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冰上往事(管洪芬)

管洪芬

天寒地凍，父親在電話裡說，老家屋東面的小池塘裡天天結著厚厚的冰……父親想表達的是天氣寒冷，我聽著卻頗有點興奮，然後周末回老家，和父親打過招呼後，直奔那小池塘。想不起多少年沒正兒八經看過這麼厚的冰了，依稀仿佛間還是童年裡和它們有過親密接觸。

從我記事起，我老家的屋子東面原本是沒有這個小池塘的，那時候整個村子只有一條小河流，不是很寬，長度也只幾百米，河水清澈，平日裡大家都喜歡到小河裡淘米洗菜捶洗衣物什麼的，倒也算是一派熱鬧景象。自然地，到了冬天也不例外，當天氣寒冷，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人們會帶著要洗的東西外加一個耙子去河邊。耙子是用來敲冰的，就那樣在碼頭臺階處用力地敲碎了冰，然後把碎冰推開，再接著完成洗涮的各種事宜。因為天氣寒冷，母親不準我跟著她去河邊，可我執拗，我有我的小心思。於是母親拗不過，只能由著我，於是母親在河邊淘米洗菜的時候，我便在河岸上撿著一顆顆石子朝河面上扔。

小石子被扔到冰面，會跳躍似的在冰面上一陣滾動，發出清脆的響聲。見冰面受到外力還紋絲不動，我通常便會挑個更大的石塊，有時候是半截的磚塊，再扔出去，如果冰面足夠厚，石塊或磚塊便會翻滾著發出厚實沉悶的聲音，但沒滾幾下又停歇下來；也有時候，磚塊砸破冰面，會卡在砸破的窟窿裡……雖然只砸出一個小小的窟窿，但我總會像得勝了一樣又蹦又跳，埋頭幹活的母親便會抬起頭來呵斥我，讓我別瞎玩，別凍著，趕緊回家。

因為怕挨罵，我有時候還是比較聽話的，只是回了家我也不會閒著。那時候我家屋邊牆角總會放著一個小罈子，忘了是做啥用的，常年有水，天一冷，那罈子裡的水便結出一塊圓形的厚冰塊。我小心地把它從罈子裡提溜出來，又找來空草心，用空草心對著冰塊的某個點一陣吹氣。熱氣通過草心傳達到冰塊上，那一處的冰慢慢融化，變薄，再然後融出了一個小冰洞，我找來一根草，從洞中穿過去，然後打結，就那樣拎著，別提多高興了。

我還經常偷偷地自製冰塊：舀一碗水，放點糖，再在碗邊放一根線，擱在屋外母親發現不了的地方，期待著經過一夜嚴寒，會變成我期待的爽口之物。當然母親不知道的是，有一年的冬天，天特別冷，冰特別厚，我還小心翼翼地從河的冰面上走過。我相信，如果母親現在還在，如果我跟她說出我做的這事，即便隔了幾十年，母親依然會心驚膽戰地罵我。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在走走忘忘的人生旅途中，我一直在得到，也一直在捨棄，但那些快樂的幼時記憶卻隨著歲月的沉澱越發醇香，更使人懷念。就像此時，重新拾起一顆小石子，輕輕扔出去，看著它骨碌骨碌在冰面上滾動著，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快樂童年。

 

(責任編輯：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