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她是伶兒,她是文王府裡家養的戲子,一副黃鸝鳥般的嗓音讓她名動京城,有時達官顯貴為了能聽上一曲她的小調,會帶上厚禮來拜訪文王。
伶兒是文王府的寶,也是文王的寶。
當初她還不過七八歲的小丫頭,和父親在院裡吊嗓子,不知怎的就引來了文王的注意,那時的文王不過剛受封的孩子,十二三的年歲,瞧見她捏著蘭花指的樣子,覺得好笑,便停下了腳步。
「她叫什麼名字?」
「回王爺,小女璇音。」
她抬頭看了一樣那文文弱弱的皇子,卻見他不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隨後說:「既然你是唱曲的,那便叫伶兒吧。」
從那一日起,她便成為了伶兒。
這個侮辱性的名字跟了她十幾年,她痛恨這個名字,卻依靠這個名字生存。
因為文王待她很是不同。
她是不同的,她不止是伶兒,更是文王的伶兒。
這是全王府都知道的,所以別人對她總是好一些,只為了迎合文王。
文王喜歡她,等著她長大,他會帶她去看燈會,會教她讀書寫字,她的弟弟甚至可以不用繼續為奴。
這樣的優待,是其他下人們沒有的。
她在他眼底下長大,長成亭亭玉立的姑娘,長成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他會在沒人的時候將她抱在懷裡,嗅她頸間的香味,同她說:「伶兒,你同王府裡其他女人都不一樣,讓人心悅。」
這樣的疼惜,哪怕是皇上賜婚而來的文王妃也是沒有的。
伶兒總是能看見文王妃見著她時那眼裡閃著的火光,可伶兒不在乎。
文王會在夜裡擁她入懷,同她說起心裡的遺憾和無奈。
「父皇終究是不喜歡我,尋來的王妃,都是哥哥們不要的。」
「伶兒,她也在怨我,嫁給我這麼一個廢人,她這一輩子,也廢了。」
「伶兒,你會嫌棄我嗎?你會覺得我是那個最不中用的皇子嗎?」
伶兒會在這個時候拍拍他的背,輕聲說:「玉明最好,伶兒不會離開你。」
伶兒原本以為日子會這樣過,王妃依然視她若無物;旁人依然讓著她,卻在背後譏諷她;達官貴人們依然會來到文王府聽她唱曲。
可爹爹有時會看著她,然後低頭嘆氣,說:「都是爹爹沒有用,害了璇音一輩子。」
伶兒知道爹爹的意思,可她只說:「爹爹,我是伶兒,莫要叫璇音了。」
她是伶兒,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可她也捨不得這個名字。
因為玉明喜愛的,不是那天真無邪的璇音,而是乖巧懂事的伶兒。
她愛玉明,所以要做那個伶兒。
沒隔多久,宮裡傳來皇帝生病的消息,皇子們都回去侍疾,半月後,玉明回府,也不顧旁人議論,直衝衝的進了伶兒的房裡,將她抱在懷裡。
「伶兒,若是以後我能逃離這牢籠,我便帶你天高海闊。」
文王愛戲子這件事,終究是藏不住了。
可是好端端的,玉明這是怎麼了?
伶兒第一次痛恨自已的無能與卑微,若是她有王妃那樣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愛人的擔憂到底是什麼?
不過很快,王妃就來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
侍疾不假,可這次侍疾,皇帝竟然將文王單獨留在房裡整整一夜,這一夜沒有別的皇子,沒有宮人,這一夜皇帝究竟同文王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可文王卻成了皇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明槍暗箭一個接著一個。
說完這些,王妃毫不客氣的給了伶兒一個巴掌,隨後狠狠的道:「你這個女人,如今能幫得了他什麼?只知道唱戲!」
是啊,她是只知道唱戲的伶兒。
2
很快,太子來了。
那天是十五,天上卻沒有圓月,整團的烏雲仿佛壓在屋頂上,讓人覺得沉悶的喘不過氣。
那天她剛沐浴完準備休息,爹爹敲響了她的門。
「伶兒,快收拾一下,太子來了。」
太子,皇后的獨子,卻在儲君的位置上坐得風雨飄搖,舉步維艱。
一方面是帝後的不同心,讓夾在兩人中間的太子左右為難,另一方面是太子的才能,著實有限,卻偏偏佔著位置,又不能服眾。
可是,他終究是嫡子,有皇后在他身後,還有最具勢力的丞相一家,在他身後。
他依舊是不可被替代的太子。
文王這樣不受寵的皇子,太子是不會放在眼裡的,這麼多年,他從未來過文王府,今天為何會來?
毫無疑問,是那一夜的延續。
那一夜侍疾,讓文王成了眾矢之的,所以太子也不放心他了。
伶兒不敢多想,她覺得她是沒有資格去想這些事情的,她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去往前廳。
文王府的夜多半是冷清的,如同今天這樣燈火輝煌是很少的,伶兒過去時,歌舞已經開始了,她不敢耽誤,走到了文王的面前,行禮請安。
「這便是那伶人?」太子問。
「是她。」文王答到。
「你把頭抬起來。」
伶兒聽著這有些低沉的聲音,不知為何,心裡只覺得隱隱不安,隨後她聽見太子妃厲聲道:「太子叫你抬起頭來,沒聽見嗎?」
伶兒一蹙眉,微微抬頭,那太子兩道劍眉仿佛要衝去髮髻,看得伶兒更是害怕了。
「玉明府裡竟然有這樣的美人兒,藏得可真深。」
太子看著伶兒笑得意味深長,笑得伶兒心裡發毛。
「不知道八弟舍不捨得割愛?」太子話裡的譏諷聽在伶兒耳朵裡如同屋簷上下落的雨水,滴滴答答吵得伶兒心煩意亂,他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伶兒,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物件。
伶兒心想,她不就是一個物件嘛,這王府裡的下人們,文王也是說送就送的,而她能留到現在,怕也是文王捨不得。
那現在呢?
伶兒看著文王,看著她的玉明眼神閃躲,聽見他微微有些顫抖的說:「太子說笑了,一個下人,怎麼好送給太子,太子若是喜……」
「八弟莫不是捨不得?」
文王話還沒有說完,太子便打斷了他,文王妃眼見著情況不太好,只能笑著打圓場:「太子哪裡的話,王爺只是覺得這伶人身份著實上不了臺面了些,怕送給太子汙了太子的名譽。」
太子挑眉看向文王,道:「哦?是嗎?八弟是這樣想的嗎?」
文王的呼吸已經有些加快了,他藏在袖子裡的手攥成了拳頭,面上卻是很平靜,他說:「若是太子喜歡,做弟弟的可以挑一些漂亮能幹的丫頭給太子送去,這伶人入東宮,傳出去確實不好聽。這丫頭嗓子還行,太子想聽,隨時召她去唱兩曲兒便是。」
「說到底,八弟還是捨不得。」太子伸手摸著酒杯,看著伶兒,幽幽的道:「都說文王府的璇音娘子有一副人間難得的嗓子,唱出來的小曲兒是動人心腸,文王好福氣,得了這麼個寶貝,捨不得也是有的,只不過……」說到這裡,太子話鋒一轉,又對著文王說:「本宮聽說為了這璇音娘子,多是達官顯貴踏進這文王府,不知道八弟同這些人,喝了多少杯酒,說了多少句心裡話呢?」
話音剛落,天上便劈下一道閃電,緊接著轟隆一聲,文王應聲跪了下來。
一瞬間,大廳裡的歌舞全部停了,所有人隨著主人跪在地上,屋外下起了傾盆大雨,偶爾一陣風卷進來,吹得伶兒的衣裙泛起漣漪。
「太子明鑑,那些大臣們不過是來聽聽曲,我同他們除了能聊聊詩詞歌賦,還能說些什麼?我從小資質淺薄,做個閒散王爺逍遙自在,最是好的。」
文王終究是繃不住了,他將頭埋得很低,仿佛要低進塵埃裡,那模樣,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伶兒見他那副模樣,很是心疼,是因為自己嗎?其實她知道不是的,她不傻,她懂的。
可是文王會怎麼決定呢?
3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伶兒躺在床上,聞到了泥土散發出來的潮溼味,她的心也如同那潮溼的泥土一樣,變得斑駁不堪。
那一夜,她還是被送去了東宮,她愛著的那個男人,跪在她的腳邊,流著淚說:「伶兒,他要你,只有你可以保全我的命,只要一晚,只要一晚。」
那時候她滿腦子都在想王妃同她說的話,她能為玉明做的,是什麼,她只會唱戲......
她還是妥協了,她生來下賤,若是去一夜能幫到他,為何不可?
「你還會要我嗎?」
「會,明日我就派人去接你,太子是不會留你在東宮的。」
所以,伶兒去了,那一夜她受盡了羞辱,可她心裡想著,這樣就可以幫到玉明了。
第二日,文王果然派人來接了她,見她一身傷,文王甚至將她摟在懷裡,說對不起她。沒事,她受再多苦,只要玉明愛她,她都不在乎。
可是沒過多久,她去了東宮的消息就傳開了,那些往常聽她唱曲的男人們,看著她的眼神透著赤裸裸的欲望,她依然在臺上唱曲,可臺下的人卻不再單純的聽她的曲。
接著,又是在夜裡,王妃的貼身侍婢找到她,不同她說兩句話,便要將她塞進馬車說是要送去將軍府。
伶兒驚恐萬分,掙扎著下了馬車,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文王的院子,可是院子的大門卻被關上了,她拼命的拍門,問著裡面的男人,這是為什麼,卻沒人回答她。
過了好久,門開了,天上飄下小雨,打溼了伶兒的衣衫,也打溼了伶兒的心。
文王就站在門口,卻沒有踏出門欄,他看著伶兒的眼神十分的複雜,有著不舍,卻又有怒氣,最後他深吸一口氣,道:「你去吧,不要耽誤了時辰。」
只這一句,讓伶兒如同墜入萬丈深淵。
伶兒已經不記得文王是怎麼離開的,而她又是怎麼被送進將軍府的,她只知道,從那時起,一切都變了。
她的玉明,終究還是不要她了。
王府裡的人都在嘲笑她,說她下賤,以為自己有何不同,和別人在一起了,還妄想文王會疼惜她。
而現在,已經是盛夏,她在這三個月了,被送了多少次,她已經不記得了,她也不想記得。
她還是會唱曲兒,她就像秦樓楚館裡的妓女一樣,白天賣藝晚上賣身,而她很想問玉明一句,既然說過會要她,為何要這樣對她?
可是她問不出口,她被所有人看不起,以至於最後,她的爹爹因為羞愧,上吊了。
伶兒,你就是一個賤人坯子,連爹爹都不要你了。
想到這裡,伶兒只覺得難過,她痛恨自己為何如此低賤,賤到任人宰割卻沒有還手之力,她恨自己被那個男人拋棄後,心裡卻還在想他。
是不是因為自己,他的日子,要好過些了?從那天后,他再也沒來看過自己,可為什麼偶爾遇見,他的眼神,還是會躲閃,觸及到她的目光時,為何還是會有愧疚呢?
玉明,你會後悔嗎,用我來換你安康,你會願意嗎?
如同現在,她的身邊睡著當朝的五皇子玉成,他是這幾年最讓皇帝喜歡的皇子,也是在世人眼裡,最吊兒郎當的皇子。
而這個皇子,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封號,只在宮外有一個五進院子的皇子府。
伶兒想要起身,卻驚動了身邊的人,那人眼睛都不睜一下,道:「乖乖待著別動。」
伶兒不敢動了,瞪著個大眼睛看著床頂上用明黃金線繡著的飛龍,那龍眼睛上還鑲了兩顆明珠。
如此奢侈不合規矩,這玉成果然最得帝心。
就在伶兒想東想西的時候,身邊的人又開口了:「這可是掛在父皇床上的龍,我覺得好看,父皇便給我了,你可知道為什麼?」
伶兒其實一點都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不過玉成想說,她自然是要聽的,但是他沒說,反而笑著問伶兒:「你的玉明都不要你了,你還想著他呢。」
伶兒說:「我就是個唱曲的,王爺讓做什麼我便做。」
「那你昨夜在喚他的名字。」
伶兒這次沒說話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甚至希望自己的沉默可以激怒玉成,然後要了她的命。
「伶兒?璇音?哼,明明有個這麼好聽的名字偏偏為了這麼個男人叫伶兒,女人啊真是傻。」
說完,玉成翻身起來,聽到動靜,他的侍女立刻端著水盆進了屋子,伶兒驚嘆,看樣子她們早就守在門外了。
「你到了我這皇子府,就不要想著再回去,本皇子很是喜歡你,至於你的玉明,就不要想了,再讓我聽見你叫他,我就......」說著,玉成轉身,笑了一下:「除掉他。」
4
接下來的日子裡,伶兒便被留在了皇子府,府裡沒有皇子妃,所有人將她看做侍妾,對她很是客氣,她覺得自己在這裡的日子是輕鬆的,她很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
她也算是見識到了這個玉成是多麼的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然而宮裡的賞賜卻沒斷過,伶兒想不明白,這樣的皇子為何這樣得皇帝的喜愛,而玉明卻如此不受待見。
可玉成卻總是可以看穿她的心思,同她說:「人啊,天生命就不一樣,而我這個弟弟,更是不信命,璇音,你怕是還不了解我這個八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那天她正在後院的亭子裡坐著發呆,遠遠便聽見了人聲,皇子府的後院向來清淨,也不知道是不是玉成有安排,伶兒只怕自己礙了事,想著回房,卻不想剛過拐角,便遇見了帶著王妃來的文王。
伶兒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衝著這群高高在上的人行禮請安。
倒是玉成平時就是不知事的人,很是不在乎的將伶兒一把摟在懷裡,說:「八弟,你送來的人我很喜歡,這璇音娘子的嗓子果然是名不虛傳,也是八弟捨得,才讓愚兄有這福氣啊。」
伶兒就乖乖的被摟著,她看見文王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說明他是有些生氣了,不過他向來是不會把情緒帶在臉上的,所以他也只是笑笑,道:「五哥喜歡就好。」
隨後玉成便讓伶兒先回去。
伶兒向來都是一個人,玉成雖然安排了兩個小丫頭在她身邊,可她覺得自己都是一個下人,怎好讓別人伺候她,所以她從不麻煩別人。
要到的時候,文王又出現在伶兒面前,伶兒有些驚訝他是怎麼一個人過來的,轉念一想,他總歸有辦法。
伶兒沒有說話,因為這一次,她沒能在文王的眼裡看見當初的愧疚,他終究,不再愧疚。
倒是文王,見伶兒這幅淡然的模樣,很是氣憤,他快步走到伶兒面前,一把扼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的道:「伶兒,你可真夠賤的,怎麼,如今你攀上高枝,怕是看不上我這小王府了。」
伶兒看著他充滿怒氣的眼睛,心裡很是傷心,她說:「我本就下賤,任人送來送去,他不讓我走,我怕是死了,也出不去這個皇子府。」
這話確實不假,文王也不過是在氣頭上說出來的,說到底是他自己將伶兒送來的。
「你先在這裡,我會想辦法接你走,他不過是個不成氣候的皇子,我終究會......」
「夠了!」伶兒不想聽他說這些,打斷了他:「他不成氣候,你一個王爺對他畢恭畢敬,有求必應?你送我去太子那裡,是為了保命,那其他的呢?我幫你籠絡了多少人心?你想要去和太子爭嗎?你覺得他羞辱了你,想要和他爭嗎?玉明,你拿什麼爭?你會沒命的!」
伶兒說著流下了眼淚,她掙脫了文王的手,退後兩步,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道:「伶兒不求可以活得長久,過去的一切,是伶兒還了王爺那麼多年的照拂,伶兒望王爺珍重,惜命。」
「伶兒,你......」
「王爺,伶兒生來就是戲子,爹爹從來都覺得愧對我們,伶兒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是王爺喜歡,若是王爺喜歡,那伶兒也就喜歡,也希望王爺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可以讓爹爹入土為安。」
5
伶兒從來不喜歡這個名字,她本來是璇音,她有著黃鸝鳥一樣的嗓子,她在吊嗓子的時候被文王聽見,從那時起,她便開始做文王喜歡的伶兒。
伶兒一開始是不喜歡這個文文弱弱的王爺的,可伶兒發現,這個王爺可以讓爹爹過得好一些,可以讓弟弟脫離奴籍,可以讓他們不受欺負,所以伶兒開始喜歡這個文文弱弱的王爺,聽他講那些虛偽的話。
伶兒一直都知道,文王妃是其他皇子挑剩下的,可是伶兒也知道,文王妃是文王想要的。
她知書達理,她聰明過人,她的祖父是三朝元老,是大學士,品階不高,可聲望高,朝廷半數官員都要喚他一聲老師。
文王妃也果然是大家閨秀,書香門第,看著伶兒,通常都不屑於同她說話,她們的交集,少得很,偶爾撞見伶兒從文王房裡出來,王妃也只是看她一眼,不會說什麼。
可是在奪位的路上,王妃卻可以幫到文王很多。
侍疾讓文王覺得自己有了機會,也讓文王妃有了念想。
這個時候受人歡迎的伶兒,自然成了文王好的助力。那麼多年,她在文王府唱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被送出去,為何太子過後,那些人就開始要她了?
不過是文王終究選擇將她送出去,不再護著她了。
無數個夜裡,她在別的男人床上為他墊石鋪路,而他也坐在院子裡,聽了無數場雨打綠葉。愛嗎?或許有吧,可這點愛,抵不過九五之位的誘惑。
她的爹爹,也是死在這樣的雨夜,死在追回女兒的路上。
所以伶兒想著,文王可以得償所願,她到了這玉成府上,可以知道很多事。
她也確實是知道了,並且見到了文王,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玉明,玉成就是讓你來見我的,他容不下頗有城府的你,比起太子和其他皇子明面上的欲望,他更看不上兩幅嘴臉的你。
玉明,他讓我知道了好多你不會知道的事,可他篤定我不會告訴你,因為你在他眼裡,算不得對手。
玉明,你贏不了,你不是輸在謀略,而是輸在出生,你選擇不了母親,就像我選擇不了命運,要你死的,是你的父親,他從一開始,就將你排在了奪位的外面,他連資格,都沒有給你。
三個月後,皇帝駕崩,太子竟然在皇帝去世的前一夜出兵逼宮,文王帶著滿城的騎兵救駕,卻死在了亂箭之下,皇帝怒火攻心,下的最後一道旨意是東宮及皇后母家,滿門抄斬。第二日,太陽剛升起,皇帝便斷了氣,玉成拿著那封已經寫了有二十幾年的傳位詔書,登上了皇位。
在離開皇子府之前,玉成給了伶兒一杯毒酒,他說:「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離開。活著離開,或者永遠離開。」
伶兒看著玉成,問:「他死了?」
「死了。」
「死了啊......」伶兒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然後伸手去摸那杯子,她知道玉成有意留她一命,他有為君之道的寬仁;她也知道其實她是該死的,所以有這杯毒酒,這是為君之道的狠戾。
「璇音,他說若是再來一次,他會護你的。」
伶兒點點頭,不再說一句話。
6
玉成只比文王大三個月,那一年,宮裡有六個孩子出生。
玉成的母親柔妃懷上他時,皇帝剛登基不過兩年,宮裡已經好久沒有過這樣的好消息了。
可是皇帝並不開心,反而是憂心忡忡。
只因為柔妃是皇帝最為心愛的女人,這個女人偏偏懷上了他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她在這後宮中該如何生存,他又該怎樣去保全母子二人?
那時皇帝的位置坐得還不夠牢固,皇后的母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又難以撼動,偏偏這個皇后心胸狹隘,容不下別人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出現皇子們排到第十,活下來的卻只有五個這樣的事情了。
一日一日的過去,柔妃懷孕的事情終將是瞞不住,這時,宮中竟然相繼傳來了好幾位妃子有孕的消息。
這便是皇帝的辦法,若是懷孕的妃子多了,那皇后放在柔妃身上的心思,自然也就少了。
那時柔妃位分低,確實沒有引起皇后的注意,皇帝又讓太醫在其他妃子飲食裡做手腳,以讓她們有早產徵兆。
皇帝算無遺漏,貴妃在柔妃之前生下四皇子,緊接著有個貴人生下一對龍鳳胎,而柔妃的玉成,當真成了不起眼的孩子,甚至於起名時,都草草了事,而柔妃只是按照祖制升為妃位,且很少得到恩寵。
玉成便在這樣看上去不受待見的環境下長大,養成了不拘小節的性子,到後來皇帝掌權,才因著他灑脫的性子,給了他看似最特殊的關照。卻沒人知道,他是唯一一個被皇帝抱在懷裡哄睡的孩子,皇帝會抓著他的手教他寫字,會讓他趴在自己膝上撒嬌,甚至像普通父親那樣,將他馱在肩上摘花。
而柔妃,當初封妃擬封號,皇帝只說是她溫柔乖巧,可什麼是溫柔乖巧呢?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才是皇帝給她真正的封號。
皇帝有的一切,他都給了玉成,最後,在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時,為了給這個兒子清除障礙,他將文王留在寢殿一夜,給他說了好多為君之道,說他對不起文王死去的母妃,說他虧欠了文王。
他將文王放在了風口浪尖,他知道這個兒子表面乖順,實則城府頗深,他更知道他的皇后,會在最後鬧個玉石俱焚。
文王死了,太子也死了,而那枝繁葉茂的皇后母家,也倒在了奪位的路上。
皇帝替玉成鋪好了所有的路,並將這個兒子送上了王座,讓他最愛的女人成為了太后。
這是父親對兒子的愛,又是皇帝對皇子的保護,他的心裡只有這個兒子,所以他不在乎其他兒子的死活。
玉成是唯一一個沒有封王的皇子,為什麼呢?
因為沒有必要,他終將成為王者,又何必去爭那些他腳下的東西。
那天早上,玉成說:「不過一條繡龍的頂帳,我要什麼父皇都會給我,因為他不是皇子們的父親,他是我一個人的父皇,是我母妃一個人的夫君。」
尾聲
伶兒還是喝下了那杯毒酒,她知道很快,她就會停止呼吸。
玉明,我們終究要輸,輸給那鬥不過的命運,若是有下輩子,我還是做那璇音吧。
天上又開始飄下小雨,淅淅瀝瀝的,打溼了院子裡的青石子,也打溼了伶兒早就衰敗不堪的心。
本章完,看本專欄所有文章,請點擊下方【購買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