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簡單說來,就是一齣戲的演出空間。曾幾何時,唱戲的舞臺(草臺)簡陋無比,在戲班子還沒有到達演出之前,就已經搭好了戲臺(也有現成的土臺)。臺柱用的是各家各戶擱架篙子,一捆蠢麻根根綁牢,臺面則是房屋的大門,再到棉花採購站借來一塊油布鋪上。戲臺兩邊的貼有對聯,這些對聯不僅追求對聯的藝術之美,更賦有教化作用,借戲論世,充滿哲理,寓意深刻。
舞臺上的道具幾乎不能再簡陋了,在沒有光影的年代,戲臺背景除了幻燈,多是幾塊屏幅,屏幅前,擺著一張桌子,二把椅子,空蕩寂寥。沒有擴音器,燈光有夜壺燈、汽燈和動力發電。
演員妝容、服飾也十分簡陋,僅就服飾來講,戲中角色的穿戴大多數借用生活中的衣衫、長袍、褂、盔帽、靴鞋、蟒袍等古裝衣。
陣陣鬧臺聲過後,幕布拉開,隨著美妙的音樂緩緩響起,演出開始了。
別小看這「一桌二椅」,可它卻是草臺班子舞臺美術的全部。既能表現皇帝的金鑾寶殿、書生的雅致書齋,也能用作吵鬧的酒樓茶館、將士的邊塞帳篷。桌椅的裝飾只是換上不同的桌圍椅披即可。搬上搬下,簡單方便。
不同行當其坐法的也不同,演文戲時,演員端正莊重;演武戲時,丑角則藉助椅子,閃轉騰挪,來刻畫了人物的性格。
場景如果是在室外,比如《花牆會》中的那道圍牆,也是用桌子來代替。小姐和丫鬟站在桌子上,與牆下的楊玉春互訴衷情。此外,還有城樓、廟宇、高山、橋梁等,也都用桌椅來代替。真可謂:一桌二椅,方見世界。
五裡三臺戲,不離《白扇記》。我無數遍地看過荊州花鼓戲《白扇記》[當鋪認母]一折,道具依然是「一桌二椅」。在道白不多的情況下,母子倆坐在椅子上,用打鑼腔來代替敘事,漁網得與母、姐相認。
可今勝於昔,「一桌二椅」的舞臺設施不多見了。
前些天,我在天橋劇場觀看了一場戲,演出單位來自長安某小劇團。看完後,也沒有弄清其劇種是話劇,還是地方戲。但舞臺道具龐大,佔了整個臺面。從劇情來看,仿佛是依山而建的窯洞,窯洞上也有小屋、臺階。這道具運用高科技製作,遙控一按,可在舞臺上來回移動和旋轉。演員門在此道具上展示著自己的「絕活」,時而跳舞,時而演唱,如履平地,活神活現。
我在想,這道具成本,沒有百餘萬恐怕拿不下來。運到幾千裡地的演出地點,至於運費,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還有劇本費、排演經費、宣傳經費、研討費、租臺費、演員的交通費、生活費、服裝化妝材料、外聘人員等,動輒就是幾百萬。這對於一個靠財政補貼的小劇團來說,無疑也是一個天文的數字。
我仔細看了一下節目宣傳單,才知道他們是為衝刺「文華大獎」。平時工資都發不出的小劇團,領導為了政績,才打起臉來充胖子對舞臺道具、場面等各方面進行的重大投資。
據悉,此劇的表演最後只是獲得了一個尷尬的「提名獎」。不知情者認為,只差一步到羅馬!其實說白了,「提名獎」就是沒獲獎!這種多餘而可笑的獎項,真叫人扼腕嘆息,深表遺憾。
地方戲從產生、發展到成熟、繁榮,毋庸置疑,那就是永遠離不開民間。它以地方方言流動於鄉鎮,面朝鄉土,與民同樂,聲聲不息。原來戲班都有各自的看家戲,有挑班的角色,每一個戲的開場,都要有生腳坐場當引子,叫做「頭出生」。在那個沒有網絡,沒有任何消遣方式的年代,看戲的人也多。
在農村人對戲劇的喜愛已經沒有昔日那麼強烈今天,小劇團如何發展,最根本的一點,就是要擺正「過節」與「過日子」的關係。過好日子最打緊,日子過得豐腴,天天是節。不要砸鍋賣鐵去過節,「鯽魚跟著鯉魚擺」。所謂的比賽完後,回到家了,連職工的工資都發不出,得不償失。一個劇團要讓演員過好日子,做領導的要過好緊日子。只有這樣,小劇團才不會散夥。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從傳統的「一桌二椅」到如今的華麗舞美、布景、燈光、道具,可作為舞臺絕對主體的演員反不似以前那般重要了。從這個角度上說,布景和道具的現代化自然是技術的進步,卻極有可能是藝術的退步。
簡單的「一桌二椅」,通過演員的表演,將戲臺的環境、人物的表演展現在觀眾面前。實話說,那種一味追求高科技的道具,浪費的是金錢,浪費的是人力,觀眾並不會將注意力放在那些東西上,還自以為「推陳出新」。值得一提的是,在運用現代舞美的同時,要注意遵循戲曲藝術的自身規律。
編輯:張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