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補天石是怎麼變成通靈寶玉的?
通靈寶玉是女媧鍊石所剩餘的一塊石頭,茫茫大士認為他「質蠢」而且也「無奇貴之處」,是施了法術之後才將其變成晶瑩剔透的美玉。
也就是說這塊美玉是經過仙人雕琢才成美玉的,它本是石頭,一旦變成美玉,就兼具了兩種材質。然而,從外在來看似乎是個寶物,畢竟沒有什麼用處?內容空虛,為了讓它變成名副其實的美玉,那僧就在上頭刻了幾個字,這樣這個玉從外形上看就成了一塊鮮明美玉,名字就叫通靈寶玉。
通靈寶玉原來是經過仙人琢磨施法,大費周章才成了通靈寶玉。
二
即便歷經琢磨,有仙師施法鍛鍊,這塊玉仍是有瑕疵的玉。
神瑛侍者所居之宮名為赤霞宮,有的書寫的是赤瑕宮。霞和瑕兩個字一換,意義就有了大的變化。
瑕本來就指玉,另外還有瑕疵的意思。赤有紅的意思,瑕點明玉。赤霞即指紅色美玉。所以神瑛的宮殿名叫赤霞,也就將神瑛侍者和紅與玉聯結在一起。
作者擬赤瑕宮為神瑛侍者的宮殿名是大有用意的。神瑛侍者和通靈寶玉聯繫起來,這二者之間實在還隔著一個賈寶玉。
賈寶玉不是石頭,不是神瑛侍者,恰恰是二者之間的一個人。
三
從石到玉到人到神,本來都是從一塊石頭開始的。
神瑛侍者,這四個字,點出三層意思,神即神,瑛指玉,侍指守護,護佑。侍,自然和澆灌絳珠草聯繫起來了。
補天石變成神,就是神瑛侍者,變成人就是賈寶玉。
補天石經過鍛鍊就變成通靈寶玉,通靈寶玉化而為人就是賈寶玉。
而賈寶玉正是神瑛侍者下凡歷劫的凡胎肉體。
講這一段論斷,其實就是想說清楚,人、神、玉、石實為一體。那麼只談玉和人之間的關係的話,玉是有瑕疵的玉,那麼人一定不會是多麼完整的人。
神不是通體完備的神,而源頭的石,女媧娘娘所煉的石也就不是一塊完美的石頭。所以無才補天。
四
賈寶玉亦正亦邪之氣,皆來自玉與石二種材質的不完美。
你看寶玉何嘗肯念書,他若略一經心,無有不能的,他那一種脾氣也是各別另樣。
賈政這樣來說寶玉,其實對寶玉這個兒子還是了解的。賈寶玉不肯在四書五經,仕途經濟上用心,不怎麼學習,最後卻能考中舉人。這足以說明賈寶玉的稟賦超出常人。
考中舉人,但人心不在此處,這是他正邪兩面的最大分歧,也是最大的糾結點。如果一心一意走上賈政所要求的的仕途,賈寶玉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者。然而,賈寶玉內心對仕途經濟並不認同,所以才冒出許多傻氣,很多行為都與眾不同,最終難以融入父權所設定的文化氛圍。
五
賈寶玉無法認同自己的身份,陷入糾結的分裂人格之中,是由稟賦所定,而他的稟賦自然是來自於石與玉。
玉有瑕所以人不能完全。賈寶玉一方面獨有稟賦靈性,想超脫世俗,回歸人性自由,另一方面卻又躲在溫柔富貴鄉中安享滿足。
他的矛盾,正是來自石的矛盾。一個矛盾的補天石,是不完善的補天石,至少沒有達到女媧娘娘補天所需要的境界,所以女媧娘娘才把這塊石頭看成不才之物,隔離在補天之才的外面。
有人說,那可能就是多煉了一塊剩下的?是這樣嗎?他更可能是因不才而被排斥,即便女媧娘娘再煉新石去補,也無不可,總是這一塊是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