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觀眾在觀看2004年史詩大片《亞歷山大大帝》時,發現影片中有做工精良的紙張出場,而且還多次出場。可每個中國人都知道造紙術是我國的四大發明之一,它是由東漢時期的宦官蔡倫發明,並被評為人類史上最重要的發明之一。
那麼問題來了,蔡倫於東漢元興元年(公元105年)才發明成功的紙,怎麼會出現在公元前幾百年的西方呢?難道是導演犯的常識性錯誤,就像唐朝吃土豆,宋朝吃辣椒一樣?
這麼說可就冤枉奧利弗·斯通導演了,因為片中的「紙」和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紙不是一回事,而是另外一種書寫材料,名叫莎草紙(papyrus)。翻譯時加個「紙」字只是為了表明其用於書寫的性質,其誕生時間也要比蔡倫的紙早得多。
莎草紙是由一種名為莎葉草(Cyperus papyrus)的植物製成,它也常譯為「莎草」「紙草」。這種植物原產於非洲,自古生長在尼羅河兩岸的溼地中,其狀有些類似蘆葦,其莖部富含纖維。
由於其良好的特性,古埃及先民很早就用它編制各種物品:繩索、籮筐、草蓆、草鞋等等。後來隨著埃及社會文明水平的提升,文字發明出來,人們開始嘗試用它作為書寫載體,第一張莎草紙就這麼誕生了。
具體生產方法大致如下:先將莎葉草去皮,將草芯剖成相等長度的條(為了方便攜帶一般不超過47公分),再將這些草芯放入水中浸泡。浸泡幾天後取出,對齊平鋪於案臺之上,鋪完一層後在上面以垂直方向再鋪一層。然後用石錘或木槌敲打,將草芯的髓質敲得更為平整。最後將兩層交叉疊放的草片以重物壓實,大約要壓一夜,使草中汁液粘合草片,再晾曬乾燥,打磨光滑,一張莎草紙就製作完畢了。
幹透後的莎草紙在纖維的作用下自然向內捲起來,人們習慣將許多莎草紙疊在一起成為一卷,這樣便於儲存。
由此可見,這種「紙」根本就不是紙,而是用草片編綴而稱,樣子有點類似於草蓆,其本質更接近於中國的竹簡。只不過與笨重的竹簡相比,莎草紙要輕薄得多,其樣式很接近真正的紙。
也許有人會說,這樣造紙術豈不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不要著急,莎草紙終究還是不如紙,因為它存在一些致命缺點:
一是價格昂貴。莎葉草生長範圍狹小,產量有限,加之工藝複雜,根本無法大量生產,只能供上流社會少量使用。
二是不易保存。在極度乾燥的埃及可以千年不腐,可一旦到了溼潤氣候下就容易變質,且質地易碎,搬運過程中容易損毀。
而蔡倫的紙完美解決了這些問題,比莎草紙和竹簡都要優秀得多,直到今天我們用的紙本質上還是蔡倫的紙,作為中國人應當感到無比驕傲。
不過話說回來,在沒有蔡倫的時代裡,莎草紙還是在人類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據考證,埃及人開始使用莎草紙不晚於公元前3000年,伴隨著文明間的交流,這種「紙」又被出口到地中海周邊各國,無論巴比倫、亞述、腓尼基、波斯、希臘、羅馬、拜佔庭還是阿拉伯都熱衷於這種便捷的書寫材料,一些國家圖書館也因此得以建立起來,對各地文明進程具有極大的推動作用。
直到今天還有大量古代莎草紙文獻留存於世,為人們研究古代歷史特別是古埃及歷史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資料。和許多西方語言一樣,今天英語中的「紙」(paper),其詞源就是來自於「papyrus」。而英語中的「聖經」(Bible)其詞源來自希臘語的「書」(biblia),而「biblia」其實是源自埃及的一個港口「Byblos」,曾經希臘的莎草紙就是從這個港口進口而來。
歷史上埃及由於壟斷了這項戰略資源,從中賺取了大筆利潤。雖然後來有人為打破這種壟斷,又發明了羊皮紙作為替代品,但羊皮紙本身也存在價格昂貴的缺點,因此兩種「紙」誰也鬥不倒誰,長期並存於世。直到8世紀後,莎草紙才最終被中國傳來的造紙術取代,結束了它作為書寫材料的歷史使命。
莎草紙停用之後,莎葉草的種植場也隨即廢置,就連莎草紙的製作技術也漸漸失傳。本文所載方法只是大概,實際遠非如此簡單,天然草汁的黏性有限,黏合的草片容易脫離,其結果並不令人滿意,古埃及人定是有特殊工藝來彌補這一缺點。當年拿破崙遠徵埃及時,隨行的法國學者獲得了古代莎草紙文物,也曾想試製莎草紙,卻始終無法還原其技術。曾在歷史上大放異彩的書寫載體竟然湮滅。
直到20世紀第一任埃及駐中國大使哈桑·拉傑布受中國傳統造紙術啟發,決心恢復這項埃及國粹。由於生長環境破壞,當時莎葉草已在埃及絕跡,拉傑布就沿尼羅河逆流而上,終於在蘇丹南部發現了這種植物。又經他刻苦鑽研和反覆試驗,不但將莎葉草移栽回了埃及,還成功研製出了莎草紙製作工藝。這位人類文明的大功臣終於在它的故土重獲新生。
參考資料:
《世界文明史:東方的遺產》(威爾·杜蘭特)
《古代埃及社會生活》(羅莎莉·戴維)
《古代埃及史》(劉文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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