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IBM的超級計算機Watson消化吸收完25000個醫療病例，結束了兩年的「閉關修行」，開始與Memorial Sloan-Kettering Cancer Center(紀念斯隆-凱特琳癌症中心)等醫療機構合作。當時國內的不少科技媒體都只是編譯了這則遠在天邊的新聞。誰承想，三年時間，Watson猶如武俠小說中鮮衣怒馬的少年主角，練級飛快，意氣飛揚，從遙遠的江湖傳說一路殺到了你我的身邊。
2016年12月26日，由浙江省中醫院、思創醫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思創醫惠）及杭州認知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認知關懷）共同發起的「浙江省中醫院沃森聯合會診中心」在浙江省中醫院院內正式宣布成立。這也意味著IBM Watson for Oncology在中國醫療領域的商業試應用正式落地。
Watson為什麼選了一家中醫院進行商業化嘗試？以後怎麼用Watson看病？Watson看病要付多少錢？人們關心的問題很快就能在浙江省中醫院看到答案。
與中醫院的合作
今年8月11日，IBM與其在華推廣運營商認知關懷共同宣布，與21家本土醫院籤署IBM Watson腫瘤解決方案（IBM Watson for Oncology）的合作意向協議，此舉標誌著Watson正式在醫療領域進入中國。
當時健康點記者曾經兩次近距離觀察過Watson是如何「看病」的。12月26日，我們在浙江省中醫院乳腺病診療中心的顧錫冬醫生身後，親眼看他是如何把一個乳腺癌患者的病歷資料一項項輸入Watson系統並得到診療建議的。
Watson自開始在醫學領域的探索後，其接觸的一直都是西醫在腫瘤等領域的循證醫學體系，為何在中國的首個商業化落地項目卻選擇了一家中醫院呢？
患者需求是一大原因。浙江省中醫院作為浙江省內的一家三甲醫院，集中了很多腫瘤內外科的病人。腫瘤病人在治療過程中希望得到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浙江省中醫院副院長江榮林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表示，「Watson 在中醫方面的知識目前仍比較薄弱，跟浙江省中醫院的合作將有望使得Watson在中醫方面的知識庫獲得極大的豐富。」
醫院方面的態度是另一大原因。今年8月，有21家本土醫院計劃使用IBM Watson腫瘤解決方案（IBM Watson for Oncology），以期基於此認知計算平臺助力中國醫生獲得個性化的循證癌症治療方案。認知關懷的工作人員向記者表示，「浙江省中醫院的合作態度非常積極。」
當然，根據健康點在現場觀察到的情況，無論是治療選項推薦、用藥還是輔助治療方案和參考資料，Watson在浙江省中醫院的應用現在依然是徹頭徹尾的「純西醫式」的。
江榮林也承認，中醫強調辨證施治，強調臨症，存在各種不同的中醫證型，而Watson的自我學習需要先輸入和提煉標準化模塊化的表達，「這對我們是個挑戰。也是Watson目前比較薄弱的地方。」
顧錫冬醫生表示自己對Watson的期望是：「希望中醫經驗也能在這個系統裡有自己的話語權。」
一個有趣的細節是，現場一位記者問顧錫東醫生，「所以說Watson現在開始學中醫了麼？」這位醫生猶豫了一下，轉頭問向IBM的工作人員「能這樣說麼？」
IBM的資深醫療顧問李明也向健康點記者表示，Watson的學習，需要體系化的總結，需要實證支持。Watson之前接受的訓練，知識庫中的文獻、期刊、實際病例，都是純西醫的知識體系。從這個角度上說，已經通過了美國職業醫師資格考試的Watson在中醫方面還是「白紙一張」的狀態。
所以，與其標題黨地說「Watson今天開始學中醫了」，不如說Watson與浙江省內一家現代化綜合性三級甲等醫院達成了合作，而這家醫院恰好是一家中醫院。
分級診療的意義
健康點發現，相比一味強調醫療技術上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Watson落地的本土化意義更多倒是在分級診療上。
2015年，浙江省中醫院和省內21家醫院共同成立了「浙江省中醫院醫療聯合體」，這也是浙江省首家覆蓋全省範圍的醫聯體。今年發布的《中醫藥發展「十三五」規劃》提出，要「完善覆蓋城鄉的中醫醫療服務體系。」「省（區、市）要建設好省級中醫醫院，每個地市級區域原則上至少設置1個市辦中醫醫院，每個縣級區域原則上設置1個縣辦中醫類醫院。」「支持縣級中醫醫院與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組建醫療聯合體，開展縣鄉一體化服務。」中醫醫院體系下的分級診療建設無疑得到了國家背書。
正如浙江省中醫院院長呂賓所言，沃森聯合會診中心後期將開展面向浙江省全省範圍內的腫瘤人工智慧服務。希望在未來幾年內逐步將Watson腫瘤解決方案服務覆蓋到全省10%左右的新增腫瘤患者。
思創醫惠總經理章笠中認為，「目前由於地區間醫療水平的差距，偏遠落後地區腫瘤患者若想獲得較為規範和更符合病情需要的診療方案困難較多，而Watson 的到來或可一定程度上讓這類患者獲益。Watson 學習的是腫瘤領域的全球頂級智慧，若是偏遠和落後地區也能接入這一平臺，這些地區的腫瘤患者將有望在家門口即可獲得來自全球頂級的腫瘤診療方案的幫助，而這些地區的醫生也有望藉助Watson 在這一領域知識的積累收穫前沿臨床知識的學習和快速更新。」
用江榮林的話說，醫療犯錯的成本太高，一旦犯錯就不可挽回。所以「老百姓願意往上跑」。Watson其實就是能通過全球最好的醫院和醫生的經驗告訴患者，他們是怎麼處理的，這就減少了犯錯的機會。這無疑是Watson在中國語境下的新意義。
商業化應用
從實驗室到遊戲競賽再到商業化項目，Watson已經絕不僅僅是IBM展示「技術肌肉」的招牌，也將成為其重要的營收來源之一。Watson如何進行商業變現，不僅IBM關心，其供應鏈上的商業合作夥伴也心繫於此。
浙江省中醫院副院長江榮林說，「沃森聯合會診中心」現在仍是試運行階段。未來醫院會建立專門一個部門進行對接。「這是一個新的服務模式。肯定要收費的。」但是Watson腫瘤解決方案中有些屬於臨床研究，有些屬於諮詢服務，「我們今後會區分這些收費方式。現在去美國做一次海外診療，最少也要兩三萬元。我們的收費會是明顯下降好幾個數量級的，是所有病人都能負擔得起的費用。」
作為沃森整體落地應用的技術服務商，上市公司思創醫惠扮演的角色也得到了關注。廣發證券就很快發出了《首家醫院落地具備示範意義、商業化效果值得期待》的研究報告。
不過，Watson在醫療領域的商業回報過程可能依舊漫長。今年十月，IBM高級副總裁兼CFO馬丁·施羅特（Martin Schroeter）在IBM2016財年第三季度財報發布後回答分析師提問時就表示，「需要指出的是，我們現在還是打造新的市場，想要將Watson健康等業務的技術和進展推廣起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是一項長期的投資。」
1997年，特級象棋大師卡斯帕羅夫輸給IBM的深藍時，圍棋曾被認為是人類尊嚴的最後所在，這一觀點隨著今年李世石面對「Alpha GO」時的脆敗而幻滅。如今已經沒人再敢懷疑人工智慧超強的學習能力。
Watson在醫療領域的應用同樣如此。固然，其現在主要用於輔助醫生診斷和選擇精準治療方案，而不是替代醫生來做決策，它只是嚴謹地把診療意見通過患者治療方案一覽表列出來供醫生選擇，並為每種意見提供充足的文獻證據進行支撐，選什麼治療方案依然是醫生的權力。但假以時日，它對醫療決策流程的影響究竟有多大，想想真是讓人期待而害怕。
原標題：Watson在中國的醫療商業化終於開始 中醫院竟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