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西王母,你想到的第一個印象應該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她種的蟠桃「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你還能想到的或許是她掌管著不死藥,是一位掌管生死,賞善罰惡的長生女神。總之,她是一個氣度雍容、法力無邊的女帝王。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西王母是個男人,他甚至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國家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答案可在《山海經》裡找尋。
01.西王母初始形象:彪悍勇猛,是人而非神
在《山海經·大荒西經》中有這樣的記載:
崑崙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
這段話是對「西王母」最早的記載。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西王母,是「人」而不是「神」。而西王母的打扮值得推敲:他有「虎齒」,「豹尾」,既然是人,那麼這些自然就是裝飾品。嘴上飾以虎齒,身後有豹尾,這種打扮很像是一個兇猛彪悍的男人,或者是一個部落的酋長。
為何說是人而不是神呢?請看「穴處」二字,《山海經》全書,在提到神祗的時候,均沒有「穴處」的字樣。穴處,即住在洞穴之中,這很符合「石器時代」人的居住方式,而記載也明確點出了是「人」。
文中又記載「戴勝」,「勝」原本是古代婦女的首飾,所謂「方勝」是指形狀像由兩個菱形部分重疊相連而成的一種首飾。「勝」也可引申為飄帶,長纓之類。那麼「戴勝」是否就是女人呢?這個卻不確定,正如遠古人男人帶耳環一樣,「戴勝」也不專屬於婦女,男人也可以戴,作為頭部的一種裝飾。
02:西王母形象第一次演變:由人變成神,主管災疫
如果還不能確定「西王母」是男人的話,再來看《山海經》中的另一段記載。
在《山海經·西山經》中有如下記載:
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要知道《山海經》的成書次序比較混亂,《大荒經》的成書年份最早,《西山經》成書則次之。在《西山經》中,西王母的形象發生了變化。
首先,去掉了「穴處」,由「人」變成了「狀如人」,即去掉了西王母作為人的屬性,而漸漸有了神性。他的裝扮依然是「虎齒豹尾」,依然「戴勝」而增加了「蓬髮」的描述。在此可以看出,西王母的形象仍舊是一個兇猛彪悍的模樣,而「善嘯」,更是顯得男性化。
這時,西王母具備了神職,乃是「司天之厲及五殘」,「厲」即災厲,指疾病和災疫;「五殘」是兇星之名,據《史記·天官書》記載:「五殘星,出正東東方之野。其星狀類辰星,去地可六丈。」此星又名五鋒,見之則五分毀敗之徵,大臣誅亡之象。可見,此時的西王母主要掌管疾病和災難,具備了懲罰不善和預警災難的職責。而我們所熟知的,王母掌管不死藥,主宰長生的職守,也是從此演化而來的。
03:西王母形象再次演變:具備了王者氣度和女性色彩
值得注意的是,西王母至此,還不具備高華雍容帝王氣度。等到《山海經·海內北經》的記載時,西王母的帝王氣象開始顯露了。
在成書時間更晚的《海內北經》裡,有如下記載:
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
這裡對西王母的形象又進行了再次加工,之前所有的「蓬髮」、「虎齒豹尾」、「善嘯」、「穴處」的形象都不在了,而增添了「梯幾」二字。至此,西王母男性化的標誌逐漸消失,而雍容氣度逐漸顯露。
何為「梯幾」呢?「幾」是人坐臥時所憑藉之物,《西京雜記》記載「天子以玉為幾,諸侯皆以竹木為幾」,而「几杖」是供人依靠的小桌和支撐身體用的手杖。古代賜几杖的禮節,表示老人的敬重。由此可見,「幾」乃是對有才德的老者表示尊重的坐臥憑藉之物。而「梯」字,據南北朝訓詁學家郭璞的考證,認為「梯即憑也」。
因此可知,西王母此時已經憑几而坐臥了,他的「戴勝」則顯示出性別屬性的變化,而「梯幾」也具備一些王者氣度了。但是,此時的西王母,仍有幾分兇悍雄壯的氣度,這可從「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一句話看出。
在《大荒西經》中有對「三青鳥」的描述,如下:
有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曰少鵹,一名曰青鳥。
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它「赤首黑目」,可以想像,這三隻鳥是健壯兇猛的猛禽。並且在《大荒西經》中還有記載「爰有青鴍、黃鷔、青鳥、黃鳥,其所集者其國亡。」從「其所集者其國亡」可以看出,此種鳥乃是不祥之鳥,能夠顛覆國家,帶來災難。西王母能夠駕馭此三種猛禽,也可看出他仍然具備霸悍兇猛的氣度。
但是可以看到,西王母在《山海經》中經過兩次演化,他身上的人性逐漸消失,神性逐漸閃現,而他的性別也漸漸具有了女性化的色彩。
04:西王母女性形象定型,是天帝之女
西王母何時真正變成女性了呢?這可以從《穆天子傳》中得到線索。《穆天子傳》是一部記錄周穆王西巡史事的著作,其中也有濃厚的神話色彩。在《穆天子傳》中,周穆王多次拜訪西王母,而西王母也自稱說「我惟帝女」,郭璞注釋說「帝,天帝」,至此西王母的女性角色開始確定。
但是弔詭的是,《穆天子傳》和《山海經》成書的時間很難確定。有說法是:《山海經》是夏禹,伯益所作,而更具準確性的說法是《山海經》是中國原始社會從母系氏族公社到父系氏族公社這一時期的神話傳說內容。它的成書雖比《穆天子》傳較晚,其記述的內容卻早得多。由此可以斷定,《山海經》中西王母的形象要早於《穆天子傳》中的西王母形象。
05:補充:西王母為何不是人,而是一個國家?
最有一點,為何說「西王母」甚至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個族群,甚至是一個國呢?
這仍然可以在古書中找到痕跡。
在《爾雅》中有記載說「觚竹、北戶、西王母、日下,謂之四荒。」郭璞對此句的注釋是「郭璞註:「觚竹在北,北戶在南,西王母在西,日下在東,皆四方昏荒之國,次四極者。」即西王母其實是西方邊遠之地,是中原大地的西方之極。
在大舜接受堯帝的禪讓時,《大戴禮》記載「西王母來獻其白琯」,如果「西王母」是人的話,他怎麼可能在舜帝接受禪讓時來敬獻玉璧呢?很有可能「西王母」乃是西方一個國名或者族群之名。再聯繫《大荒西經》中的描述,很有可能,「西王母」是西方一個族群之人的統稱。因此,《淮南子》記載說「西王母在流沙之瀕」,這基本就確定它是一個古國名了。
為何「西王母」由國名演化成人名,繼而演化成神名,最後由男性之神演化成女性之神呢?恐怕舜帝之時,聽說「西王母」之國,見識到其國之人,看到其人奇裝異服,舉止粗獷;進而加以想像和演化,把他們想像成具有非凡能力的神,由「西王母」之「母」又漸漸將想像的神女性化,進而具有各種神奇的能力和職責了吧。
這期間,經過數千年的時光流逝,其中到底如何演化,恐怕也沒人能說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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