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和大家聊聊這部已經上映兩周,口碑爆棚的電影——《心靈奇旅》。
聽過了那麼多道理,灌過了那麼多雞湯,作為成年人的我們難免會覺得那些勸人「活在當下,關注過程」的文藝作品,有著濃濃的《讀者》味兒,很難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
但就是這樣一部動畫,卻從一個全新的角度把我們從小聽到大的樸素道理講得如此特別,振聾發聵,讓人在這個特別寒冷的冬天,忍不住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想要換個活法兒。
※
忘我的投入,一定了不起嗎?
「有夢想誰都了不起」雖然是句歌詞,但相信在中國幾乎沒什麼人會懷疑這句話的合理性——尤其是當這個「夢想」不再是追求權力和金錢,而是渴望獲得藝術生涯成功的時候,仿佛瞬間脫離了低級趣味,變得格外不容褻瀆。
《心靈奇旅》的男主喬伊·高納就有一個這樣的夢想。
他相信鋼琴和爵士樂就是自己的生命火花,能進入紐約最好的爵士俱樂部演奏是他此生夢寐以求的願望。
但現實中他卻只能在公立學校當兼職音樂老師,教一群拿音樂課一點不當回事的孩子,多年來連「鐵飯碗「和五險一金的保障都沒有。
他半生懷才不遇,游離在主流社會邊緣,但一直不肯放棄自己對音樂的追求。終於時來運轉,通過了紐約著名爵士樂隊的面試,卻樂極生悲掉進井裡,游離在生死邊緣。
喬伊的靈魂來到了「生之彼岸」,塵世眾生死後的靈魂都在此匯聚,排隊走向終結。
但是距離夢想實現一步之遙的喬伊,怎能接受這樣草草收場的命運?於是拼命逃跑,旺盛的求生欲幫他打破了次元壁,一下子從「生之彼岸」來到了「生之來處」。
「生之來處」就像是靈魂預備學校,一個個即將去往地球的靈魂在這裡完善不同的人格特質,當完成最後一步「點亮生命火花(spark)」之後,就能前往地球,開始一生的旅程。
在這裡,喬伊遇到了千年靈魂「釘子戶」22號靈魂,並陰差陽錯成了負責啟發Ta找到自己生命火花的導師。
如果說喬伊渾身散發著滿滿的成功渴望和求生欲,22號靈魂就是他的反面——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一副看破紅塵的冷眼,千年時光中歷經無數地球偉人靈魂的指導卻依舊冥頑不靈,不僅始終找不到人生的火花,更是鐵了心地逃避要去地球做人的命運。
曾擁有太多偉人導師的22,自認為已經看透了生命的真諦——哪怕是偉人,哪怕生前再功成名就,到最後也不過化為一縷輕煙,結局又有什麼不同呢?
可因為一個疏忽,22號靈魂陰差陽錯地進入到了喬伊的身體裡,當Ta第一次品嘗到剛出爐pizza的美味;第一次被地鐵口的藝人歌聲打動;第一次覺得靜靜地坐在陽光裡看槭樹落葉是那麼幸福……千年靈魂「釘子戶」22居然第一次,擁有了對生的渴望。
面對22號的感受,喬伊卻無法正視。
22號說:「或許我的火花就是仰望天空,或者是走路,我很擅長走路。」
喬伊卻高高在上地點評道:「這些都算不上人生目標,這只是平庸地活著而已。」
他堅信走路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成為火花,一定是高尚的音樂喚醒了22號的熱情,而這一切也是因為Ta住在自己身體裡的緣故。
喬伊並不是一個個例,當「有夢想」的人遇到自願躺平的「鹹魚」,類似的鄙視幾乎無處不在。在無數人看來,彈琴、爵士樂毫無疑問和走路、望天、吃pizza不可相提並論,沒有人生目標≈廢柴本柴。
但在體驗生命這個課題裡,所謂「有追求」的喬伊卻錯過了太多:
因為媽媽不支持自己的理想,他一直無法和老媽敞開心扉;
為了追求音樂,和摯愛的戀人有緣無分;
只和熟人談論音樂,卻無暇了解一下朋友的人生經歷……
▲當22鼓勵喬伊給戀人Lisa發信息時,卻換來喬伊一句「我還沒有實現我的夢想,哪有什麼時間談感情」
正是因為22號的赤子之心,讓喬伊在一天之內突破了多年來的內心限制,體會了豐富的人生。
當我們習慣了歌頌忘我、投入和奮鬥,難得有一部電影可以說出這樣的臺詞:「忘我的靈魂和迷失的靈魂一樣,只是迷失的靈魂太過於追求快樂,把它變成了執念。」
有無數為了夢想,透支了身體和心靈的人,不是沒有想過好好享受生活,只是那所謂的「目標感」,讓Ta們忽略了身體發出的信號,不斷透支。正如影片中那個因為過度執著於「完成交易」而成為lost soul的經理一樣,盯著電腦屏直到眼圈發黑。
「人生的意義」這幾個字,其實已經徹底功利化了。電影裡,喬伊始終期盼通過藝術上的成功,擺脫生活的庸常。
但好不容易和偶像同臺演出,實現了人生願望,在表演之後卻悵然若失。
多茜婭給他講了魚和海的故事,喬伊只顧追求夢想而忽視了生活本身,才會產生這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感慨。
而就在前幾天,一個外賣員彈鋼琴的故事被很多網友討論。
大意是一個母親,偶然看到商場裡的外賣員在片刻閒暇中坐在公用鋼琴前彈曲子,驚覺現在斥巨資雞娃修煉琴棋書畫,也不能幫孩子擺脫成為「普通人」的命運,於是大受刺激,準備改走放養路線。
這件事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理解,難道不可以是「外賣員閒暇時彈鋼琴,享受音樂的美好」這樣正能量的事嗎?
如果從孩童時期開始,就強行把「目標」從「日常」中區別開來,一切日常行為都是為了「完成目標」而服務,就連領略藝術也只為了get階層晉升的必備技能,而與審美和體驗無甚關係,難怪身邊有越來越多的人雖有人生目標,卻喪失了生活的熱情。
其實生命的意義哪有那麼偉大又長遠?無非是由一個個美好的小確幸拼湊起來罷了。
也許第一次看海的感動;也許是來自陌生人善意的鼓勵;也許是收到戀人溫暖的信息...
這些真實而又平凡的生活碎片,才是最真切的存在。
哪怕受到了現實的打擊,僅僅只是想到這些美好的片段,
就又有了繼續下去的動力。
也許當你從《心靈奇旅》構架的夢幻世界中脫離後,又立刻回歸複雜的現實中,開始為了生計奔波,為了明天該何去何從感到迷茫。
但希望你,不要被執念困住,而忽略了生命中其他的美好。
因為,人生如同一場jazz,祝你演出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