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的話
一年365天,一日三餐,共1095頓飯。對於中國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飯。父母精心烹製的美食用家的味道洗去一年奔波辛勞,帶著強烈地域特色的菜品喚醒你的味覺定位系統,提醒你勿忘一方水土的滋養,最關鍵的是和你一起品嘗這頓飯分享一年奮鬥果實的,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是無論走向何處未敢放下的根。
年夜飯你和誰一起吃、吃的是什麼、如何吃,映射的是你一年的生活軌跡和未來的前進方向,牽連的是延續多年的地方習俗和家族傳統。關於年夜飯,想說的太多……
除夕夜,貴陽市百花山一小區,劉女士一家在吃團圓飯。 記者張歡
腊味,年味
《舌尖上的中國》說:「這是鹽的味道,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這些味道,才下舌尖,又上心間,讓我們幾乎分不清哪一個是滋味,哪一種是情懷。」
在我家,過年的時候吃永遠是頭等的大事,基本提前一個多月,媽媽就開始奔波鄉下預定今年的「年豬肉」,而這其中,臘肉和香腸幾乎是必不可少的。
在媽媽眼裡,臘肉和香腸雖不是最隆重的菜品,卻是最重要的佳餚。久而久之,在我們這一輩人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後,也認為無論桌上的菜餚如何變幻,檔次如何提高,少了香腸臘肉,就少了年味。
說起「腊味」,貴州人年夜飯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恐怕唯有香腸和臘肉了。記得小的時候,每到過年,爺爺奶奶所在的村裡每戶都會殺年豬,都是自家養了一年的大肥豬。
此外,製作臘肉香腸也是咱們具有年味的習俗,只要看到家家戶戶掛起了臘肉香腸就知道快過年了。
製作年前「腊味」,媽媽每年都要下不少功夫。新鮮的豬肉用鹽醃製一下,露天風乾一下,然後便掛在灶臺上,那個時候的農村沒有什麼沼氣、煤氣什麼的,都是燒柴火。不出一月,每天靠著炊煙的燻制,美味的臘肉便製作好了。
至於香腸則是要比臘肉繁瑣一些,新鮮的豬瘦肉與肥肉按照比例,配上辣椒麵、花椒麵、鹽等作料,灌入處理好的豬小腸裡面,然後掛在院子裡面自然風乾。經過這種方法製作出來的臘肉與香腸,可以吃上一年,想吃的時候割上一節,然後煮熟就可以食用了。
「對嘛,香腸臘肉整起才叫過年嘛!」貴州美酒相伴,杯觥交錯中,我和家人聚在一起十多個人,度過了這個難忘的腊味新年。今年的年夜飯,最讓我感覺幸福的是,成立了小家之後還可以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吃年夜飯,娘家婆家其樂融融。
年夜飯桌上的一道道菜,是年味兒,也是家的溫暖。過完年後,父母長輩也要讓離家的人帶上幾節香腸和臘肉,而那帶上的也不僅僅是腊味,而是家的味道,更是對親人的惦念。
(羅歡)
別樣的年夜飯
今年的年夜飯與往年不同,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離開家到別處過年,吃了一頓不一樣的年夜飯。
和男朋友談了6年戀愛,每年都邀請我去他家過年,今年終於成行。
雖然安順與銅仁隔了300多公裡,但口味還是很相似的,年夜飯也是如此。過年為了熱鬧一些,男朋友的小姨特地邀請我們和她到城郊的院子一起過年。走進小姨家的院子,她正在灶前忙碌,這是趕在年前修築的可以放下兩口大鍋的灶臺。一口鍋裡燉著雞肉,另一口蒸著紅紅的臘肉和金黃色的蛋卷。不斷地添柴加火,就能感受到這兩口大鍋的魅力。一盤盤香味撲鼻的菜就從裡面端出來,過年有了這兩口大鍋,做十個人的飯菜都十分給力,這是電磁爐或者燃氣灶不能比擬的。
當餐桌上擺滿各種菜式時,大家圍坐在一起,說祝福語,聽順利的話,對於中國人來講,一年的終結在此,一年的開始也在此,這充滿儀式感的一刻在餐桌上實現。這是西方分餐制不能達到的效果,親友們互相夾著菜,不失為一種親切的交流方式。一片肉上便能傳遞熱情和關切,把陌生和拘謹消除。
這頓年夜飯從黃昏吃到夜晚,從夜晚到了深夜,直至十二點,當夜空中煙花四散,耳邊響起轟鳴的禮炮聲,跨到了農曆新年。對於我來說,這一頓年夜飯,也是在給過去畫個句號,給未來畫個冒號。
(陳小英)
六哥做的年夜飯
「紅燒魚、拌皮蛋、清炒小蝦、蒸燻臘肉……」今年過年,對於全家人來說,大家最為高興的是莫過於吃上了六哥親自下廚做的年夜飯。
大家高興的理由是終於在過年的時候見著六哥這個人,一家人在過年時真正得以團聚。另外,還可以偷個懶,畢竟,咱六哥學過廚,該使喚還得使喚。
六哥是妻子的堂哥,初中便跑到浙江打工,已經近十年沒有回到六枝老家。
今年年初,六哥回到老家,大家借著盼望著多年的團圓的期望,一致決定由多年未能與大家團聚的還學過廚的六哥下廚,大家坐享其成。
為彌補多年沒回家的內疚心情,六哥親自備辦各式材料,短短半天時間,六哥便將一桌十多人吃的年夜飯備辦上桌,紅燒魚、三鮮湯、蒸香腸、臘肉、豬腳等家常菜應有盡有。
十年一品是家常,家人幸福終團圓。大家一邊吃,一邊誇獎:雖是家常菜,但是廚師風,希望明年繼續吃上老六做的年夜飯。
(木公)
年夜飯,要與家人慢慢品
三年前,父親生了一場罕見的重病,術後雖然保住了命,腿腳不靈的後遺症卻影響了他的行動自由,以及那每一年都會提前忙碌籌備的年夜飯。然後,就算如此,從前線退居幕後的他,變身坐鎮在指揮前線,列菜譜開原材料的名錄,用不同的形式參與到年夜飯的籌備中來。
今年三十夜,在經過一番思想工作後,爸爸終於決定在生病後第一次杵著拐棍走出家門過年,來到公婆家一起吃年夜飯。兩家人開開心心拉了家常,吃了年飯。雖然還是照例的那些家鄉特色菜,但團圓的分量卻加了重量。和四個老人家在一起,聽他們拉家常,對每一道頗需要點功夫和時間的菜餚發表點評,像真正的大廚一樣各抒己見,堅持自己的看法,這頓不變中卻有著變化的年夜飯,在我心中的分量也不言而喻,而之前長在心中的皺紋也似乎被這些溫暖的日常悄悄撫平。
也許,年夜飯對我們而言,和誰吃比吃什麼會越來越重要。希望餘下的每一年年夜飯,都能與摯愛的親人一起,慢慢品,慢慢嘗。
(王迪)
年夜飯不喝湯
石阡杜氏侗家人吃年夜飯時,有個特別的習俗——不準喝湯。
這個習俗還得從八百年前說起。據民間傳說,宋朝末期,金頭和尚策動苗民造反,徽宗皇帝便委派杜都督大將軍從開封率十萬大軍出徵思州,清剿叛亂。
出徵期間,關鍵的一場戰役正遇除夕,年夜飯後便要出徵,如果天降暴雨,將會大大影響出徵的效果。大將軍便擺祭壇求老天保佑大軍出徵不下雨,並命令部隊吃年夜飯不準喝湯。結果,打仗時果真沒下雨,大軍順利清剿了叛亂。之後,年夜飯不喝湯的禁令便延續下去。
後來,因改朝換代,杜都督大將軍率大軍沿平息叛亂沿線安家為民,石阡杜氏侗家人為紀念入黔始祖杜都督大將軍,過年不喝湯的習俗便一直相傳。
(杜高富)
大年三十不泡湯
那是家裡最窮困的時候,但父母還是痛下決心,買下一棟木板房。記得蓋房頂時,原本朗朗晴天的午後,突然電閃雷鳴起來,隨著濃霧從對面的山頭罩過來,噼噼啪啪的大雨也猛烈而至。好不容易蓋到一半的房頂,就那樣戛然而止了。我忘記了父親當時的表情,但肯定是無奈而陰鬱的。
從那時起,我知道,之所以請大工程時下雨,一定是頭一年大年三十吃飯泡湯了。
大年三十不泡湯,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
但無論多麼堅硬的信條,其實都有改變的時候。對於大年三十泡湯的反叛,我記得最深的,是叔叔的反抗。當時應該是叔叔讀完了初中,或者到外面打工回來後,就不再那麼遵守這一信條了。
每到吃年夜飯時,母親剛說不能泡湯,他便故意往自己的碗裡加,還煞有介事地批評母親迷信。母親顯然是不樂意的,但年復一年,她似乎也不再堅持了。
(趙毫)
來源:貴州都市報
編輯:皮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