路險的地方攀登。
第二天從金頂下山,大家一路小跑,僅半天多點時間就下到山腳。當時並不覺得累,等回到家後,腳肚子痛得蹲茅坑都要搬樁樁,好些天才恢復過來。
如今半個世紀過去了,其中兩位好友已經駕鶴西去,回想起來恍若隔世。
這次重遊峨眉,早已沒有了當年的豪氣。一路乘汽車沿盤山公路上到雷洞坪,然後再換乘纜車到達金頂。再也沒有登山的艱辛,也沒有了登山的樂趣。
金頂觀日出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各地都能觀看日出的壯麗美景,當凌晨站在海拔3099米的金頂捨身巖,見一輪紅日一點點從雲縫裡跳出,眼前霞光萬道,捨身巖下的絕壁在初升紅日照耀下,仿佛披上一層亮閃閃的金箔。我似乎明白了人們為什麼稱峨眉絕頂為金頂。
天空一碧如洗,湛藍深邃,白雲朵朵。身後的佛殿在陽光映照下金碧輝煌,籠罩在一片神秘肅穆之中。「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更覺個人之渺小。佛法無邊,輪迴往復,生生不息。這恐怕就是金頂觀日出的獨特感受吧。
從金頂下山的纜車,速度不快,行程僅三分多鐘。索道架設在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之間。五月正是登峨眉賞高山野生杜鵑的好時節。
金頂杜鵑是峨眉山特有的杜鵑品種,又被稱為「費伯杜鵑」,花色淡紅。在金頂寺廟旁也有栽培,但經人工培育的鮮花哪有生長在懸崖峭壁上的野生杜鵑盛開的那麼姿肆不拘,自然天成。
纜車裡不時有人發出興奮的尖叫聲:快看那邊好漂亮的杜鵑!只見陡峭的山壁上一團團、一簇簇滿是怒放的花朵,如紅霞,似火焰。也有像珍珠般零星散落在溝渠邊上的。大家忙不迭地用手機拍下這一幅幅珍貴的畫面。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名聞遐邇的金頂杜鵑。但我知道,這些生長在陡峭山壁上的鮮花,要不是乘坐纜車這種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一般遊客絕對沒機會一睹她的芳容。
峨眉山佛家稱杜鵑為「桫欏」。這是梵文音譯,或譯為「娑羅」。清代居士彭元吉作有《桫欏花》一詩:「桫欏原是佛前花,開遍峨山燦若霞。不信佛身常住此,見花如見佛無差」。
從峨眉山腳到金頂都有杜鵑生長,品種繁多。因此峨眉山又有杜鵑王國之稱。
領略了金頂日出的壯美,感受過峨眉杜鵑的婀娜,似乎還沒有盡興,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下山的盤山公路一直沿著小溪延伸。看著乾涸的小溪,底部雜亂堆集著醜陋的亂石。我一下子明白心裡的缺憾了。水!往日譁譁流淌,奔流不息,清澈湍急的溪水怎麼不見了。
民諺曰:「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化自唐代詩人陸龜蒙的名句:"漢皋古來雄,山水天下秀」。沒有水的滋養,峨眉還能「天下秀」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們又去到半山腰的清音閣、一線天遊覽。越往裡走,心裡越不是滋味。
望著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山林,玲瓏精巧的樓閣依然居高臨下。再看看路旁幾近乾涸的小溪,這裡就是以往譁譁的水聲不絕、清澈激流衝刷牛心石的「雙橋清音」。還有已露出底部碎石的昔日「清音平湖」。這真是「青山依舊在」,「平湖」已無蹤。
峨眉山久負盛名的「彈琴蛙」也常在這裡出沒。因蛙鳴聲像古琴撥弦的聲音,而且每一隻蛙鳴叫的聲調不同,很多蛙聚在一起時,此起彼伏的蛙鳴聲就像在彈奏一首樂曲,所以又叫「仙姑彈琴蛙」。如今賴以生存的水少了,已很少聽到彈琴蛙美妙的琴聲了。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缺了水的靈動,山還能那麼鬱鬱蔥蔥嗎?峨眉山的溪水是怎麼斷流的,也許是天災,抑或是人禍,我不能胡亂猜測。只有讓綠水與青山相伴相依,才是真正的金山銀山。
這正是:
綠蔭蔽日一線天,
「雙橋清音」溪水淺。
水枯石現覓「平湖」,
彌猴登攀尋水源。
「牛心」巨石今尚在,
難聞仙姑撥琴弦。
綠水青山相依伴,
清音暮鼓年復年。
作者簡介:趙良,家住榮昌,退休教師。喜歡看看閒書、喝茶、練練毛筆字但難登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