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們已經過時了,這個江湖已經不適合我們了。――《三峽好人》
《三峽好人》海報
《三峽好人》全片分為「煙、酒、茶、糖」四個部分,卻講述了2個故事。其中「煙、酒、茶」講述了底層民眾的生活狀況,而「茶」部分則對準了中產階級生活。儘管故事中涉及的「中產階級」的社會屬性為賈樟柯第一次觸碰的主題,但意在通過「底層」和「中產」的對比,展示中國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社會移民問題。韓三明和趙濤,都是來自山西,都是來尋找曾經自己的另外一半,但他們的結局卻是一個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而另一個卻要開始另外一個人生。不知道是不是社會屬性和教育背景造成他們對於未來人生的不同看法,但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三峽奉節之行都是脫離了正常的生活,從而產生了一種虛假性。
這種虛假性就好像「人民幣後面的夔門和現實的夔門並不相同」類似,在生活和高出生活的理想之間的差異造成韓三明或者「小馬哥」對於生活認識的不清晰。但韓三明在年齡上的優勢使得其可以在生活中尋找出路,而「小馬哥」只能死在「上海灘」的美夢裡。賈樟柯在開篇就使用「橫幅式」的移鏡頭展現了三峽上底層民眾的魄落生活,這種生活相對於「國家主義或集體主義」的三峽工程來說,同樣是生活與理想主義的差距。除了為了集體理想犧牲而被迫搬遷的居民「何老闆」以外,恰恰是對於這種帶有某種虛假性的「理想生活」的追求,造成現有全國性的社會移民現象的存在和發生。然而在趙濤身上,導演討論了移民現象對於個人家庭和幸福造成的傷害,儘管郭斌的移民應該算是異常的成功了。
賈樟柯的長鏡頭多是固定鏡頭,運動也只以平移和搖為主,很少有縱深上的變化,可以看出導演意在「展現」而非「調度」,鏡頭只是一個通往現實的媒介,一種紀錄工具。但是電影過程中卻有三個「超現實」的段落:飛碟的出現、異型建築物的起飛、走鋼絲的人,此外「消毒隊」和「高樓坍塌」也是具有某種象徵意味的「超現實」情節。某種角度來講,在如此現實主義風格下,賈樟柯嘗試了這種超現實的神秘主義傾向,會造成觀眾對於影片現實意義認同的間離效果。從而,影片展現的生活本身就具有了某種虛假特性,這一點完美的響應了影片的主旨。而韓三明和趙濤兩者之間種種錯綜複雜的巧合聯繫,也增強了故事本身的宿命特色,但個人能認為這種「命運的關聯性」對於影片主旨作用不大,不存在也無妨。
但看看賈樟柯自己對於超現實鏡頭做何解釋吧:「有一天我自己去江邊看景的時候就開始有烏雲雷電,因為三峽自古巫山雲雨,特別多的神話傳說,我覺得那個地方天氣特別神秘,我是一個北方人,不會遊泳,漲潮我會很害怕,覺得會不會有外星人看著我,在電影裡就畫了一個飛碟。我覺得我們到了奉節真的會覺得現實裡面有很濃的超現實的氣氛,整個樓房的拆除它們是以七天為一個單元,基本上是五層六層,我們拼命地拍,跟消失的城市賽跑,我覺得特別超現實,我覺得是今天的一個氣氛。 或許這種超現實的鏡頭更讓他的電影風格具有某種超脫感,是那種歷經滄桑後的豁然!」
最後再引用一段賈樟柯在北大放映時的一個小故事:電影裡小馬哥愛看周潤發的電影,所以他一舉一動、姿態語言都在模仿片裡的「發哥」,後來他說了一句《英雄本色》中周潤發的臺詞「兄弟,我們已經過時了,這個江湖已經不適合我們了。」 結果一個北大的女生舉了半天手就說她非常喜歡這個臺詞,她認為太深刻了,很有意境,問賈樟柯是怎麼想出來這個臺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