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什麼要研究環境史?我們人類只不過是地球上的一個能夠活70年至80年的生物而已,因此,對於未來事務的預測與評估,不能以對當前世界的認知為參考標準,必須回顧歷史。我們總覺得20世紀人類的飛速發展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把這段短暫的歷史放進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去考察,我們會發現人類歷史偏離了正常的軌道了。
第一:動物行為沉淪
受東印度洋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非洲東部一帶降雨量十分豐富,潮溼的環境給蝗蟲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繁殖機會,於是,在2019的6月,就發生了東非蝗災,東非的蝗災在2020年2月,蔓延至阿拉伯半島,葉門、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等國深受其害。
幾乎同時,南亞次大陸的巴基斯坦、印度也發生了蝗災。那麼,來勢洶洶的蝗蟲,最後去哪裡了呢?其實都被大自然給消滅了。蝗蟲之所以形成蝗災,就是在那一時段的環境特別適合蝗蟲生存,等到環境變化之後,蝗蟲就消失了。
蝗蟲為什麼能夠造成蝗災?蝗災為什麼又能消失呢?我們先來看一看1968年的一個生物實驗:
美國動物行為學研究者約翰·邦帕斯·卡爾宏在1968年做了一個名為「老鼠烏託邦」的實驗,他為4隻老鼠創造了一個「烏託邦」式的環境,該環境底部面積是2.7平方米,四邊的圍欄高為1.4米。裡面布置了網狀的居室,為這4隻老鼠提供了無限續杯的食物與水。想看看,老鼠是如何繁衍的,但是,這個環境設定的可容納老鼠的總數量是3840隻。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看老鼠的變化。
起初:老鼠的數量迅速增長,
55天後:老鼠的數量翻番,
315天後:老鼠的數量達到了620隻,
600天後:老鼠的數量達到了2200隻。
在315天至600天之內,老鼠的社會結構發生了崩潰,但是這個「老鼠烏託邦」當初設定所能承載的老鼠數量是3840隻。在老鼠數量還沒有達到最大容量時,老鼠的社會結構就崩潰了。老鼠的社會結構發生崩潰都有哪些體現呢?幼體遺棄、傷害幼崽、同性性行為增加,領頭的雄性個體無法保護自己的領地,其他的非領頭的雄性則消極避世,雄性個體與個體之間雖然還經常打鬥,但是呢,卻不還手。
600天之後,老鼠的社會結構發生了持續性的崩潰,表現在哪裡呢?雄性從不求愛、從不爭鬥,只顧自己進食、飲水、睡眠,天天給自己梳毛,努力過著精緻的生活,雄性老鼠對雌性老鼠失去了興趣,沒有社交行為,消極避世。失去繁殖能力的雄性老鼠的增加,導致了整個老鼠社會的繁殖行為的崩潰。
這項著名的實驗就是動物行為沉淪實驗,在老鼠們還沒有達到「老鼠烏託邦」所設定的最大環境承載量時,老鼠們原有的複雜社會結構就崩潰了,而之所以崩潰就是因為它們各自已經充分利用了現有的環境資源,佔據了現有的社會空間產生了行為沉淪,行為沉淪之後,就是它們無法維繫原來的複雜社會結構了。
第二:為什麼蝗蟲難養,而蝗災卻容易發生?
2020年的夏天,印度、巴基斯坦鬧蝗災時,中國國內的很多的蝗蟲養殖戶感到非常奇怪,蝗蟲在塑料大棚裡非常難養,為什麼人家印度還鬧蝗災呢?原因其實就是塑料大棚裡的蝗蟲,處於衣食無憂的狀態,沉淪了,它們無法維持原有的社會結構,導致蝗蟲的社會結構崩潰了。
自然界的蝗蟲也會沉淪,因為在特殊的時段裡的環境確實適合蝗蟲的繁殖,當它們各自已經充分利用了現有的環境資源,佔據了現有的社會空間時,沉淪行為已經發生,它們原有的社會結構會慢慢崩潰,而環境一旦發生變化以後,蝗災就會消失,只剩下少部分蝗蟲在蟄伏,等待再次爆發。
《貞觀政要》裡記載的一段歷史,特別有意思,在此分享給大家:
貞觀二年,京師旱,蝗蟲大起。太宗入苑視禾,見蝗蟲,掇數枚而咒曰:「人以谷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將吞之,左右遽諫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災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復成災。
這段歷史典故,稱之為「唐太宗吞蝗」。
唐太宗吞蝗,蝗災就消失了,其實,這是一個巧合,因為當環境發生改變時,蝗蟲就會消失。儒家思想為了強調「天人感應」的政治倫理,才把這段歷史寫進了《貞觀政要》,體現了中國古代的仁政、德治和民本的思想。
2020年巴基斯坦和印度的蝗災,之所以沒有影響到我國,是因為這些蝗蟲無法越過喜馬拉山脈和橫斷山脈,西藏和雲南的氣候並不適合他們的生存,同樣是自然環境阻擋了蝗蟲的腳步。
第三:動物行為沉淪對人類的啟示
美國動物行為學約翰·邦帕斯·卡爾宏為什麼在1968年就開始研究「老鼠烏託邦」的實驗呢?因為在20世紀的時候,人類已經開始破壞與汙染環境了。這個實驗的目的,是研究人口密度及人口密度對人類行為的影響。
在現代都市社會,人們的生活確實沉淪了,這在日本表現得十分明顯,很多的男性不願意社交,性格內向,沒有野心,圖安逸,與女性相處覺得很麻煩、很累,不願意談戀愛,這部分男性被稱之為「草食男」,還有一部分被稱之為「御宅族」,當然,想當「草食男」和「御宅族」,衣食無憂是個大前提,如果連吃飯的問題都解決不了,還當什麼「草食男」和「御宅族」呢?
20世紀,是一個揮霍的世紀,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上帝不擲骰子」,但是,20世紀的人類,似乎是在拿地球的未來在開玩笑了。
20世紀,人類活動對環境產生的破壞與變遷,其速率超過了地質年代的小行星撞擊地球和超級火山爆發。因為小行星撞擊地球與超級火山的爆發,其時間尺度往往是萬年、百萬年甚至是千萬年,而人類活動對環境產生的變遷,是最近幾百內發生的事情。
根據吉爾裡—哈米斯元的計算,我們可以知道,公元1500年前後,全球的GDP總計約為2400億美元,按照20世紀的90年代的標準,2400億美元的GDP,只略高於當時的波蘭和巴基斯坦的GDP。
1820年,全球的GDP達到了6950億美元,1900年,全球的GDP高達1.98億美元,1950年,全球的GDP高達5.37萬億美元。
1992年,全球的GDP達到了28萬億美元。
到了2019年,僅盧森堡、瑞士和中國澳門的人均GDP就分別高達11.3萬美元、8.37萬美元和8.1萬美元。(按國際匯率計算)
我們再來看人口數據,公元1500年,全球人口是4億至5億,1820年,全球人口增長到了10億,現在,全球人口高達70億。
全球GDP高漲和人口大量增加的背後,是人類付出了巨大的環境代價。
人類越來越活在一個擁擠的世界中,我們會不會重蹈「老鼠烏託邦」的覆轍,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當然,動物行為沉淪的說法,對不對?這也只是約翰·邦帕斯·卡爾宏的一家之言。
在當今世界,很多全球性的議題,其實需要全人類的合作,人類不能反全球化。宇宙的「蒼蠅拍」其實一直存在,美國科普作家卡爾·薩根曾經說,當今高科技已經使得人類擺脫了遭到滅絕的危險,小行星撞擊地球和冰河時代的襲擊,已經不復存在了,因為我們可以使用核彈讓小行星偏離軌道,也可以製造行星傘和行星加熱器利用太陽能來給地球加熱。卡爾·薩根的說法可能過於樂觀了,因為無論是使用核彈讓小行星偏離軌道,還是製造行星傘和行星加熱器,都是一筆數目不小的開銷,哪個國家願意承擔這筆費用?這就需要全人類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