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泰山記
文/林杉
回想起來那已經是2003年的事了。煙雨濛濛中,從大連港出發,我和朋友在海船舷上整整飄蕩了一個白天。平坦,顛簸,閃電,酷熱,都是給予我這樣一個沒看過大海的人的最大回報。
當左腳第一次踏上山東的土地時,右腳已經知道這片我的祖輩們曾經為之拼命的地方,是多麼熟悉而親切。
泰安城裡,一個東北人吃過了一頓並不正宗的東北水餃後,坐上3路公交車一路前往紅門。五月末,六月初,齊魯大地上已經熱的令人煩躁。這是一次沒有準備的旅行,這是一次酒後無所顧忌的衝動,這也是年輕時對家庭沒有責任心的出走。
我不想寫這一路山上的景色,因為只低頭尋找前行的道路。臺階,考驗著我的體力;臺階,考驗著我那一點時刻和自己搏鬥的意志。為什麼要上泰山?至今也不明白。山林深處,一隻不知是什麼鳥在低吟;溝壑之間,一泉溪水涔涔流過。而我在尋找著目的地,那抬頭就能看見的南天門。在無數人的「馬上到了」的回答中,依舊沒什麼變化。
六個小時,從紅門到天街。絕對是一個令人恥笑的成績。而於我換來的除了雙腿的酸痛和身心的疲憊,還有漫山遍野的風景。好不容易到了十八盤,素不相識的人們,互相鼓勵著,十個十個的數著臺階,或是四肢攀爬,或是費力的挪動。夜半時分,才看到天街上的熙熙攘攘。
坐在泰山之巔,看著山下的萬家燈火,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人,這世界,終究是個人來人往的過程;這人間,始終是緣起緣滅的煙火。山下的人,過著自己的日子,山上的人尋找著自己的意義。我叩問自己,登上這一座山究竟有什麼意義?不過就是,我看見了一個預期的頂點,用到達那裡的經歷,來證明自己活著。
從曲阜出發時,那開車的師傅說,他從來沒看過泰山上的日出,每次都是霧氣籠罩,所以也無心於此。而我卻是慶幸的,沒有像那一群男女,披著不知道多少人穿過的大衣,相擁著,戰慄著,在巖石上尋找一塊立足之地。為了什麼?不過是期待太陽從那厚重雲彩裡噴薄而出的剎那。歡呼聲,雀躍的樣子,人們仿佛都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對於圖騰,膜拜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當大太陽升的和雲海已經無關的時候,照相的師傅說,拍一張吧!十塊錢!我才捨得給自己留下了一個曾經來過在泰山的痕跡。鬍子拉碴和疲憊的身影是我留給泰山的唯一的記憶。
人和人總是有那麼一點緣分的。下山時,竟然遇到了一個同事。泰山站時,又找到了走散的夥伴。旅行最大的收穫,就是在回程的行囊裡覺得付出沒有白費。
這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想起來還是覺得讓人興奮。我喜歡看一部電視劇《士兵突擊》,許三多的一根筋,讓他人生的畫布上多了那麼一抹顏色。而我一個平庸的人,也可以讓自己不那麼蒼白。
2020-04-07(圖片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