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濟南文化西路一家醫院門口，一輛麵包車正在接送患者。車主表示，活人、死人他都運。本報記者 張榕博 攝
在濟南市殯儀館停車場門外，一輛非殯儀館遺體運輸車直接停在了一家墓地銷售點門前。 本報記者 張榕博 攝
親朋離世時，殯儀館的遺體運輸車還沒得到消息，為何一些沒有民政部門標識的車輛卻能第一時間趕來「服務」？
記者近日調查發現，這些車輛背後有著一條私人殯葬運輸業利益鏈條，有的甚至將醫院、殯儀館、墓地綁定在了一起。據了解，我省正通過查處無牌車輛從事遺體運輸車輛，為殯葬暴利「剎價」。
本報記者 張榕博 實習生 高晴
接不到訂車電話，正規車僅運不足四成遺體
3月初，家住濟南燕子山西路附近的陳女士家中一位長者突然離世，家人打電話給粟山殯儀館，得知需等1個多小時才能有車來。隨著家中親戚和鄰居陸續趕到，人群中一位朋友介紹來幫忙的「熟人」說，他在殯儀館有熟人，車馬上就到。十幾分鐘後，一輛黑色「金杯」商務車停在了樓下，逝者被抬入車中，送往粟山殯儀館。
殯儀館的車輛咋如此難叫？26日上午，在濟南市殯儀館的大院內，不時有殯葬服務車輛開進。副館長路建忠說，每天運送遺體到殯儀館的車輛，大部分都不是殯儀館的車。
實際上，陳女士遇到的訂車等待以前曾不是問題。路建忠說，以前殯儀館的遺體運輸車隊有十五六輛，後來因為接不到業務電話，殯儀館養不起這麼大的車隊，現在就只剩下七八輛了。
濟南蓮花山殯儀館業務科長李鋼也介紹，該殯儀館有遺體運送車4輛，但是往蓮花山殯儀館運送遺體的私人運屍車多達40輛。
雖然山東省殯葬管理條例規定，城鎮的遺體運輸應由殯儀館承辦，禁止其他單位和個人從事以營利為目的的遺體運輸業務。但在濟南市殯儀館和蓮花山殯儀館，每年只有30%—40%的遺體是殯儀館的車輛運來的。
僱私人運屍後，還得花上四五萬
私人運屍車為何能「擠黃」正規車？難道是因為價格便宜？記者經過調查發現，答案恰恰相反。
正規殯儀館車輛送往粟山濟南殯儀館的費用為150元，送往蓮花山殯儀館根據距離100元到300元不等。而私人遺體運輸車的報價為200元到350元，價格略高於正規遺體運輸車。
不過，私人殯葬運輸車運送的並非只是遺體。陳女士說，家裡逝去的長者到了殯儀館以後，她又在聯繫殯葬車的朋友處購買花圈、壽衣、骨灰盒，之後又聯繫了一家陵園，前後花費四五萬元。
省城殯葬市場上的壽衣，私人殯葬公司便宜的四五百元，貴的達到四五千元，墓地價格則從上萬元到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元。「事後想確實不便宜，但是當時總覺得是朋友介紹的，會有優惠，而且紅白喜事也不便講價。」陳女士說。
李鋼透露，從運遺體開始，家屬就被殯葬中介或公司的服務綁住了，這些公司再通過兜售骨灰盒、壽衣、墓地賺錢。
高價的私人運屍車為何能搶在「正規軍」之前獲得逝者的第一手消息？又為何能在高價的情況下仍然佔據遺體運輸的大部分？
太平間管理員:運屍找我，隨叫隨到
濟南市藍天殯儀服務公司的胡先生介紹，他們會在一些場合發放名片，介紹服務信息，接到家屬電話後就過去，沒有專門的信息來源。
「為什麼殯儀館接不到叫車電話？主要是還沒等到逝者親屬想起來給殯儀館打電話的時候，就有醫護人員要求拉走，免得耽誤下一個病員入住。」曾在原濟南市殯葬管理處執法大隊工作的李鋼說，忙亂中家屬可能就會找護士要電話，「這個電話不一定是殯儀館的熱線，而是一些私人運屍車輛」。
據李鋼介紹，在濟南不少醫院中，每個樓層都會有這麼兩部車「盯著」，尤其是大醫院的外科、急診、住院部等遺體較多的地方。濟南市歷下東關殯葬服務社的侯先生也證實了這個說法，他還表示，逝者的第一手信息是通過太平間的管理員得到的，甚至一些管理員自己就幹遺體運輸。
在省城青年西路一家大型醫院，記者看到一家殯葬服務公司就在醫院大院內。負責人文女士說，她承接了醫院的遺體運輸等殯葬服務，平時一部分病人家屬會主動找來，還有一部分是醫護人員提供的。
在經十路上一家大型醫院西側的太平間，一輛銀灰色金杯商務車停在門口，司機身後的座位已被一個箱形物體替代。醫院太平間管理員王先生坦言，車是他的。「找我就可以，不用找殯儀館，我們就在醫院裡，隨叫隨到。」
濟南市民路女士曾有家人去世，她表示信任這些醫院太平間管理員提供的電話，「感覺他們日常工作和這方面聯繫較多，應該是正規的。而且當時很傷心，誰會細問他們是不是正規的。」
提供遺體消息，護士最高能拿上千元
得到家屬信任的醫院工作人員，在這條運屍車的利益鏈上，又得到了怎樣的好處？這些殯葬中介或公司得到的一部分利潤，則是給各種殯葬中介和「熟人」做提成。
「在醫院環節，提供逝者信息也能獲得提成。我了解到的是，打一個運送遺體的電話，護士長能拿到數百甚至上千元的提成。」李鋼說，一個電話絕不是那300塊錢車費的問題，醫護人員如果允許殯葬公司過來，就會同意他們在房間裡化妝、穿衣服、整容，一系列「消費」都包了。
濟南市東關殯葬服務社負責人侯先生表示:「200元提50元，300元提100元，運輸費裡也有提成。」
青年西路附近殯葬公司負責人文女士說，如果是醫護人員介紹來的生意，不給一點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