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運河
基爾運河,1887年動工,於1895年6月21日建成通航。運河自易北河口的布倫斯比特爾科格到基爾灣的霍爾特瑙,全長98.6公裡,兩端各建有船閘兩座。基爾運河的建成不僅縮短了北海到波羅的海的航程縮短了756公裡,大約400海裡,相當於商船正常航速一天半的航程,而且還避免了冬季北海經常出現的狂風巨浪的惡劣天氣對商船的影響。冬季裡我數次走過從北海到波羅的海的航線,尤其是北海這一段,可以說是艱難的航行。而丹麥沿岸的厄勒海峽-卡特加特海峽-斯卡格拉克海峽,雖然相對風浪小些,卻水道逶迤,島嶼眾多,需倍加小心謹慎。德國修建基爾運河,原為避免軍艦來往本國的北海沿岸港口和波羅的海沿岸港口,要航行丹麥半島,而受到同盟國的監視和牽制。所以最初基爾運河目的還是軍事用途,為的使本國的軍艦更安全、更便捷和更經濟的兼顧德國東西沿海地區。
1992年我工作的中國遠洋兩萬噸級貨輪金海輪,從法國地中海港口卡隆特卸貨後,空放波羅的海沿岸國家,剛剛從原蘇聯解體而獨立出來的拉脫維亞最大的港口溫斯皮爾斯裝貨。原計劃是走丹麥半島水道的,航行在英吉利海峽的時候,因為考慮到日德蘭群島天氣惡劣,所以特別改道從德國基爾運河進入波羅的海。
我們的大船在吉爾運河西南易北河口的布倫斯比特爾科克港做了一個暫短的漂航,隨即由高速引航船送上來三位身材高大的德國人。一位領航員,兩位舵工。原來通過吉爾運河不需要船上的舵工操舵,都是由運河當局提供熟練舵工來掌舵。這些慣走運河的舵工,熟悉運河的所有燈浮和標誌,了解運河全部的水深,轉向點,會船處。
這時候的基爾運河剛剛完成了第二次擴建,船舶通過水深到達了11米。在原有兩端各一個船閘的基礎上,又增設了船閘兩座,閘室長330米,寬45米。
我們的船進入運河的第一個新閘室,是由兩條拖輪一前一後保駕護航的。我們的船只有160米左右,在閘室裡只佔據了一角。船後還有其他的小型貨輪也在隨同我們一起魚貫而入,其中還有一條是漂亮的雙桅杆帆船。因為通過這個閘室需要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所以領航員讓我們放下舷梯,招呼我們一起到運河邊公園溜達溜達。老海盜們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幾個小海員們則一溜煙下了舷梯,走到了綠草茵茵的運河岸上。冬天十二月,在咱們國內,也只有嶺南地區才可以花樹成蔭。而北緯五十五度左右的基爾運河,已經是和我們國家最北地區的漠河相同緯度。竟然草地青青,樹木碧綠,遠處的小山丘上還有紅豔豔的花在盛開。就連天氣也像是北京的深秋,只需穿一件絨衣。
領航員高大魁梧,滿臉的絡腮鬍子,模樣總覺得有點面熟。領航員很風趣,跟我們連比劃帶說的德國口音的英語,問我們他像誰?還給我們遞上香菸,挨個點上。忽然我一下子想起來了,他的這模樣我從小見的多了,小學的時候牆上天天掛著,每天進進出出都要看幾十遍。馬克思,他聽到我說馬克思,便爽朗的大笑起來。一個手叉腰,做起了馬克思講話的樣子。然後又一本正經地說:我跟馬克思是同鄉,而且還是一個中學的校友。我們衝他豎起大拇指,誇她了不起。說會話,他指點著遠處一個鐘樓,說是幾百年的古建築,要我們去看看。我們指指船,怕耽誤了船期。他點點胸脯笑道,有我呢。然後又比劃了個拉汽笛的動作,嘴裡嗚嗚著學著汽笛的聲音。這時候在艦橋上一直看著我們聊天的老船長,也喊著我們讓我們去轉轉,說到時候拉汽笛叫我們。領航員的話我們是參考的聽,而船長的命令,我們當然要執行。
我們幾個小海員心裡有底了,這才有說有笑地朝著鐘樓走去。從閘室要想走到鐘樓,首先要經過一個小花園。花園中最顯著的位置生長著幾棵高大的樹木,上面果實纍纍。走近了才看出來,累累的果實竟然是沙果。就是我們小時候常吃的沙果,比蘋果小,黃中帶紅,有一種特別鬆軟沙口的感覺。小時候孩子們都不太喜歡吃沙果,喜歡吃蘋果,又脆又甜。為什麼愛吃蘋果,家長卻總愛買沙果,就一個原因,沙果便宜。
想夠個沙果吃,還真有點難度,需要蹦起來。彈跳力差的,跳了三次都沒摸著。還好我們幾個人中有大個子,輕輕鬆鬆就給每個人摘了一個大沙果。沙果倒是漂亮乾淨,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往往越是漂亮的果實,味道都很一般,不然鳥兒們怎麼都不來吃。沒想到一口下去,沙沙的酸甜可口,香馥滋味頓時令人精神爽利。
冬日的陽光溫暖絢麗,照在臉上無比的舒暢。一個沙果吃了,也走近了鐘樓。陽光斜斜地照上去,這個鐘樓閃爍著一種古老而憂鬱的色調。這是一個傳統的哥德式建築,用一種硫化的紅磚壘砌而成的。筆直峭拔的塔身,有點阽殘破舊,或許是經歷過槍林彈雨;尖聳褐色的屋頂,棲息著幾隻雪白的海鷗,它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們;四面通透的鐘室,懸掛著一隻鏽跡斑斑的鐵鐘。這個大鐵鐘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二戰時期德國兵的鋼盔。鐘樓地下是有兩扇黑木大門的,虛虛地掩著。鐘樓前立著一塊黃銅示牌,上面用德英兩種文字注釋。我們研究了半天,才一直認為應該是以下的這些內容:它是二戰時期布倫斯比特爾科克港在被盟軍大轟炸之後,保存下來為數不多的歷史文化建築遺蹟。
站在鐘樓下回頭去看我們的船,多在綠樹掩映下,只有高聳的煙囪高出蓊鬱之外,那個五星標誌的馬克歷歷在目。我們的船從直布羅陀出地中海,過危機四伏的比斯開灣,穿越英吉利海峽,又在北海顛簸了兩天。此刻面對溫暖的太陽,和煦的輕風,遠處的疊翠山崗,眼前的綠樹草地,心情一下愉悅徜徉起來。
這時候來了幾個騎著山地車的孩子,看起來也就是上初中的年紀。他們大約看我們對鐘樓很感興趣,便紛紛指著不遠處房屋林立的一座小鎮跟我們講,那裡還有一座修道院,還有古城堡。我們張望一下,都覺得距離有些遠,只好向這些熱情的孩子們表示我們的時間太少了。孩子們指著我們的船,問我們是不是中國海員。我們回答是的時候,這群孩子們立刻放倒山地車。一個個跳下來,拍好了隊形,有模有樣地比划起來。看那東倒西歪的樣子,還裝著喝酒的神態。我們一下子想起了,這不就是成龍的電影《醉拳》嗎?我們一說傑克-成,孩子們立刻歡欣鼓舞起來,嘴裡喊著:傑克-成,功夫,厲害!孩子們喊著讓我們也表演一下真正的中國功夫,我們只好選派出一位代表,來自中國第一海運學府大連海運學院的小黃。小黃眼看著躲不過去了,也不能在德國小朋友們面前給咱中國武術丟人啊!於是,擼胳膊挽袖子,雄赳赳氣昂昂地打了一套大學生軍訓時代的軍體拳。小黃的軍體拳打的是虎虎生風,有板有眼。尤其是幾個高難度的動作,把德國小朋友看呆了,一個勁地使勁鼓掌。
就在氣氛融洽,大家玩的開心的時候。突然,遠處想起了嗚嗚的汽笛聲。喊我們了,我們匆匆告別了孩子們,一溜小跑地往回跑。路過沙果樹的時候,就這樣還沒忘記讓大個跳起來又給大家摘了一捧大沙果。
不到五十海裡的基爾運河,雖然不算長。但是因為全程限速,來往船舶對駛,還有高架橋、輪渡和轉彎點,所以我們的船航行的並不快,甚至都不如岸上沿著運河公路,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跟我們打招呼的老人們騎行的速度快。在一段沿河大堤上,甚至有幾個女青年還和我們大船比賽了一番,自然是短距離之內我們輸了。
為了保證航行安全,針對通行基爾運河的船舶,制定了詳細有效的通航規則。諸如按船舶尺度將商船劃分為六個等級,不同級別船舶間前後間距不同,不同級別船舶會遇方式不同,不同地段追越方式不同,不同貨種船舶的監控方式不同,不同級別船舶允許使用運河航道水深和最大船速不同的具體規則。為防止船行波對運河岸坡的侵襲,運河當局規定:第六級船舶或吃水大於8.5米的船舶,航速不能大於6海裡/小時,其他船舶航速則可達8海裡/小時。我們船屬於第六級,必須單向航行,不許與其他船舶交會。而航行在我們前面的那條雙桅帆船則是屬於第一級。和我們一起進入船閘的五條船,出船閘的時候都在我們前面航行,因為它們界別小,速度快,所以它們漸漸就跟我們拉開了距離。
基爾運河上有許多橋,像我們船要正常通過,必須放倒電臺天線,降低空高。好在我們船的天線是可以手動調整的,不像有的船需要拉下天線杆。運河上還有許多輪渡,我們船每過一個渡輪碼頭,都會禮貌地拉響一下汽笛。等待在輪渡碼頭上的德國人,尤其是那些和藹的老奶奶們,看見我們都會興高採烈地向我們揮手致意,有的還拿出了照相機給我們拍照。我們也自然熱烈地回應,有的時候擦身而過,感覺一伸手就好像可以跟碼頭上的人們來個響亮的擊掌。
晚上大約九點鐘的時候,我們大船駛出了霍爾特瑙。那個「馬克思」領航員離船的時候,還特意跟我來了個朋友似的告別。
如今的基爾運河已經可以通航300米長,33米寬,吃水13米的十萬噸級別的大船,幾乎達到了和巴拿馬運河一個級別。我工作的船舶越來越大,而且經常來往中澳線,所以許多年沒有再過基爾運河來了,不知道那個飽經戰火洗禮的老鐘樓還好嗎?
瀲灩居士
(圖片有朋友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