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一個深圳人的兩段心驚歷程

2021-01-08 悠悠歲月靜好9

2020年1月1日,看完元旦跨年晚會,準備睡覺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後腰劇痛,第二天,腰像是被釘住一樣不能動了,就算吃了止痛藥也不能完成躺下這麼個簡單動作,那天夜裡,我九十度直角似的坐在慢慢長夜之中,深深地感受到人類的渺小……,幾天後我的腰才逐漸好轉。

1月23號,也就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我們從深圳驅車回湛江孩子的爺爺家過年,路上,我在手機上看我買的京東方股票從開盤十點鐘還飄紅到中午十一點多跟著大盤一起跳水,下午大盤帶領個股更是一波又一波狂瀉,感覺不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晚上就有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武漢封城了!孩子的爺爺九十歲了也沒遇到過因為疫情封城這樣的事,真是無法想像武漢的情況糟糕嚴重到什麼程度。2020年這個春節過的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2月1號晚上,我的腰又突然開始劇痛,這時候疫情已經格外緊張和讓人擔憂,不是緊急情況誰也不敢去醫院了。2號火神山醫院經過十天奮戰剛剛建成,又傳來國外疫情迅速蔓延的消息。3號,就是春節過後股票開市的第一天,開盤馬上就千股跌停,我的京東方在跌停板委託也拋不掉。當時,我跟我妹在微信上聊天,她的股票也拋不掉,我說我們排隊拋不掉股票,武漢人排隊住不上院,我們比武漢人還是好多了……。

我們正聊著,突然接到媽媽電話說她昨晚頭疼的厲害,今天上午又氣喘,量體溫38度多,爸媽正在他們小區旁邊醫院,醫生讓媽媽趕緊住院,爸媽又擔心醫院危險不敢住,媽媽打電話問我,我問媽媽自己感覺身體情況怎麼樣?媽媽說難受氣喘,然後又說感覺好像也不是很嚴重,她自己不是很清楚,我讓媽媽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決定,媽媽說那就不住院了,先吃點退燒藥再看看再說。

聽見媽媽說不住院,醫生拿過媽媽電話跟我說,你媽八十多歲的人發燒38度多已經是高燒了,要趕緊住院查明發燒原因不能拖,老人家發燒要防止出現併發症,住院會一人一個單間隔離的,你們放心……,我被醫生說服了,我跟媽媽說那還是住院吧,媽媽說不住,就掛了電話。

過了一會妹妹打電話跟我說,醫生攔不住,只能要求爸媽留了個聯繫電話,爸媽還是怕醫院危險不肯住院已經回家,連藥都忘記讓醫生開了,又在醫院旁邊的藥店買了退燒藥,媽媽回家剛吃了退燒藥睡下,爸爸說有他在讓我們放心,疫情這麼嚴重大家都不要隨便出門,不要去看他們。

下午和晚上我打電話問媽媽情況,聽媽媽說話的聲音精神還可以,下午吃了退燒藥睡覺出汗退了燒。晚上又跟我妹妹談論媽媽為啥突然發燒,兩個老人平常不怎麼出門,最多就是到小區邊的天虹買個菜,他們住的淡水也不是疫區,還沒有出現過新冠肺炎確診病例,新冠肺炎的可能性應該沒有,媽媽說這幾天她沒出過門,就是把家裡好好打掃了一下,現在疫情嚴重,她把床底和床頭櫃底下都清理乾淨做了消毒,我們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媽媽搞衛生上。

妹妹說他們有一次聞道窗外好臭,發現窗臺後面的小平臺上有個死老鼠,妹夫爬到窗臺上去清理沒戴口罩,之後幾天就一直發高燒,去醫院檢查發現是細菌感染肺炎,打吊瓶吃了頭孢才好。我也聽過一個親戚說她在網上買了雙廉價皮鞋,打開快遞覺得味道大,又拿到鼻子跟前聞了一下,然後就發燒肺炎了。我們推測媽媽這次估計就是打掃衛生吸入細菌,很可能是細菌感染。

晚上八點多我打電話問爸爸,爸爸說媽媽晚上又發燒剛吃必理通睡了,我問爸爸家裡有沒有消炎藥?爸爸說沒有,我讓爸爸明天一大早去醫院開消炎要,夜裡要多留意媽媽,隔一兩個小時量一下體溫。

我因為腰痛前一天晚上幾乎一夜未眠,白天媽媽發高燒又放鬆不下來,晚上十一點終於十分疲憊地睡著,半夜三點多的時候突然醒來,而且是很清醒地睜開了眼睛,正好老公也起身上洗手間,我們都沒有開燈,這時候我手機突然亮了,一看來電顯示是爸爸,就知道不妙,爸爸帶著哭腔說,你媽媽我喊她不應啊怎麼辦啊?!我說趕緊打120!現在就打!爸爸在打120,我馬上聯繫弟弟和妹妹,弟弟家離爸媽最近在大亞灣,開車半小時內就可以到,我和妹妹從深圳過去起碼要一小時。

120很快到了,弟弟也到了醫院,媽媽高燒39度多已是昏迷狀態,怎麼到醫院的她都不知道,好在到醫院之後打了針很快穩定下來,醫院給媽媽做了檢查,照CT是肺炎,具體什麼肺炎還沒確定,做了核酸檢測,兩天後出結果,媽媽住在隔離病房打吊瓶,醫院不讓家屬陪,也不讓太多家屬跑醫院,說有個送飯的就行。

一切安定下來已經是4號早上了,我昏昏沉沉的,股市一開盤終於能把京東方拋掉,剛拋掉就反彈,又拋在了地板上,不管了,頭疼的厲害,睡覺要緊。醫院那邊下午通知可以去一個女家屬護理,護士搞不定還沒力氣上廁所身體沉重的媽媽,我的腰疼行動不便,妹妹去的。

疫情形勢越來越緊張,發熱區護士都穿上了防護服,突然一下子又住進了好幾個發熱病人,雖然是隔離住單間,但發熱區的護士都是同一個人,兩個護士輪換倒班,護士穿著防護服來來去去地忙碌辛苦又危險,只要發熱區有一個新冠肺炎,護士的防護服上就很可能會帶病毒,真讓人憂心啊!媽媽和妹妹在病房裡除了日夜戴口罩沒有其他防護,弟弟送飯也只能送到門口護士站轉交。

5號媽媽的核算檢測終於出來了,是陰性,燒已經退了,晚上看新聞,惠陽又有兩例確診,確診病人雖然不是在這個醫院隔離,但是否有潛伏期或者沒查出的誰也說不準,我們要求轉出隔離區,但醫生不同意,說已經住進發熱區就不能再轉出去,要等出院才行,

2月7日凌晨,「吹哨人」李文亮因新冠肺炎搶救無效去世,震驚國人的同時,讓大家更加強烈地意識到這次疫情的嚴酷性。我們更不放心了!媽媽已經兩天沒發燒,反應也沒有那麼遲鈍了,在深圳醫院工作的朋友小張打電話說現在一般情況千萬不要住院,住院陪護送飯跑來跑去一家人都危險,他們醫院最近也特別忙,讓妹妹把媽媽的化驗單微信發給她找主治醫生看一下。

我們商議決定要求強行出院,醫生說病情還需要觀察和鞏固,妹妹找了好幾次醫生要求出院,看我們一家人這麼堅決,醫生讓妹妹籤了一份提前出院責任書,8號上午出院的時候醫生又開了些消炎藥回家吃。晚上八點鐘的時候妹妹接到小張電話,小張說今天特別忙一直在手術室,才看到妹妹發的化驗單,剛找到主治醫生看了單子,說crp指標149還很高不能出院,弄不好會敗血症的!妹妹說這咋辦?都已經出院了!

我們又開始焦慮,一晚上都在討論怎麼辦,一張張地查看媽媽每天的化驗單,對比數據,又不敢跟爸媽說,怕他們壓力大休息不好,最後也只能是密切觀察,萬一再發燒就馬上到醫院門診去打吊瓶消炎。

好在媽媽沒有再發燒,一點點恢復,這次媽媽發高燒還是留下一個後遺症,聽力變的很差、時好時壞,反應也遲鈍很多,有時候打電話跟她大聲喊叫都聽不見。

受新冠疫情影響,全國影院已陷入停滯狀態,影視業、旅遊業一片蕭條,許多工廠和單位停工。我當時正在置換深圳南山的一套房產,因為疫情又搞得心驚肉跳差點違約。

我是1月16日籤合同賣出一套88平方的學位房,1月19日,準確說從晚上八點多跟賣家談到凌晨一、兩點了,籤合同的時候已經是20號了,同樣的總價換了一套108平方的小區房,中介說今天是個好日子,2020年1月20號,就是愛你愛你要愛你,所以我對那天的時間記得很清楚。

我賣房的那個買家先交了80萬定金,她首付款需要時間籌集,她小孩也等著用這個房產證報名上學,合同約定3月 1號之前繳清首付,然後去銀行辦理按揭手續,中介給我算好了預計在3月20號之前能收到尾款。我買房這邊跟賣家合同約定也是先交80萬定金,這期間賣家去贖樓,我買房餘款合同約定在3月31號之前付清。換房就是這樣,一環扣一環,時間都留了一點餘地,但又不敢太長。

誰想到這時候突然就爆發了疫情,買家那邊要湊夠首付,還要結清之前所有的銀行欠款再辦這個房的按揭,這樣銀行才能按第一套的利息來算。讓人倒吸一口冷氣的是買家恰巧是個武漢人,好在他們沒回武漢過春節,如果她在武漢因為封城回不來,那我買房這邊肯定要違約了,想想真有些後怕!春節後銀行又推遲上班時間,疫情期間大家要保持距離,上班之後窗口又開的少,2月26日她那邊銀行欠款結清證明都還沒出來,真是急人!

終於等到3月4日買家拿到銀行結清證明首付款到位,11號通過了銀行審批流程,中介聯繫我們準備去辦過戶手續的時候,才知道疫情期間只能業主自己在網上預約過戶,預約的時候才發現最近幾天根本約不到號,因為疫情現場人員不能密集,國土局放號有限,業主必須要第一時間在網上搶預約號,凌晨的第一分鐘我和買家一起上網搶號,我手機網路系統根本進不去,好在買家用電腦登錄進去搶到了號,預約到18號過戶。這樣就比預計又晚了7天,時間更緊張了。

就在我們等待過戶的時候,離我們不遠的某小區出現一個確診病例,整棟樓被封,整棟樓的人都要在家隔離不能外出了,這又嚇到了我,那時候我們樓上不知道是哪一戶有個人每天都在很大聲地咳嗽,就像忍不住打噴嚏一樣的每隔兩三秒咳一聲,我和老公都下的心驚肉跳,真擔心我們家這棟樓出現確診被封,那我就不能去過戶了,而且買家也有和我同樣的風險。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不知道算不算不可抗力?算不算違約?如果我賣房被卡住的話,耽誤了買家拿房產證給孩子報名上學怎麼算?我賣房被卡住的話,給買房這邊是否夠充分的理由順延時間?如有爭議的話我買房的這個賣家是否好協商?越想越擔憂,後來索性啥也不想了,我唯一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自己儘量不出門。清楚地記得我當時做過的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在好像是車站的很擁擠的一片地方,擠在一群人中間竟然發現自己沒有戴口罩,我被嚇醒了,發現是夢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就在我要去過戶的前兩天,我又突然感覺身體不適,一量體溫37.5度,竟有點低燒!那時候去哪裡都要量體溫掃健康碼,發燒的話根本進不了國土局過戶的大門,趕緊吃感冒靈發汗,不停地喝水,再喝水……,好在18號早上出門的時候量體溫在37度以下正常了。

4月8日武漢解除封城的時候,我賣房的資金超兩天到位,這次換房手續每一步都有驚無險在最後的期限完成。

這兩段心驚肉跳的經歷,讓我深深地感受到,疫情期間雖然我們不是在疫區,但我們的生活已經被改變了。中國的全民抗疫、隔離病毒,這種方式是敬畏自然、尊重科學,有效地保護這大家。而國外的疫情卻一直在蔓延,都還在一片混亂之中,真希望西方人都能早日覺醒,畢竟全人類已經是一個整體,無法分割,有多少海外華人,留學家人都還在大洋彼岸。可想而知,在這場席捲全球的疫情中又有多少辛酸的故事和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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