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9 07:17 |舟山晚報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一曲三毛作詞的《橄欖樹》,曾經打動了無數人的心扉,勾起了無數離鄉人的鄉愁。
當悠遠空靈的歌聲緩緩響起,那個滾滾紅塵中女子的身影便會浮現在我們腦海,那些青春的記憶也會如潮水般湧來,迷溼眼眶。
可惜很少有人知道,這首歌同樣寄託了三毛對故鄉——定海小沙的一片深情。
故鄉,是三毛心中最柔弱的一莖葉脈。萬水千山走遍,作品風靡世界,她的根永遠留在定海。
三毛散文獎
今年是三毛離世的第25年。10月26日,首屆「三毛散文獎」新聞發布會在三毛故鄉定海啟動(巧合的是,這一天西班牙也舉辦了三毛散文集西班牙文的發行儀式)。
當天,三毛的姐姐陳田心來了,她們家的故交倪竹青來了,她的粉絲來了,30多家境內外媒體來了……故鄉希望以這種獨特的方式來紀念緬懷三毛,讓三毛重新回歸到人們視線中,更是為了弘揚三毛文學的精神,鼓勵文學創作者更加深入地觀照人類精神家園,書寫社會時代變遷。
祖宅光陰,故鄉有靈
定海是三毛魂牽夢縈的故鄉,於姐姐陳田心而言,又何嘗不是。
得知「三毛散文獎」在定海啟動,陳田心專程從美國趕來。新聞發布會後,陳田心帶著女兒黃薺芸,特地來到小沙「三毛祖居」參觀。
三毛的祖父陳宗緒14歲起闖蕩上海灘,從小學徒做起,到經銷石油、木材、水泥,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1922年,陳宗緒回到定海小沙陳家村,建起了這座宅院。同時,還用自己一生的積蓄廣做善事,深受鄉親稱道。
如今,祖居的正屋宅院經修繕,被布置成三毛紀念陳列室,堂前門框上,顯赫掛著竹青先生題寫的「三毛祖居」匾額。三毛的家人為紀念館奉獻了眾多三毛的遺物,除了手稿、畫作外,還有她浪跡天涯的旅行袋和旅遊鞋,鍾愛的手鐲、彩石、鼓鈴、陶罐、駱駝頭骨等。
看著這些「定居」在此的「寶貝」,陳田心時而會心一笑,時而眼泛淚光。時光穿梭,歲月如水蒸發,光景已是另一番。
「我這次來這裡的感覺,跟前兩次來完全不一樣,而我現在站在這裡的心情,又跟大家是截然不同的。」陳田心說,「我們從小就知道,我們的故鄉是在浙江舟山定海小沙鎮陳家村,這是我們的根源所在,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改變。」
黃薺芸在祖居裡長久地佇立,端詳眼前的每一樣景物,感慨萬千。
「年輕的時候唱《橄欖樹》,並不懂意思,現在年紀漸長,開始懂了。」黃薺芸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棵橄欖樹,「尋根與回鄉」是阿姨一生難割難捨的情結,「我很感謝有這樣的一次機會,讓我能夠來定海,來看看我的太公,還有我阿姨所深愛的這片土地。」
兩岸通郵續音訊
陳宗緒此後又在定海城區買過房子,這處陳家宅院就在定海芙蓉洲路的芙蓉弄裡,這裡也是陳倪兩家的相識、結緣地。
現年97歲的倪竹青老人,當時因家境因素,借住在陳宗緒家,兩家就此結下深厚情誼,吃住在一起5年。
抗戰勝利後,三毛的父親陳嗣慶和伯父陳漢清在南京合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因為業務繁忙,陳宗緒便介紹倪竹青到事務所工作,幫忙抄寫文書。也就是在南京,倪竹青第一次見到了年幼的三毛,那時的她約莫三四歲。
「小時候的她長得白白胖胖,雖是家中最小女兒,膽子卻大得出奇,經常做一些一般小孩不會做的事情,比如近距離看鄰居宰殺羊的全過程。」倪竹青工作之餘,常抱她逗她,感情深厚。
1948年,三毛全家去了臺灣,倪竹青又在上海工作一段時間後重回舟山。此後40餘年,陳倪兩家音訊隔絕。直到海峽兩岸通郵,三毛從同鄉人處得知倪竹青家庭地址,才在1988年5月20日給倪竹青寄來第一封長信,滿滿兩大張。
「離別40年,尚能再通信息,真是不可思議。爸爸而今已是76歲了,他很想寫信給您,可是我寫信比較快,因此代筆回信,以便儘早使您收到回信。」
「前一個月臺灣有一本雜誌,叫做《中國地理》,其中介紹了舟山群島,我們將它收存起來,一看再看,使我們這些沒有見過故鄉的孩子也產生了很深的鄉愁。」
「倪叔叔,明年我或可返回大陸三個月(到處都走走),到時候,我一定想法返鄉。故鄉的親人就算倪叔叔您了,也許您不能相信,我的記憶力非常好,還記得在南京時倪叔叔您的樣子……」
從此,三毛和倪老飛鴻往來,成為忘年之交。1988年到1991年1月,兩人共通信50多封。三毛去世前(1991年1月2日)寫給倪竹青夫婦的信,是最後一封,成了她的絕筆信。
「小沙女」的故土情思
1989年4月20日,三毛依約赴舟山探親祭祖,第一次踏上了在她印象中只是「地圖上的小點」的定海故土。
這一天,載著三毛的渡輪,由寧波白峰渡口徐徐駛向舟山鴨蛋山碼頭。船近碼頭,船長安排了一個海員最高的歡迎儀式:請三毛親手拉響三聲汽笛。「嘟,嘟,嘟……」多少離愁,隨汽笛飄向故園。
渡輪徐徐靠上碼頭,三毛高舉雙臂,向岸上致意,右手卻捏著一塊素白手絹,不時擦拭漣漣淚水,她滿懷深情地說:「我從來沒有到過故鄉,故鄉的概念只有地理上的名字和地圖上的小點。人能夢見故鄉,可我連夢中的故鄉都沒有。我在夢中也想回故鄉啊。」
當三毛的雙腳真真切切地踏上舟山的土地時,她停住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手錶,喃喃地說:「1989年4月20日6點差4分。」她用腳輕輕地跺著地面,不一會兒淚流滿面,不停地說:「故土,故土,這是故鄉的土地!可不是在做夢吧?」
在家鄉,三毛停留了近一個星期。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見到了久違的母親,她盡情地哭盡情地笑,鄉親們親切地稱呼三毛為「小沙囡」,三毛異常激動,「我要取為第二個筆名。」
在祖父墳前,三毛恭恭敬敬地磕了9個頭,抱著墳碑哭喊:「阿爺,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平平看你來了!」臨走時,三毛還在墳頭裝了一小袋土,在祖父50年前挖的井裡,親手打上一桶水喝了一口,輕聲說「故鄉的水好甜啊」,又親手灌了一瓶帶回臺灣,「從此不會生病了,走到哪裡都不再水土不服。」
兩天後,三毛離開了故鄉。伴隨著船上鳴響的汽笛,三毛哭倒在欄杆上,自語:「死也瞑目。」
回到臺灣後,三毛寫下《悲歡交織錄》長文,記錄此次故鄉之行。
(原標題《萬水千山走遍 我的故鄉在定海》。編輯夏藝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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