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排練時，會跟緊張的樂手說：不要怕我，不要當我是明星，當我是樂隊成員就OK。(圖片來源：資料圖片)
王凌 姜和/文
在很多歷史演義中，農民起義軍揭竿而起後最常見的橋段往往是中軍帳內，首領語重心長說上一句：「各位珍重，望來日以富貴相見。」而後眾人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開始一場艱苦卓絕的攻堅戰。
在硝煙無聲的娛樂圈，娛記和狗仔們也常年參與著一場類似的博弈，他們的矛頭渴望刺破守護明星們內心世界的最後一塊盾牌，挑出他們的真性情遞給世人去評鑑。在這場攻堅戰裡，最令娛記嚮往的那座堡壘上，始終寫著王菲的名字。如果有天誰能寫出一個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的王菲，他甚至有可能畢生功績成於一役。
這就是令記者們無奈的天后王菲，她特立獨行，從不受誰擺布，我行我素，卻始終為人追捧。如果2010年以前江湖中有一部群星譜，王菲那一頁一定只寫著八個字：其人飄忽，不輸其聲。
然而2010年，娛記們求而不得的王菲卻以一種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方式「大方」了起來。從不讓歌迷有機會聽見她半句廢話的王菲，居然「親自」玩起了微博(http://t.sina.com.cn)，而且更新不算慢。
「早資道曝露總四難免的 你又何苦一網情森~~」
在微博的世界裡，王菲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Veggieg。她並沒有實名認證，用一張粉色卡通象作頭像，穿著這件小馬甲到處溜達，關注了林夕、趙薇、嫣然天使基金……
Veggieg是個愛逗貧的女生，有時渴望關注，有時也湊點熱鬧，她用90後的網絡語言自說自話，帶著看似不屬於王菲的那抹人間煙火。
「孩子 我是90後~~~~~~~~~~~生的你」
「門鈴一響 我知道是客來了 星巴的~」
當然，一涉足公眾領域，王菲是別想有秘密的。好事者掘地三尺發現了馬甲背後的金身，於是，微博粉絲以萬為單位激增。她自己更新微博，寫，「歌中唱到：早資道曝露總四難免的 你又何苦一網情森~~」。
於是，網友們驚喜地發現，原來王菲離我們如此之近，她也活得如此瑣碎。中秋前北京大堵車之日，她也被困途中，從晚上六點半到七點半接連發了四條微博：「這車堵得 昏天黑地 蕩氣蛔蟲」，「堵死算輕如鴻毛不」，「一個月的量就這麼流了」，「堵了這～麼久～～ 你憋了沒～有～～ Hia～ 解脫曲送給大家 希望你們洗翻～～」。
第一次把如此真實的自己暴露出去，王菲還有點不習慣，「就這樣吧 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貧 這以後都不好意思天籟了~~」。但不習慣並沒持續太久，她甚至開始似有似無地與留言評論的粉絲對起話來。
「幽個默也被說成是冷的~」
「我宣布 我是常溫的~ 我保證 我很正常 並且正常得不輕~~」
當然，王菲不可能突然變成劉嘉玲八面玲瓏不甘寂寞，也不可能人到中年就成了那英，心直口快誇誇其談。但喜歡王菲的人似乎終於找到了一種適合王菲的互動方式，而王菲自己也在「一網情深」中抖出了她時不時冒出的小機靈。
除了閒言碎語，王菲在微博上還時常轉發佛經，尋人啟事，慈善公益活動，她會為環境惡化帶來的惱人天氣發牢騷，也會為一隻去世的狗祈福。這些都為過去那個自我孤高的王菲添了幾許暖色。
王菲確實「一網情深」，她用E-mail、簡訊和微博與身在香港的朋友保持溝通，甚至也喜歡在網上購物。
香港著名音樂人梁翹柏這次受邀擔任王菲巡演的音樂總監，他見證了王菲對微博的「愛不釋手」，「每一次排練的時候，她都會看微博，哈哈，她是盯著微博去排練的」。
原來，根據排練表，樂隊排練初期藝人並不需要加入，但有一次王菲在微博上看到排練的消息，沒跟公司說就自己跑來，說要一起排。樂隊有些樂手比較年輕，很緊張，第一次和天后合作，效果不太好，她跟他們說：「不要怕我，不要當我是明星，當我是樂隊成員就OK。」
在梁翹柏眼裡，不論是在香港時的王靖雯，還是現在的王菲，都只一個直字可以形容， 「北京女孩說話很直，直來直去的那種，也不會拐彎，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這種性格多年未變」。
「我叫王菲，你叫什麼呀？我是東直門的，你是哪兒的呀？」
普通人多驚訝於王菲的真實，而事實上，熟人眼中，她從來就是如此。
2007年，作家丁天發表了一篇短文，文章本是講述自己少年時代的文藝生活，但其中更為人樂道的卻是有關王菲的一段往事。他在文中這樣寫道：「那年秋天，我背著吉它，騎車路過和平裡東街，一個東直門中學的高個女生追上我，和我並排騎了一路，死活要認識我。搭話的方式直接了當，生磕，我叫王菲，你叫什麼呀？我是東直門的，你是哪兒的呀？ 我也知道，她看上的不是我，是我背的那把琴，或者說，是那種街邊少年騎單車背箱琴的形像。」
這個混不吝北京女孩就是當年還在東直門中學讀書的王菲。學生時代的她已經愛唱愛跳。王菲哥哥的小學同學張晨陽回憶期30年前住煤炭文工團宿舍大院時的王菲時說，「那個時候她還叫夏林，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生的女孩兒都還是比較拘謹的，但她性格很大方，也愛玩。當然也愛唱歌，她媽媽就是獨唱歌手，但是真沒想到，多年後，她去了香港，真的還出了磁帶」。
幾年前，張晨陽在一次飯局上又與王菲不期而遇，王菲大老遠就認出了他，「呦，這不是陽陽嗎？」他很意外，「夏林，那麼多年不見，你還記得我呀！」王菲樂了，「當然記得。」
王菲之所以能成為今天的王菲，在梁翹柏看來，除了在音樂上有一點天賦之外，還有兩點娛樂圈中人沒有的氣質。
「首先，她是一個很簡單的歌手，簡單的意思就是她哪一點都不複雜。雖然成了天后，她不會把心態也變成天后，變得驕傲。我十年、二十年前認識的她是什麼樣，現在我碰見她依然一樣。她說話有時候很少，對外界的反應也都比較直接，不了解她的人，就會就得她不容易接近。另外，我覺得她很『草根』。她沒有忘記自己從什麼地方來，她喜歡音樂，喜歡搖滾樂，喜歡北京的那種音樂，那種感覺的東西一直都是她的根，北京是她出生的地方，她愛北京。促成她成為天后的另外一個部分，就是她會愛她自己以前的一些東西。」
「王菲你要開演唱會，我會很瘋狂的。」
2005年，臺灣一本雜誌採訪了王菲身邊的朋友，通過剖析得出這樣一個王菲：她只是一個35歲的普通女人，私下朋友不多，戀愛不順利，當母親也沒當好，甚至連願望也很微不足道，可能只有歌唱得比別人好。
與王菲已有18年相處的經紀人陳家瑛否定了這種說法，「王菲從沒退出歌壇，只是放了大假。她要放很多心思在家庭上，她想做個賢妻良母。」至於帶孩子，「她比我還有經驗呢！她現在很享受做一個母親和老婆，可以說是很稱職。」
在狗仔的鏡頭裡，王菲「跟一堆人在一起」的途徑只有兩個，唱K和Party。
今年夏天快結束前，王菲和一班親友在一次聚會上無意中聽到了一組80年代的老歌，當時她就很興奮，「跳high了」。此後不盡興，隔幾天王菲親自組局，在北京一個私人俱樂部舉辦了一場名為「年輕的朋友總相會」的懷舊主題派對，並專門置裝打扮，所有人都以復古服飾登場，演唱當年的經典歌曲。朋友們嘆服於大腕的「專業度」，在微博上貼出了聚會的照片：李健、李亞鵬海魂衫，那英翻出了當年第一次走穴時的綠色連衣裙，王菲則連換兩身，一套緊身衣大喇叭褲，一套寬鬆上衣緊身褲。她和那英獻唱了《甜蜜蜜》、《走進咖啡屋》等老歌，眾人跳起了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迪斯科、十六步，王菲還試著跳霹靂舞，摔幾下也不在乎，玩得很高興。
在外人眼裡，王菲曾經冷若冰山，深不可測，代表著氣質和「範兒」。八卦雜誌上的王菲流連夜店、KTV、京城各大高級會所，香港掃貨揮金如土，隨便穿出一雙人字拖也能攪動時尚風潮。網絡傳言中的王菲潛心修佛，也愛與朋友歡聚，堅持吃素，卻不放過任何美食，偶爾出沒餐廳也會引起圍觀，而更多時候，她選擇黑超遮面，化入繁華的京城。
在與王菲最近的那些人眼裡，王菲就是王菲，世界盃的時候，她是球迷，《潛伏》最熱的時候，她在家也連著追看了好幾遍，她不看報紙不分辯流言，但聽到朋友們講八卦也會湊過去問，「你們說的是誰啊？」
生活中王菲有個大大咧咧的姐姐型朋友那英，兩人有著最長通話10小時的驚人紀錄。在動輒滔滔不絕的那英眼裡，王菲那點兒冷幽默自然夠不上語言天分，她說王菲「確實挺孤傲的」，主要是因為「確實不善言辭」。
2010年那英也復出巡演，王菲帶著親友團親赴澳門為其助陣，成就了那段經典的現場互動。
「剛才導演在耳機裡說王菲來了，王菲很低調的，你們都知道。王菲在哪？」話音未落，一身低調黑毛衣的王菲突然興奮起立，揮手扭腰熱情回應。然後那英翻唱起《紅豆》，唱著唱著朝王菲的方向大喊：「王菲你要開演唱會，我會很瘋狂的！」
而劉嘉玲則是從聽《執迷不悔》開始喜歡王菲，後來拍《春光乍洩》時碰到，劉嘉玲直接湊過去就說，我很喜歡你。她曾在訪談節目《天下女人》裡說起王菲，是個「很特別，讓人很想去愛惜她」的人。
有一次王菲感情出了一點問題，把自己關在家裡誰也不見，過很久才打電話邀劉嘉玲出來坐坐。當時劉嘉玲是那種終於等到這通電話的感覺，但到了咖啡店王菲卻一句話都沒說，看著窗外坐了45分鐘。
1999年，王菲在日本東京武道館舉辦「唱遊」演唱會，當時的鼓手是竇唯，女兒童童蹣跚學步，一臉天真。她在後臺接受採訪時酷酷地說，「我不知道，十年後怎麼樣，誰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是一個擅於計劃的人，我也不喜歡計劃。十年以後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順其自然的她，十年後生活有了極大變化，與李亞鵬有了全新的家庭，還因為二女兒而有了「嫣然天使」基金會。
2010年，已經沉默了很多年的王菲終於走出她的豪宅。這位過了四年京郊貴婦生活的天后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並似不經意地拋出了四場演唱會的消息。
於是，門票搶售一空，VIP票炒出天價，各大媒體爭相約訪，而她惜字如金的幾句電郵回復就能引起網絡媒體瘋狂轉載，哪怕她說的仍是與十年前類似的話：「我的生活一直有方向沒計劃，只是當時的心態和機遇就有了某個決定，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我從不勉強自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