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母去清虛觀打醮回來,感覺渾身乏力,十分疲憊睏倦,便吩咐了鴛鴦:「不許旁人打攪,我想睡一會兒,有事等我醒了再回。」鴛鴦應了,忙扶老太太在床上躺下,自己則在一旁守著做針線。
1、賈敏入夢
由於疲憊,賈母一挨枕頭便睡了過去——朦朦朧朧中,卻見推門進來一位女子,嫋嫋婷婷,身輕似燕。賈母隱約覺得那女子有些面熟,只怪自己老眼昏花看不真切。那女子及至近前飄然下拜:「母親。」
賈母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驚喜道:「敏兒,真的是你?你,你從哪兒來?怎麼回來的?」賈母緊緊攥住女兒的手疑惑道:「這麼熱的天,你的手怎的這樣冷?」
賈敏勉強含笑,扶母親坐到炕沿兒上道:「沒什麼,女兒是內虛之症,常年如此。母親今日辛苦,去清虛觀打醮,一路勞乏了。」
賈母仔細端詳女兒,卻見賈敏眉宇含愁,神色憂鬱。便問道:「你今兒是特意來的,還是路過,看樣子是有話要說。到底怎麼了?」
賈敏踟躕道:「今兒聞得那張道士要給寶玉提親……唉,時間過得這樣快,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也是該到提親的年紀了,只是……」
賈母恍然明白過來。深深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的來意了,你是不放心黛玉的緣故。可是,唉,你哪裡知道我的難處……」
賈敏忽然站起身來,「噗通」一聲跪倒在賈母面前,哭道:「母親,女兒就只有黛玉這一個孩子,玉兒幼年喪母失去庇護,已是萬分可憐,求母親能顧全女兒的歉疚舐犢之情,讓黛玉得償所願,獲得幸福。九泉之下孩兒也可瞑目了。若能成全,女兒情願永不投生——以換增母親的陽壽。」
賈母聽罷這話不由得老淚縱橫,攙起賈敏抱在懷中,摩挲著賈敏的後背,哀哀說道:「我也是母親,怎能不了解你的心情,況且,我疼愛黛玉之心不亞於你,只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我但凡能做得到,何苦你來費心?我也知道,你到夢裡來見我,必定是心急如焚,才肯闖過陰司裡的重重關隘……路上也必定受了不少苦吧?」
賈母此話正中賈敏的痛處,抱住賈母哭得更緊了。
2、賈母的苦衷
賈母拉住賈敏的手,復又坐下。面色凝重沉吟半晌,才徐徐說道:「黛玉這孩子與寶玉自小一起長大,兩人從小投緣,我也有這個意思。只是你二嫂那邊……她這般不喜歡,我又怎能牛不喝水強按頭?我還能活幾年,橫豎要死在她頭裡,還是她們娘們處的日子長,若硬促成了這樁姻緣,怕這孩子有得苦受呢。這是其一。」
賈敏低著頭,無奈地嘆息道:「想不到,如今我二哥竟處處依從二嫂,他自己倒成了沒主意的人。家裡的事也一概不管不問,寶玉的親事也不放在心上。」
賈母道:「先時就這樣,你也不是才知道,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即便你二哥應了,又能怎麼樣?日後婆媳相處他也不便插手管的。再者……」
賈敏聽母親還有後話,問道:「還有什麼?」
賈母長長嘆息一聲道:「我私下裡給黛玉和寶玉合過八字,唉,他們的生辰八字竟是相剋的——真是一對冤家呀。」
賈敏道:「性情相投才最要緊,母親何必執迷於此?當初我與黛玉的父親倒是八字相合,卻也落得個生離死別……」
賈母道:「之前,你可是最介意這些的,怎麼今日竟說起這些混話來了?雖是愛女情切,也不可被蒙了心智,日後他二人倘若遇到不好,豈不後悔,沒得倒耽誤了彼此的終身?你們八字相合尚且如此,他們命中相剋,豈不更險?」
賈敏欲言又止,只能低頭嚶嚶哭泣。賈母道:「既然已經來了,不去看看你的女兒麼?既捨不得她,就去看看吧。去她夢裡抱一抱她也是好的。這孩子雖明著不說,可誰都知道,她日夜思念她的母親,見那寶丫頭在薛姨媽懷裡撒嬌,就偷偷地哭。我知道,亦裝作不知道,不然,越勸越難過。」
賈敏聽罷這話越發哭得不敢抬頭,只道:「母親,母親。孩兒不敢去看她,孩兒來這裡只有半個時辰的假期,怕見到黛玉之後更舍不下了——哪怕是作為孤魂野鬼守在她身邊也好。
可是,兒不能,如果逾期不歸,兒就會被打得魂飛魄散。彼時,連偶爾來看望母親的機會都沒有了。兒要走了,母親保重。」說罷,賈敏向賈母跪下,深深一拜,起身飄然飛去——
賈母豁然睜開眼,卻見鴛鴦正低頭做針線,不禁再度落下淚來,喃喃自語道:「這個小冤家呀,可讓我怎麼辦?」
正在此時,卻聽得有怡紅院的婆子來報:寶二爺與林姑娘又吵起來了。林姑娘在大哭大吐,寶二爺又是摔玉砸玉的……
聲明:該文乃L君自續的一篇,正所謂「一千個人眼裡便有一千種紅樓」,這只是L君自己的解讀方式罷了。一家之言,不喜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