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是個講寬容的人嗎?對於論敵、惡勢力和怪現狀,他的雜文像匕首和投槍;對於諸多論敵,他臨終前說過「一個也不寬恕」的話。如此看來,魯迅是個不講寬容的人。
新華社資料圖
實則並不盡然,這要看對誰,看具體情況。比如創造社次帥成仿吾,人稱「黑旋風」,他對魯迅的作品多有苛酷的批評,說《阿Q正傳》是「淺薄的紀實的傳記」,說《狂人日記》《孔乙己》和《藥》是「淺薄」「庸俗」的作品。但在「白色恐怖」下,作為共產黨員的成仿吾要與組織聯繫時,魯迅全然不計前嫌,冒著風險幫他接上了關係。魯迅寬容人的事例還有不少,有一件事容易被人們忽視,那就是魯迅寬容車夫的事。
1923年3月25日,魯迅在日記裡寫下這樣一句話:「黎明往孔廟執事,歸途墜車落二齒。」當時魯迅在教育部任職,這天他去國子監參加祭孔儀式,在「崇聖祠」執事,回家時坐的是人力車。由於雪後地面濘滑,車夫連人帶車翻倒在地,腿受了傷,魯迅也摔在地上,兩顆門牙被磕掉,滿嘴是血。按理說,車夫沒拉好車,是要負責任的,但魯迅是怎麼處理此事的?他並沒有責怪車夫為什麼不小心,而是急忙詢問車夫的傷情如何。回家後,家人驚問這是怎麼了,他幽默地說:「世道真的變了,靠腿吃飯的,跌傷了腿,靠嘴吃飯的,撞壞了嘴。」
後來,魯迅在《從鬍鬚說到牙齒》一文中,詳細敘說了這次坐車磕掉門牙的經過:
民國十一年秋,我「執事」後坐車回寓去,既是北京,又是秋,又是清早,天氣很冷,所以我穿著厚外套,帶了手套的手是插在衣袋裡的。那車夫,我相信他是因為磕睡,胡塗,決非章士釗黨;但他卻在中途用了所謂「非常處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自己跌倒了,並將我從車上摔出。我手在袋裡,來不及抵按,結果便自然只好和地母接吻,以門牙為犧牲了。
在文中,魯迅的語調是幽默的。對車夫為什麼會跌倒,魯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因他「磕睡,胡塗」,並沒有深責他,反而怪自己的手沒有放好,對門牙磕掉也只是自我調侃了一下。其實對魯迅來說,門牙磕掉並非小事,他的牙本來就不好,「從小就是牙痛黨之一」,這次一下磕掉兩個門牙,其他的牙齒必然會隨之鬆動、受損,但魯迅並沒有記恨那個車夫。就這樣,魯迅空著兩顆門牙講了半年課,後來才安上兩顆假牙。
走筆至此,油然想起了如今馬路上常見的「路怒黨」,他們不講寬容,是要撕扯到底的。
(原標題:魯迅被撞掉兩顆門牙以後)
作者:莊亭
【來源:北晚新視覺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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