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8月6日,方志敏同志在南昌被敵人秘密殺害,壯烈犧牲。1955年,黨中央作出尋找方志敏烈士遺骨的決定,在劉少奇同志的直接指示下,江西省成立了方志敏遺骨調查小組,向人民群眾徵集線索。而知曉當年真相的人少之又少,找到烈士、安葬烈士的願望一次次落空。
圖|方志敏
1957年,一座化工廠在南昌下沙窩破土動工,工人們在挖地基的時候發現了一堆遺骨,其中還有一副腳鐐。
當年兼任看守所長、曾冒險為方志敏傳遞手稿的凌鳳梧被請到了現場,他拿起那副鐵鐐,仔細辨別著上面模糊的字跡,最後肯定得對方志敏的遺孀繆敏說:"就是這副腳鐐。"
繆敏失聲痛哭。
經過鑑定,專家從22位烈士的遺骨之中找到了9塊方志敏的遺骨。繆敏在一旁止不住地流淚,心如刀絞。
之後,繆敏帶著孩子們和方志敏的遺骨拍了一張全家福。
方志敏和繆敏只做了8年的夫妻,革命工作繁重,就是這8年也是聚少離多,這張和遺骨的合影是一家人唯一的合影。但在繆敏心中,和方志敏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值得用半輩子一遍一遍去懷念。
她說:"我只愛方志敏一個人。"
圖|解放後,繆敏和方志敏的合成照片
繆敏是江西省戈陽縣人,和方志敏是同鄉,原名繆細。
方志敏在認識繆細之前曾有一段無疾而終的初戀。他和這位姑娘感情很深厚,而當他們一起來到南昌之後,這位姑娘開始沉浸在城市的奢華生活之中,享受物質的安逸,對革命的堅持也鬆懈了。方志敏屢次勸說都沒有用,沒有了共同的理想和奮鬥目標,方志敏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棄,和初戀女友分手了。
就在這個時候,繆細走進了方志敏的生活之中。
繆細是南昌女子職業學校的高材生,方志敏在南昌廣信旅省同鄉會進行革命宣傳活動的時候和繆細相識。
繆細來自農村,比方志敏小10歲。她在城市之中生活多年,依舊保持著艱苦樸素的習慣,穿的衣裳還是入學之時從家裡做好帶來的,質地和式樣絕對不是女學生們之中流行的,但她毫不在意,怡然自得。繆細也特別鄙視資產階級少爺、小姐矯揉造作的作風。她從小能歌善舞,學業拔尖,即便身上的衣著樸實無華,也無法掩蓋她散發的光芒。
在和繆細相處的過程之中,方志敏對她的好感越來越強烈。而繆細對方志敏出眾的才華也是充滿著敬佩之情,這種感情逐漸升華,萌發出對方志敏的愛慕之心。
兩人一直將對方當做知心朋友,革命工作繁重,他們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圖|1949年8月,方志敏的母親、嶽母、妻子繆敏、女兒方梅的合影
1926年,繆細在中共江西省委的地下機關從事交通員的工作,和擔任中共江西省農委書記的方志敏再次相見。同樣在中共江西省委地下組織工作的彭湃,很快看出了兩個人之間的曖昧。
1927年,蔣介石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方志敏面對嚴峻的形勢,必須時時提防,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他決定前往農村發動農民運動。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露出了反革命的真面目,一手製造了6月5日"禮送"共產黨人出境的"六五事件",徹底和共產黨決裂。
繆細聽聞朱培德要"禮送"方志敏等人處境,心中焦急萬分,趕緊前往省委駐地打探方志敏的消息。
彭湃看到繆細一臉驚慌地前來,笑著打趣方志敏:"共產黨人又不是和尚,緊急時刻獻衷情,只有革命者才能做得到。"江西省委秘書長馮任立刻宣布,組織已經批准方志敏和繆細結婚。彭湃笑道:"我提議,趁大家都在,婚禮就在今天晚上舉行吧!"
剛剛經歷了"六五事件"的方志敏竟然在當天迎來了自己的婚禮,不禁感慨萬千。革命前途迷茫,人心難測,優秀的革命者被"禮送",自己卻在這個時候結婚嗎?
繆細注意到方志敏的表情,笑著對方志敏說:"哪有板著面孔的新郎呢?"
圖|繆敏
方志敏這才回過神,對大家說:"我和繆細同志在這個緊要關頭結成夫妻,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我們將努力做一對行進在坎坷徵途上的勇敢戰士!"
雖然婚禮匆忙,但大傢伙兒還是買來了喜慶的紅紙,人們起鬨"早稻田大學高材生"彭湃同志來為這對有情人寫一副對聯。
彭湃提筆寫道:"擁護中央政策方繆雙方奮鬥到底,努力加緊下層工作準備流血犧牲。"這副祝賀的對聯就貼在了新房的牆壁之上,這就是簡樸的婚房之中唯一喜慶的點綴了。
方志敏沒有可以送給繆細的禮物,就對她說:"我贈你一個'敏'字,作為訂婚禮物吧!"
從此,繆細改名為繆敏,這是世界上最能象徵著堅貞愛情的禮物了。
新婚之夜,新房裡熱熱鬧鬧,新郎新娘和彭湃、羅亦農圍著四方桌子搓著麻將,馮任和羅秉則在一旁觀戰。看起來大家是在喜慶地鬧新房,實際上他們是以打麻將為掩護,研究方志敏將來去農村去的任務和工作方法。
在革命的艱苦時刻能夠和愛慕的人結成革命伴侶,方志敏和繆敏都覺得是無比幸福的。但這也意味著,兩個人將來都要替對方扛下部分責任和危險。愛情,如此甜蜜而溫馨,而戰爭,如此殘酷而無情。就像彭湃所寫的那副祝賀的對聯一樣,他們隨時準備著犧牲,也隨時準備著和對方生死相別。
3天後,方志敏戴著一頂禮帽,戴著一付茶色的眼鏡,穿著灰布長衫,佯裝教書先生秘密前往贛西南。
他和繆敏在碼頭道別,繆敏沒有說什麼難捨的情話,只是眼含熱淚,朝著方志敏不斷招手。一直到方志敏乘坐的輪船消失在晨霧之中,她在轉頭離開。
方志敏離開後不久,繆敏就被調到鄱陽縣委工作。一日,她突然聽聞方志敏在贛西南領導的"二五減租運動"遭到了國民黨政府的鎮壓,他潛伏在家鄉戈陽縣,敵人一直在四處通緝他。而方志敏卻在這個時候生了重病,吐血不止,又不能請醫生來看病。
圖|繆敏
繆敏十分擔心,得知方志敏已經被轉移到了德興縣張村姐姐的家中,她冒險趕過去,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丈夫的情況。她看到方志敏滿臉蒼白,不時嘔出一口鮮血,繆敏心急如焚,坐在床邊不停哭泣。
繆敏希望能夠留下來照顧方志敏,而方志敏堅持讓妻子回到鄱陽縣的工作崗位上,一直在安慰繆敏說自己沒有事,繆敏見丈夫這麼堅持,只好帶著不安回到了鄱陽。
方志敏休養了20天之後身體稍稍有些好轉,他佯裝成闊商前往鄱陽,此次並不為和妻子相遇,而是和縣委商討弋陽暴動的計劃。
繆敏見方志敏前來,看起來身體也好多了,心中多日的擔心終於放下。方志敏在和縣委書記商討出計劃之後就立刻和繆敏告別,前往弋陽。
方志敏在弋陽聽說敵人也在抓捕繆敏,趕緊寫了一封信給繆敏提醒她注意。繆敏平時收到方志敏的信會在第一時間將信給燒掉,而這封信繆敏沒有捨得燒,一直藏在箱子裡,每翻看一次都會哭一次。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因為感情用事,她差點死在敵人的手上。
一天晚上,法警突然來到她的住所,將其扣押,並且逮捕了住在她隔壁的兩位男同志林修傑和和周菽菡。在開箱檢查她的行李之時,繆敏故意將換洗的衣服放在箱子的夾袋上,遮住了方志敏的信件,最終逃過一劫。
圖|方志敏和繆敏的雕塑
林修傑和和周菽菡在三天之後被槍決,到死都沒有說出繆敏的真實身份。繆敏在監獄裡得知兩位同志犧牲的消息,悲憤難忍,眼淚奪眶而出。
繆敏和兩位同志被捕的消息傳到了方志敏的耳中,方志敏大病初癒,因為繁忙的工作身體依舊很虛弱。他一天吃不下飯,痛惜同志的犧牲,擔心妻子的安全,他躺在床上悲慟不已,肺病復發,又開始吐血。
方志敏用米湯在手帕上寫了一封信,找到繆幼臣,讓他以家屬的名義去探監。繆幼臣買通了看守,將方志敏的信交給了繆敏,並且告訴繆敏大家都在設法營救她。
繆敏拿到手帕之後,知道方志敏所要說的話全在這張手帕上,只要用碘酒就能顯出字來。她藉口腳上有傷,給女看守一筆錢,讓女看守去買了碘酒。謹慎起見,她忍了一夜才在凌晨借著窗口的一點點微光看到了手帕上的信:
貞妹:自從得知你的不幸消息後,我寢食不安,你在獄中受苦,我在牢外陪著你受苦。你為革命被捕入獄是光榮的,在敵人面前,你要堅強勇敢。我恨不得立即帶領部隊將那牢籠摧毀,消滅那萬惡的敵人,營救你早日恢復自由。
早晨的陽光漸漸照進陰暗的牢房,繆敏緊緊握著方志敏給他的手帕,她的心裡充滿著鬥志和力量。
繆敏的家人知道繆敏入獄之後整日惴惴不安,繆敏的父母將家中的儲蓄全部拿了出來,讓繆敏的哥哥繆鎮東去探監。
繆鎮東託熟人找到了在波陽縣任職的餘科長,請他疏通。餘科長開口就要400大洋,繆鎮東湊不到這筆錢,只得去找妹夫方志敏。
方志敏向來清廉,手上沒有這麼多存錢,更不可能拿公家錢去行賄救自己的妻子。繆鎮東不能理解妹夫,一旁的黃道說要盡一切力量湊錢救繆敏,方志敏卻說:"我們經費拮据,如果能籌集到400大洋,可以用作他用,何必送給貪官汙吏?繆敏已經入獄一個多月了,我看大危險應該不會有。再者,繆敏家中艱苦,能弄到400大洋,反而會引起敵人的懷疑。"
繆鎮東知道妹夫說的都對,但救妹心切的他還是一肚子惱火。這日一覺醒來,他看到方志敏正在油燈下面寫什麼,對著方志敏抱怨:"革命是重要,救為了你進監獄的妻子就不重要嗎?"
圖|青年方志敏
方志敏笑道:"重要,當然重要!我正在寫信救她!"
原來方志敏已經打聽到了消息,敵人並沒有摸清繆敏的真實身份,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將她當作嫌疑人扣押著。方志敏寫信給波陽一位支持革命的紳士朋友,請他疏通關係,將繆敏救出。
繆鎮東一聽高興得覺也不睡了,等方志敏寫完就趕緊收拾行李,帶著信立刻前往波陽。
繆鎮東走後,方志敏擠出一天時間專程去了一趟葛溪繆家村,看望嶽父母,請他們寬心,還商議讓繆敏的姐夫汪輝昌去保釋。所有的一切都在方志敏的計劃之內,繆敏很快就被救出。
12月底,被關押了48天的繆敏出獄了,臨走之時她專門要回了她的藤箱子,見信件還在,她滿心歡喜。她在無人處拿出了信件,不舍地看了一次,趕緊將其燒毀了。
繆敏在回鄉的路上已經聽姐夫說了營救她的過程,她和方志敏結婚是瞞著父母的,結果這次被捕讓父母擔心受怕。她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回家被父母責備了,豈知父母不但沒有責怪她,反而很支持她的婚事,對方志敏非常滿意。
1928年,繆敏收到方志敏的來信,讓她立刻和自己會合,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繆敏收拾行李,和父母含淚告別,迫不及待地奔向自己的丈夫。
圖|《方志敏和蘇區群眾在一起》油畫
和方志敏重逢,繆敏肯定欣喜的,而在看到方志敏的那一瞬間,繆敏又止不住心酸的眼淚。方志敏太瘦了,相比之下,他才像是在監獄裡飽受40多天折磨的那個人。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方志敏承受著病痛,四處奔波籌劃暴動,還要時刻關注著妻子的情況,等待營救的良機。
1934年初冬,方志敏領導紅十軍團前往皖南開闢抗日根據地。繆敏正在懷孕,即將臨產,行動不便,無法跟在方志敏身旁。方志敏擔心孩子們,臨行前囑咐妻子將孩子們分散在親友家中寄養。想到妻子生孩子的時候他不能陪在身邊,他心中滿是愧疚。
而繆敏心中最擔心的還是方志敏的舊疾,他給方志敏收拾了冬衣,方志敏只帶了幾件就匆匆離別了。
這一次分別之後,方志敏和繆敏就沒有再見過面。
圖|方志敏,攝於被俘當日(1935年1月29日)
1935年1月,紅十軍團戰鬥失利,方志敏不幸被捕。
軍法處副處長錢協民負責是勸降方志敏。當方志敏戴著沉重的腳鐐出現在錢協民的面前,錢協民一臉遺憾地說:"我不是來審問你的,我來告訴你一個對你很不利的消息。"
方志敏狐疑道:"什麼消息?"
錢協民說:"你的夫人繆敏組織了一千多人的部隊,衝到了鉛山,起名為'赴難軍'。你在監獄之中,她在這個時候還以武力和政府對抗,對你的案子很不利。"
方志敏聽完哈哈大笑起來。算時間,繆敏此時已經快要生孩子了,如何挺著大肚子打仗?再者,繆敏根本不會帶兵,也從來沒有去過前線。
方志敏嘲笑敵人的愚蠢,以這種拙劣的謊言威脅他。他對錢協民說:"繆敏不會帶兵,政治地位不算高,大家根本不會要她來號召!"
圖|國家大劇院《方志敏》劇照
錢協民佯裝詫異:"你夫人不會帶兵嗎?也許他們是用你夫人的名義來號召!"
方志敏冷笑道:"共產黨領導紅軍,為階級解放而戰,為民族存亡而戰,無需用哪個人的名義來號召!"
錢協民被擊中要害,頓時語塞。
他趕緊轉移話題,談到方志敏的兒女,錢協民答應可以將妻兒帶來和方志敏見一面,還允諾方志敏在國民黨做官,只要他願意投靠。
方志敏嚴詞拒絕:"落在你們手裡,我就沒想著活著出去,妻兒自然也沒辦法顧及了。"
錢協民見方志敏"軟硬不吃",無可奈何得讓看守將他關押起來。
圖|方志敏自述手跡
方志敏絕口不提見妻兒,心中卻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妻兒。半年後,方志敏偶然聽聞妻子和兩個孩子也被抓捕,就關在第一女子監獄之中。他在極度悲憤之下寫下遺書《給我妻繆敏同志的信》,表達了自己願為革命赴死的決心。
在獄中的方志敏依舊堅持每天工作16個小時,留給世人13萬字的文稿,除了給妻子的信件,還包括《清貧》、《可愛的中國》等著作。
這些文稿經過方志敏囚友胡逸民、軍法處看守所代理所長凌鳳梧、軍法處上士文書高家駿之手,從森嚴的監獄傳到了上海,交由進步人士謝澹如保管,在解放之後完好無缺地交還給了黨組織。
方志敏和繆敏都知道對方在何處,敵人也不止一次對他們說可以安排他們見面。然而為了堅定的信仰,他們拒絕見面,寧死不屈。
敵人乾脆就為方志敏和繆敏舉辦了一次團圓會,甚至請來了報媒,稱他們已經放棄了革命。敵人以孩子要挾繆敏參加,而方志敏一直沒有出現,他強忍著心中的痛苦,在牆上奮筆疾書。
繆敏告訴敵人:"你們不用等了,志敏是不會出來的。"
她明知道這次機會錯過,她可能永遠都看不到方志敏了,但她依舊支持丈夫,毫不猶豫地做了和丈夫一樣的抉擇。能離丈夫這麼近,能讓他聽到她的聲音,就已經足夠了,已經是莫大的精神力量,足以支撐她面對暗無天日的牢房生活。
繆敏對著不遠處的牢房唱起了歌,他們雖然被囚禁著,隨時可能死亡,但,這就是勝利的歌曲。
圖|《可愛的中國》手稿
1935年8月6日,方志敏在南昌市下沙窩英勇就義,年僅36歲。
失去摯愛的繆敏曾痛心疾首,但她沒有倒下,依舊在監獄中冷靜而沉著得和敵人作鬥爭。1936年1月,繆敏被改為無期徒刑,有一位國民黨大官看中了繆敏,想要娶她為妻,以此還她自由,繆敏卻道:"我心中只有方志敏,絕不求苟活。"
1937年,國共第二次合作,在黨組織的多方營救之下,繆敏終於得以出獄。
出獄後的繆敏來到了延安,得到毛澤東、周恩來和劉少奇的接見和關懷。她一直在用"李祥貞"這個名字,因為方志敏寫信都喚她"貞妹"。她覺得這個名字就好像是方志敏一直陪伴著她、呼喚著她一樣。
解放後毛主席在北京接見了繆敏,建議她能夠回到江西工作。毛主席聽聞方志敏的母親還健在,對繆敏語重心長道:"你務必把方老太太接到身邊,老人家也很想念你,要讓她老人家度過一個幸福的晚年。"
其實不用主席說,繆敏已經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她一回到江西就立刻到方志敏家中去接他的母親,她跪著對婆婆說:"娘!志敏不在有我在,我是您的兒媳,也是您的女兒,我會孝順您老人家的。"繆敏一直贍養著方志敏的母親,像親女兒一樣始終陪在老人家的身邊,一直到老人家離開人世。
解放之後,繆敏除了工作和照顧一家老小之外,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整理方志敏的遺作和宣揚方志敏革命精神至上。《方志敏戰鬥的一生》、《回憶方志敏同志》、《紅十字第一次進攻閩北》等等回憶方志敏的著作都是繆敏所寫。
圖|劉疇西、方志敏、王如痴在獄中
方志敏的女兒方蘭回憶童年之時,母親繆敏送給她的第一本書就是父親在獄中所寫的遺作《可愛的中國》。繆敏在扉頁之上寫道:
親愛的方蘭兒:我希望你認真的將爸爸這本遺著多讀幾遍,那麼,你將來的革命意志會更堅強起來!愛你的媽媽繆敏1956年6月24日晚贈於南昌
1973年,繆敏將大半輩子儲蓄的4萬元錢捐給了家鄉繆家村,用以修建圩堤和村校校舍。在上世紀70年代,4萬元真的算是一筆巨款了。她還將自己的一部分稿費捐給了方志敏的家鄉戈陽縣漆工鎮湖塘村。
而繆敏一直都過著非常清貧的生活,家裡的院子裡面種的都是蔬菜,每次到了收穫的季節都會挖出一些送給鄉鄰。她不要政府的專車,家裡不願裝公家的電話,夏天和鄉鄰們一起睡在南昌東湖邊過夜,有病不願花公家錢住院治療,只願去藥店買點藥吃。
方志敏在其著作《清貧》中寫到:"清貧,潔白樸素的生活,正是我們革命者能夠戰勝許多困難的地方!"繆敏堅持要走丈夫想要走的路。她曾無數次想像,如果方志敏活著,會過怎樣的生活,會為群眾做些什麼,會如何教育自己的子女……繆敏就這麼做下去,她就是方志敏生命的延續。
圖|國家大劇院歌劇《方志敏》劇照
殺死一個人容易,毀滅一個人的信仰太難;拆散一家人容易,抹滅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太難……
方志敏和繆敏結婚之時,正是最為危險的時刻。他們怕拍結婚照會影響到組織的安全,於是他們決定,等戰爭結束了,革命勝利了,他們去補拍。
所以,他們一生沒有一張合影。
解放之後,繆敏找人給她畫了一張年輕時和方志敏戀愛的畫像,將這張畫像作為珍藏。後來繆敏得到了方志敏在獄中的照片,將自己的照片和方志敏的照片合成了一張合影,她說,這就象徵著——她和方志敏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