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原名查良鏞,他把名字裡的「鏞」拆成了「金庸」。
穆旦,原名查良錚,他把名字裡的「查」拆成了諧音的「穆旦」。
金庸和穆旦是同族的兄弟,有井水處即知武俠小說大師金庸之名,相比之下,詩人、翻譯家穆旦的知名度就低太多了。
1940年,穆旦畢業於西南聯大外文系,留校任助教。
1942年2月,24歲的穆旦投筆從戎,加入中國遠徵軍,以中校翻譯官的身份入緬。
遠徵軍在緬甸出師不利,會同作戰的英國佬幾萬軍隊撒丫子逃到了印度,留下中國遠徵軍掩護他們他們阻擊日軍。
英軍跑了,軍火物資能燒的燒了,還有大批落入日軍手中,中國遠徵軍陷入極為不利的作戰處境,最後數萬官兵只能選擇進入野人山的歸國之路。
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野獸成群,毒蟲肆虐。當時又正值雨季,數不清的螞蟥叮得官兵們個個兩條血腿,人倒下去,一兩個小時就被螞蟻吃得只剩一副骨架。
士兵們這才明白,為什麼一路上只見白骨不見死屍。
數萬官兵,活著出來的不到一半。
《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的炮灰們是後期填補上去的,所以龍文章說「你們還想再進一次野人山嗎?」
「煩啦」說他們回到禪達後很久,「還看見那些不人不鬼的倖存者從莽林裡出來。」
過一趟野人山如同過鬼門關,「野人山大撤退」的慘烈和恐怖,任何文學、藝術作品都不過展其皮毛,包括《團長》。
這段經歷,成了僥倖活下來的官兵們心中永遠的噩夢,老兵們大都不願談起。
1942年8月,親身經歷了大撤退,踏著堆堆白骨,九死一生僥倖逃出野人山撤到印度的穆旦,也一樣。
這是穆旦1942年10月攝於印度加爾各答的一張照片。
歸國後,每當被問及野人山的經歷,穆旦總是緘默不言,只跟老師吳宓及少數好友偶爾談及,吳宓日記言:「錚述從軍的見聞經歷之詳情,驚心動魄,可泣可歌。」
嘴上不言,卻日夜承受著巨大的痛苦,1945年9月,穆旦發表了震撼人心的《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長詩。我們來看看《祭歌》一段:
1976年5月,穆旦去世前寫下的《冥想》——
「但如今,突然面對著墳墓, 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回顧, 只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亙古的荒漠, 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
《我的團長我的團》,隨處展現著穆旦這兩首詩的精髓,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慷慨激昂,炮灰們的玩命,也是為了自己和大家能過上普通的生活。
孟德斯鳩說「人在苦難中才更像一個人」,我們看到太多苦難中的英雄形象,需要補一點「人」的功課。
很多年來,人們已經習慣了那種高大上的東西,這是以弱化人性為代價的,是《團長》把它撿了回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力度和角度告訴大家,人性的正常表達,不只是喊著口號往上衝,還有縮著脖子頂著腦袋上的不退縮。
從來沒有哪部劇,像《我的團長我的團》這樣,讓複雜無比的娛樂圈的演員們變得簡單,讓觀眾也變得簡單,陷得這麼深。
這樣的影視劇,至今,只有這麼一部。
《我的團長我的團》,秒殺任何好萊塢大片。那些說中國拍不出世界一流的影視的,也對,因為《團長》不是一流,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